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小红姐点根烟,坐在远远的沙发上看着绢惠。
没人劝阻,也没人安慰,绢惠像个任性的小孩,叫累了,哭累了,便沉沉睡去。
从那天开始,绢惠就像变了个人似,她给自己取了个“茉莉玫瑰”的艺名。
起初,酒店客人听到她叫茉莉玫瑰的时候,都很好奇——
“什么?什么是茉莉玫瑰?”
“茉莉玫瑰就是,上班的时候叫我茉莉,白白的、冷冷的、香香的。上床的时候叫我玫瑰,红红的、热热的、辣辣的。”
话一说完,绢惠告诉客人:“我去拿盘水果进来。”刻意让客人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看着她身着白色露背晚礼服的背影。
这时客人闻着扑鼻的女人香,看着她若隐若现、欲语还休的背影,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上班的时候是茉莉,上床的时候是玫瑰。还没上床就这样了,上床了还得了。
绢惠谨记着小红姐的教导:要柔情似水,让男人看得到,摸不到;摸得到,吃不到。要欲擒故纵,意犹未尽,好聚好散。
聪明的绢惠熟稔地运用着这些技巧,开始在酒店里大红大紫,很多客人慕名而来。
淡淡的茉莉花香和白色露背晚礼服成了绢惠在酒店里的招牌;只要上班,她就一定穿着白色的礼服或旗袍。说也奇怪上般酒店小姐如果穿白色的礼服,总显得粗俗,但是穿在绢惠身上,却显得清纯可人,又不失女人的娇媚。
为了有别于她在酒店上班刻意经营的清纯形象,绢惠和客人出场时,像火红玫瑰一样热情黏人的风声,也在客人堆里成为新鲜的话题。
人前清纯可人、床上美艳动人的她,也因为在酒店强烈的行为对比,让酒店里那些好色的男人对绢惠有着无限的遐思。尝过滋味的客人,口耳相传,绢惠要不红也难。
绢惠每天满台,常让别的小姐眼红,绢惠也不予理会,她只想要拼命赚钱,让自己每天周游在男人堆里,享受着被人追、被人捧的滋味。这些不只为了钱,也为了证明她是有魅力的女人。
不过,小红姐为了保护她,从不轻易让她和客人过夜;因为小红姐看过这个行业里,太多的女人为了快速赚钱,不要命的拼命接客;虽然在短短三、五年间赚到了钱,却也赔上大半辈子的健康,赚的钱都拿来医身体,这样不是聪明的做法。
绢惠没有娱乐、没有休闲,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睡觉。小红姐和阿桑常劝绢惠:“你赚的钱够生活了,趁年轻赶快离开酒店,重新过日子,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在这圈子待太久。”
绢惠也只是耸耸肩地回答:“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啊。”
忙碌让绢惠麻木,也让绢惠一天天忘掉所有的曾经。
绢惠在酒店里也不是没人追,不过因为感情曾受伤,她对男女之情早已不存有任何幻想;不过,店里有很多有钱的大亨,反而迷恋她这种保持距离的美感,愈得不到的,愈想得到。
对于想追求她的客人,绢惠总会在言谈中坦白相告:“在这种地方不能放真感情,她也没有真感情可以给,如果要玩真的——恕不奉陪。”没想到绢惠的这番告白却惹来更多的追求者。
有一个知名的中年建商——赖世昌,就是不信邪,他在绢惠和众人面前,发下豪语,一定要追到绢惠。绢惠看他在众人面前夸下豪语,内心冷笑不已,但却一反常态的主动献上难得的香吻。
这个香吻的意义只有绢惠自己知道——这是一种宣誓,她要他为背叛太太的感情付出代价。
他是一个已婚建商,太太和他一起白手起家,辛苦了十多年,终于建立起自己的建筑王国——太宗建设集团;但听同事说,他三天两头上酒家,却对家里的糟糠妻和子女不闻不问,连生活费也舍不得给,孩子都还要半工半读赚学费。
“哼!这种猪狗不如的男人。”绢惠的正义感,让她想好好和他玩一玩。
绢惠暗中请征信社调查了这名建商的背景、家庭、财产。
自从建商发下豪语之后,每天一定亲自送上一大束玫瑰花给绢惠,卡片上写着:给我心爱的茉莉玫瑰,期待和你共度玫瑰之夜。
绢惠总是笑盈盈地收下一大束玫瑰花,然后娇声嗲气地谢谢他。
只是,他虽然如此殷勤,绢惠却从没同意和他出场,这让每天来报到的建商十分挫败,得不到的怨气却又让他愈挫愈勇,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掉入绢惠的陷阱中。
不过,为了不得罪他,绢惠总是借口说,最近太累了,小红姐不让她出场。
他开始送上昂贵的珠宝、首饰、衣服,而且每天从酒店一开场,就包下她所有的时间。
聪明的绢惠很少让自己与他独处,直到有一天,绢惠觉得时机成熟了,故意装成喝醉酒,一反对他的冷漠态度,借酒装疯,撒娇的要他的朋友们全都离开,只要他一个人留下来。
绢惠告诉他:“世昌,从以前到现在,只有你对我最好,在我心里,只有你是我惟一想倚靠终身的人,可是我一直在克制自己,要自己不能爱上你。”
微醉的中年建商听了绢惠的告白后,龙心大悦,心想:终于快追到手了,打铁要趁热。他趁势告诉绢惠:“茉莉,我是真心的,离开酒店不要做了,让我养你一辈子。”
“不行,世昌,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以破坏你的家庭。”绢惠将头枕在建商的肩上。
“唉!我那个太太,有跟没有一样,她不敢对你怎样,你放心。”建商借机轻拍绢惠的胸脯,安慰她不要担心。
“不行,你对我已经够好了,我怎么可以再破坏你的家庭,我还是认命做我的酒家女好了。”绢惠不着痕迹地推开建商的手,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
“不要走,茉莉,不要走!”建商紧搂着绢惠,不让绢惠走出房门。
“不行,世昌,我不能再陷下去了。我每天醒来就想看到你,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求你!世昌!”绢惠用力推开建商。
建商第一次看到茉莉掉眼泪,茉莉逼真的演技让建商的内心澎湃不已:没想到她这么爱我,她已经把感情放得这么深了。
“世昌,我好痛苦,我好怕有一天会失去你,你知不知道?”一手推开建商的绢惠又猛然转身紧抱着建商,用着温柔又凄美的声音诉说着内心的挣扎与矛盾。
“茉莉,明天天一亮,我马上带你去看房子,我们先买房子住下来,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好不好?”建商轻柔地抚摸着茉莉的秀发,内心被茉莉的真情感动不已。
被建商抱在怀里的绢惠,内心对自己的演技喝采不已:我看我可以去演连续剧了。
绢惠在酒店里看多了男人,当然也深知如何抓住男人的心,只是,她从不演戏。
这次会破例演出,是因为这个男人对任何女人都没有真心,他要的不过是一个个新的玩物、一次次的征服,绢惠要替他太太要回她为他付尽青春所应该得到的报酬。
天一亮,他真的带绢惠去看房子。小气的建商原本只想买个套房给她,没想到绢惠狮子大开口,挑了一栋市中心的豪华大楼。
绢惠高兴地搂着建商,撒娇地告诉他:“世昌,我好喜欢这间房子,赶快下订嘛。”但是,只想玩玩的建商不愿马上决定,要绢惠再到别处看看。
绢惠一听,不发一语地走出售屋中心,拦了一部计程车,扬长而去,留下满脸错愕的建商。
建商打了一整天的手机给她,她硬是不接。
那天晚上,绢惠没到酒店上班,她要小红姐不着痕迹地告诉建商:“最近茉莉心情很不好,我看她是不想做了,现在很多人都想包养她。今天也不知怎样,下午竟答应和新陈记的陈董去兜风,不来上班也没请假,真是愈来愈不像话。”
这个中年建商一听到小红姐这么说,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到别人怀里了,他马上告诉小红姐:“小红姐,麻烦你告诉茉莉,她要的房子我会送给她,钱我会全部付清,再半年,房子盖好,就可以搬进去了。”
绢惠确定建商买的房子是登记在她名下、钱也都付清了,便开始她的下一步棋。
几天后,绢惠约了建商的太太吃饭。
绢惠看她远远走来,脸上脂粉微施,却掩不住满身的疲惫;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太多了。真看不出她先生是业界的知名建商。难道征信社调查的是真的?她现在在一家餐厅当领班?如果真是这样,他也实在太过分了。
他几乎天天上酒家,花钱像流水,前前后后也不知包养过多少女人,而年轻时陪他一起打拼的糟糠妻却落得今天的下场。
绢惠礼貌地请她坐下。没想到一坐下来,绢惠都还没开口,建商太太就劈哩啪啦地讲了一堆:“我不会介意你和我先生怎样,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会怪你。你不是第一个找我谈的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苏小姐,不是我不和他离婚,是他不放我走,他要我做一辈子的老妈子,照顾他的两个儿子,省下请菲佣的钱。”
绢惠安静地听完她一连串的表白,从她陈述时毫无痛苦的表情看来,这可怜的女人不知已被伤得多深。面对先生的背叛与离弃,她不仅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也已经麻木了,她惟一能做的,就是事不关己的逃避。
绢惠拿出建商买给她的房子的产权证明书,建商太太看到所有人的名字后,看了绢惠一眼,不发一语,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起身准备离去。
“你不想报仇吗?”绢惠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走。
建商太太转身看着绢惠。
“你还要忍多久?一辈子吗?苦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你不想让儿子受好一点的教育、过好一点的生活?有没有想过,你老了之后可能要到老人收容所?你从年轻开始帮他打拼,他现在却这样对你,你甘愿?”绢惠压低声音,起身站在她身旁,两眼直视着她。
绢惠的每一句话都像飞镖,镖镖射中红心。
建商太太满脸惊恐地看着绢惠。
绢惠详细地告诉建商太太她的计划,在建商太太的惊呼声中展开女性的复仇。
隔天,建商打电话告诉绢惠,他订了间总统套房,要绢惠和他一起到五星级饭店吃晚饭。
“吃晚饭?”说白一点,还不就是要绢惠陪他过夜;他会甘心买房子给她,不就是为了早一点得到她。上道的绢惠怎可能不懂他的意思,她早请人在总统套房摆满了玫瑰花、威士忌。
吃完晚饭,酒足饭饱,建商紧搂着绢惠的腰,准备到总统套房享受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女人。
建商一走进总统套房,就被满室的玫瑰花海薰得飘飘然,绢惠换上绣满玫瑰花的薄纱睡衣,惹得建商心荡神驰。
绢惠在轻柔的音乐声中,为他做最温柔的服务洗澡、按摩、喝点小酒,准备上床。
绢惠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开始极尽挑逗之能事,让他在狂野尽兴之后,舒服地进入梦乡。
就在建商睡着没多久,门铃响了。
“世昌,有人按门铃耶!”绢惠摇醒熟睡的建商。
“可能是服务生啦,你去看看要干嘛。”说完,他翻身又睡了过去。
没想到门一开,就只见镁光灯闪个不停。
建商被绢惠的尖叫声惊醒。
原来是建商太太带着警察、记者来抓奸。
在一场混乱后,建商、绢惠被带到警察局,建商在警察局里对他太太破口大骂,举起拳头准备殴打太太。
这些动作都被随行的记者拍摄下来,衣衫不整的建商和绢惠出现在隔天的各大报——
太宗建设集团总裁赖世昌昨晚为伊人夜宿总统套房
绢惠成了破坏他人家庭的第三者,各大媒体争相报导,绢惠成了八卦新闻的新头条。
建商太太请来一位知名律师提出离婚诉讼,要求建商付出一大笔赡养费,还有两个儿子的监护权。
建商那肯答应这样的条件,坚持不肯离婚,但律师私下劝建商:“你现在上了报纸头条,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好戏,我看你最好是答应离婚,否则你太太一定会把更多的风流韵事抖出来,愈闹愈大,到时候恐怕对你更不利。”
建商心中怀疑这件事有人暗中搞鬼。十几年来被他吃得死死的老太婆,怎么可能反击?她连生活费都有问题了,哪来的钱请律师?之前玩过多少女人,从没出事,怎么才跟茉莉上床,事情就该不会是茉莉吧?他打了通电话给茉莉,想找出答案。
“喂!茉莉吗?最近好不好啊?”建商的口气显得很不客气。
“赖世昌,你还记得有我茉莉这个人!还记得打电话来!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我还要不要做人啊!你为什么不向记者承认你爱我,是你追求我的?!你为什么要说我和你只是一夜情,说我是你用钱买来的?!亏你口口声声说只爱我一个人,我看你根本就是大骗子!”绢惠像只母老虎般地数落着他的不是,没等他回话,就挂他电话。
建商听到绢惠高分贝的抱怨声后,自知理亏,赶忙打了第二通电话,轻声细语地向绢惠赔不是:“茉莉!你听我说,我总要避避风头啊!”“避风头?上报的又不只是你,小红姐叫我不用去上班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活不下去了。赖世昌,要避大家一起避!”说完,绢惠挂上电话,不再理会他。
挂下电话后,绢惠突然觉得自己像花木兰,虽不是代父从军,却是替天下女性同胞解决了一个负心汉,她高兴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后来听说建商派了几个流氓,要给她太太一点教训;还好绢惠聪明,要建商太太先将两个儿子送出国,然后请了几个保镖,才没造成憾事。
绢惠暗中请律师将这个消息发给报社,顿时引来舆论的口诛笔伐。
建商终于答应离婚。建商太太得到一大笔赡养费,还有两个儿子的监护权。
建商太太害怕建商会报复,决定离开,到新加坡开始新生活。临走前,绢惠把房子过户给建商太太。
“茉莉小姐,如果没有你,我和我那两个儿子都还不知道明天在哪里,你为我们牺牲这么多,我谢谢你都来不及了,我不能再收下这个。”建商太太握着绢惠的手,不愿意办理过户。
“你不要再拒绝了,这原本就不是我的东西。”绢惠搂了搂建商太太的肩膀:“不是为了你,我不会要他买房子的;而且这些原本就是你用青春换来的,是他早该给你的。”绢惠坚持要办理过户。
“好好保重,把孩子带大!祝你一切顺利!”办完过户后,绢惠快速跳上计程车,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事情发生过后,绢惠不只换了手机,也怕建商找小红姐麻烦,所以早向小红姐请辞,不再到酒店上班。她像是忽然从世界上消失一般,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办好过户手续后,绢惠到小红姐家,准备向小红姐、还有阿桑告辞。
“也好,你早该离开了。安顿好以后,要跟我们联络喔。”阿桑抱着她,虽然舍不得她离开,却高兴她做这个决定。她送阿桑和小红姐一笔不少的钱,感谢她们在她走投无路时救了她,并且在这三年多来百般照顾她;她要阿桑和小红姐好好照顾身体,等她一切安顿好了,会回来看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