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顾余生怀抱的双手渐渐松开,他的脚步莫名的变得沉重,心也噗通噗通跳动起来。
儿时长长的巷子,在长大后并不长。
如今在这个遗失的世界,有着些许期待的顾余生走进巷子,那弯弯曲折的巷子又再次变得漫长,他眼里的世界变得狭窄无比,一步一步的向前迈动,他的手触及每一块石墙,感受指尖传来的真实。
儒家笔下的柳暗花明,曲径通幽,在顾余生触及每一块石墙时被无限的放大。
巷陌的尽头。
一间石屋静静地等在那。
记忆与现实总是有不同的地方,顾余生停下了脚步,他的心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可也轻轻地松一口气,他本来不打算向前了,可是,当他的瞳孔渐渐聚焦时,那石屋的门上,却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门锁。
顾余生的心陡然停止跳动。
他虽是灵体,可却能够一念化出想要的东西——一把可以打开家的钥匙。
当钥匙插入铜锁,顾余生听见咔的一声,锁开了,他将锁放在一旁,手贴在门上,久久不敢推开这一道门。
就当顾余生怔然愣神之间,门吱呀一声地被打开。
门的后方,一位穿着朴素衣衫的女子也正将他打量,一双眸子如同凝望了无数个春秋岁月
某个瞬间,顾余生的心剧烈的痛了一下,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他的身体站立不稳,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扣住门环才重新站定,儿时无数次梦魇时的那一张思念面孔以及无数次问及父亲关于娘亲时都得不到的答案——如今却在推门之后不经意的相逢。
一时之间,顾余生竟无法分清现实与梦境。
他站在门后,嘴角动了好几下,千言万语皆无法说出口,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时候独自面对黑夜而眠在梦境里呼喊的‘娘’,当真正出现在一门之后,他却无法喊出来。
“孩子,你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吗?”
衣着朴素的女人轻轻开口,声音平静,又好像有些颤抖。
“我……我从山里来。”
顾余生结巴开口,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两手紧扣在身前,身体站得笔直又微微的低头。
“娘……两天没喝过水了,路过村子,我……我想讨口水喝。”
顾余生说出一个想要进门的理由,他拥有一身的本领,却在看见门后的母亲后自闭了所有的神识和神通,如果这是一场梦境,那就让梦境真实一些,如果这是一场真实,那就当成一场梦境。
无论如何。
都会很美好吧。
顾余生的心无比忐忑。
“你进来。”
余锦朝顾余生招招手,邀请顾余生进院子。
院子不大,枯朽的落叶遍地,顾余生坐在院角桌子旁的凳子上,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样等着开饭。
那时候,每一次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都是刚刚放下书籍进厨房忙碌的父亲。
可这一次,换成了围着厨裙的母亲。
她端着一碗糖水一步步走来,递在顾余生面前。
“孩子,你饿不饿?”
顾余生点头。
余锦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顾余生看见石屋里冒出烟火气,那是老槐树被焚烧的味道。
顾余生深吸一口气,闻着袅袅炊烟,端起桌子上的水,碗里的水清澈无比,能够映照出槐树的倒影,他尝试着将头一点点的前移,希望在碗里看见另外一个自己。
“再加点糖。”
一只手伸在碗上,一块红糖入碗,扰动觳纹水波,老槐树的倒影也看不见了,自然也看不见另外一个自己。
顾余生抬起头,女人正坐在他的对面,正眯着眼睛笑吟吟地看着他。
顾余生端起碗,一点点地喝糖水。
或许时间太久太久了,顾余生没有喝到糖的味道,可是心里的甘甜传遍全身。
“好喝吗?”
“嗯。”
顾余生放下碗,老老实实的端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