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通通告诉您?”瓦莲卡问。
“通通!通通!”基蒂应声说。
“哦实在说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米哈伊尔阿列克谢耶维奇(画家的名字)本来早就打算走的可是现在他又不愿意走了”瓦莲卡微笑着说。
“哦哦!”基蒂性急地催促着忧郁地望着瓦莲卡。
“哦不知为什么安娜帕夫洛夫娜说他不愿意走是因为您在这里的缘故。自然这是无稽之谈但是为了这个为了您夫妻两个吵了一架。您知道这些病人是多么爱脾气呀。”
基蒂把眉头皱得更紧依然沉默着瓦莲卡一个人说下去竭力想使她消气或安慰她而且预料到一阵风暴要来了——是眼泪呢还是言语她不知道。
“所以您还是不要去的好您明白吧您不会生气吧?
”
“我自己活该!我自己活该!”基蒂连忙叫道从瓦莲卡手里夺过伞来避而不望着她朋友的眼睛。
瓦莲卡看到她那小孩子般的怒气真要笑了但是她怕伤害她的感情。
“怎么是您活该呢?我真不明白”她说。
“是我自己活该因为这一切都是虚伪的因为这一切都是故意做出来的并非出于本心。别人的事和我有什么相干呢?结果我成了吵架的原因我做了没有人要我做的事。因为这一切都是虚伪!虚伪!虚伪呀!”
“虚伪?为的什么目的呢?”瓦莲卡静静地说。
“啊多么愚蠢!多么可恶呀!我毫无必要只是虚伪!”
她一面说一面把伞撑开又收拢。
“但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为了要在别人在自己在上帝面前显得好一点;为的是要欺骗大家。不!现在我再不干这种事了。我宁可坏但至少不是撒谎的人不是骗子。”
“谁是骗子呢?”瓦莲卡用责备的口吻说。“您说话好像”
但是基蒂是在勃然大怒中。她不让她说完。
“我不是说您决不是说您。您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是的是的我知道您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但是假如我天生坏叫我怎么办呢?假使我不是天生坏的话就不会这样啦。还是让我像我原来那种样子吧但是可不要虚伪。我跟安娜帕夫洛夫娜有什么关系呢?让他们爱怎么过就怎么过我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吧。我不能变成另外的人这完全错了错了。”
“什么事情错了呢?”瓦莲卡迷惑地问。
“全都错了。我只能按照我的感情生活而您却能按照原则。我只是喜欢您而您大概是完全为了要挽救我教导我。”
“您这话是不公平的”瓦莲卡说。
“但是我并不是说别人我是说我自己。”
“基蒂!”她们听见她母亲的声音“来呀把你的项链拿给你爸爸看。”
基蒂没有和她朋友和解就带着傲慢的样子从桌上拿了放在小盒里的项链径自到她母亲那里去了。
“你怎么啦?怎么脸涨得这样红。”她母亲和父亲异口同声地对她说。
“没有什么”她回答。“我马上就转来”说着她就又跑回来了。
“她还在这里”她想。“我对她说什么好呢?啊呀!我做了什么事我说了什么话呢!我为什么让她受委屈呢?我怎么办呀?我对她说什么好呢?”基蒂想着在门口站住了。
瓦莲卡戴着帽子伞拿在手里正在桌旁检查被基蒂弄断的弹簧。她抬起头来。
“瓦莲卡饶恕我饶恕我吧!”基蒂走上她跟前去低低地说。“我记不得我说了些什么。我”
“我实在不是有心伤害您”瓦莲卡说微笑了。
和好了。但是自从父亲回来以后在基蒂看来她生活的这个世界完全变了。她没有放弃她学得的一切但是她明白了她以为能够做到如她愿望的那样那不过是欺骗自己罢了。好像她的眼睛睁开了;她感到要置身在她希望登上的高峰而不流于虚伪和自负是多么困难。此外她还感觉到她所处的这个充满了痛苦、疾病和垂死的人的世界是使人多么难受。她为了要使自己爱这个世界而付出的努力她现在感觉到难以忍受了她渴望赶快回到清新的空气中回到俄国回到叶尔古绍沃她接到信知道她的多莉姐姐已经带着孩子们到叶尔古绍沃去了。
但是她对瓦莲卡的情意并没有衰减。当她道别的时候基蒂要求她到俄国时去看望他们。
“您结婚的时候我来”瓦莲卡说。
“我永远不结婚。”
“那么好我永远不来。”
“那么好我就为了这个缘故结婚吧。留心记住您的诺言呀”基蒂说。
医生的预言实现了。基蒂恢复了健康回到俄国。她不像从前那么快活和无忧无虑但是平静了。她的莫斯科的忧愁已经成为过去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