多情自古伤离别6

但他仍在一字一句无比艰难地说着，害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再也没办法说下去，“他说，你就会在清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灰飞……烟灭……”

    “……”阿曼拉一直淡然的脸上只微微怔了怔，之后，她竟然重新微笑起来，“就是这样了么？”

    “就是这样？就是怎样？”她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回答让他同样怔住。心中一切痛苦绝望仿佛都被她这一句再轻松不过的话点燃，他再也顾不得什么，转过了身，对她怒吼，“阿曼拉，你还在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你到底知不知道灰飞烟灭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猝然就变了脸色，她丝毫不惊，只淡淡微笑着，对着他燃烧了熊熊火焰的盛怒眼神，片刻之后才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我知道。”她的回答轻微，“在日光中寂灭，最后，就化为泡沫，是不是这样？……玄卿，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你说什么？”心里有一刹那的震惊，薛玄卿注视着她平静如水的眼睛，不由踉跄后退了一步，想对一直微笑着的女子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你……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我一直知道。甚至早在我向夜魔大人提出请求之前，我就已经明白，我只会是这样的结局。”她点点头，脸上有一丝恬然宁谧的笑容，表情平静如故，如同十年前那场遥远的年少初见，“可是这又怎么样呢？毕竟，我们不能奢望太多，能有最后一点时间和你话别，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阿曼拉……”他听着从她口中平静而出的话语，心中有无数苦痛绝望如钢针般深深刺入，痛彻心扉。

    “玄卿，你大可不必为此而痛苦。要知道，人都是会死了，这生生死死也是寻常之事，没有什么好怕的。”她似已看透了他内心的种种痛苦挣扎，眉间依然是淡淡的，提到生死大事，同样如此波澜不惊，“夜魔大人已经救过我一次，本已不必再救我，他这次能够答应我的要求，其实已经远远超出我之前的想象。我又怎么能为一己私欲贪心不足，向他索求更多？”

    “什么？他救过你？”黑衣男子蓦然间大惊，“你难道不只是他握在手里用来要挟我的筹码么？……他救过你，这怎么可能？”

    “夜魔大人怎么可能会以我为筹码要挟你？那只是他让你弃战相见的借口罢了。”阿曼拉轻轻摇头，看他事态，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说出了真相，“夜魔大人的确救过我，就在十年之前。”

    “不要惊讶。玄卿，我和夜魔大人的关系，其实远非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微笑，不让他发话，而是自己没有停顿地说了下去，“十年之前，他救过我一命没有夜魔大人，就没有如今与你重逢的阿曼拉。”

    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白雪蔽野，皎洁的月光空灵。冷月下，那个西域大漠中曾经最负盛名的楼兰公主临风而立，一袭白衣随风扬起，绝美倾城。

    明月的光芒下，她的脸上蓦然间便有寂寞无限的神情浮现。

    白衣女子在风中淡然微笑，向着半空中肆意飘飞的雪花伸出手，努力去触碰那些旋转舞蹈的白色精灵，目光落在深沉的夜空中，眼神渐渐悠远，仿佛看向了记忆里无限遥远的时空。

    而那，又该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