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训斥了两句,目光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柄放在架上的莫邪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找到云钰的时候,她被自己的剑灵接住安稳地落在半山腰,检查过后并未有皮外伤,可就是怎么也喊不醒,说是魇魔作祟,可她身上似乎并未有被魔物侵犯的痕迹。
万幸的是剑灵护主,这个野丫头算是命大了。
他转过来,看了看放在另一边的东西。
这就是云钰从文渊阁偷出来的,一张绘画着海外孤岛“星渊”的地图。
那是一个百年前忽然浮现在南海上的国度,至今仍是谜团。
他不由想起师父临终前认真叮嘱过自己的话。
阿钰被师父捡到带回昆仑山的那一年才十二岁。
一个脏兮兮,却明眸皓齿的小姑娘。
老人家笑呵呵的,像拖着一张狗皮膏药艰难地走到正阳宫的广场上,把他们几人一起喊了过来:“她叫云钰,从今天起,她就是你们的小师妹。”
她抓住衣角躲在师父的身后,一双眸子偷偷瞄过众人。
文舒紧蹙着眉头,显然不怎么乐意自己多一个小了五十岁的师妹,其余的几人也纷纷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但师父收徒素来只讲究缘分,既然师父开心,他们也只能认了。
师父摸着孩子的脑袋,温柔地道:“阿钰就像雏菊花一样纯良呢。”
或许是因为年纪小,师父一直很宠她。
于是这朵稚嫩的小雏菊,直接长成了一朵霸王花。
阿钰十二岁那年初次握剑,瞬间就好像换了一个人,连他这个几十年专注剑修的人都不由惊叹——师父偶然捡回来的小姑娘,难不成会成为昆仑山百年不遇的小天才?
然而师父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疑惑,站在一旁沉吟看了她许久。
师父在愈感大限将至之时,私下把他喊到面前:“文舒,你这个小师妹,是我在下山游历中捡到的……咳咳,她扑过来就抱着我不撒手,我看她也算有几分眼缘,就带她回了山。”
“那时候她已经跟着难民群漂了好久,只依稀地自己叫云钰,连生辰都记不清楚。”
“咳咳……回山之后我就以占星之术帮她测算生辰八字,结果竟然显出两条截然相反的命途。”
师父艰难地用手指点着灵力给他勾出了星象图,那是一明一暗两条背道而驰的星辰轨迹。
师父指着暗色的星轨:“我是在关中那一带捡到她的,可其中一条却指向了南海外,咳咳……再怎么流浪,一个小姑娘也不可能从关中流到南海去的。”
文舒心中震惊,但专注于剑修的他其实并不怎么看得懂师父手下浩瀚复杂的星象图。
“那条星轨凌乱破碎,模糊不清,似乎是被什么力量毁灭过,凶险异常,为师亦无破解的方法。”师父叹了口气,说出了心底最大的担忧,“她练剑的时候,不像她,魂魄里似乎掺杂了另一个人的残魂……”
文舒不解,但也听出了师父的潜台词。
“以后教她剑术,切记点到为止,万不可让另一个人苏醒!”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师父抓住他的手腕,青筋紧绷:“但另一条星轨是大富大贵之相,总之……无法破解,那就避开,千万不要让她出海!”
师父说完这些话没多久就驾鹤仙去,一晃两年,阿钰也能以御剑术下山游历,他也一直默默记着师父的嘱咐。
好在这个小师妹虽然贪玩,倒也一次没提过要出海的事情。
直到这次回来,她千方百计地溜进文渊阁,就为了偷一张海外孤岛的地图,文舒才又想起师父手下那两条背道而驰的星轨。
不管怎么样,得先断了阿钰想要过去玩的心,否则真要出了什么事,百年后他可没有颜面去见师父。
“阿钰。”文舒走上前去,想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阿钰,你命犯水星,千万不能去海上。”
房间里鸦雀无声,几个师兄师姐同时露出撞鬼的表情,异口同声:“大师兄,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占星了?”
文舒心里一沉,脸上还保持着冷静,自然也知道这种话从他这个几十年专注剑修的人嘴里说出实在没有说服力,索性搬出了师父:“是师父帮她算的。”
房间的气氛依然古怪,五师姐不明所以地提醒:“大师兄,师父已经仙逝两年了,你怎么不早说啊?”
文舒瞪了她一眼,心中暗骂了几句这群不长眼的东西。
死无对证。
他的话不仅没让云钰打消出海游历的念头,反而笑眯眯地托着下巴,一副期待不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