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迟暮卿冷冷的打断他。
当初她要嫁给迟雪寒的时候,爹还亲自来询问她是否真的要嫁。那抹悲伤的神情是不会骗人的,她知道,爹根本不愿意让她嫁给迟雪寒!
迟暮卿穿好了孝服,一脸悲怆的来到门口。磕了三个头,然后跟着林依依来到灵堂。也许是受了周围的气氛所感染,迟暮卿觉得心里一阵难受,忽然就不住的落着泪。
迟天的尸首被安放在黑色的棺材里,上面横搭着一条白布,灵位是花了大价钱做的最好的,前面的香炉相形之下却显得十分寒酸。
“这个香炉是老爷和我的定情之物,老爷早就说过走的时候要用这个为他送行。”林依依的目光一直落在灵位上,迟暮卿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在看自己,但是她却像通晓读心术一般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那我问你,你这么着送,想把他送到哪儿去?”在林依依面前迟暮卿不想和她念到那个‘爹’字,仿佛叫出来,就像是侮辱自己一样。
林依依愣了一下,孑然一笑:“卿儿,你说我能把你爹送到哪儿去?”
迟暮卿冷笑:“他是我娘的男人,死了一定得在皇陵外陪我娘。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以为用谁的东西送他他就会跟谁走。我不是没死过,我死的时候魂儿还是留在人间的。他现在一定早就看穿了你的歹毒,你以为他会跟你走?”
没想到迟天死了,迟暮卿还得和林依依为娘争一个死人。其实死人能去哪儿?再说了死人去了哪儿活人又怎么能知道?
但是迟暮卿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她要为娘争最后一口气。迟天死了,她也要给娘送过去一个死的。
“卿儿,既然你说我歹毒。现在不如当着你爹的面,你说说,我是怎么歹毒了?”林依依端庄的擦着眼泪,这时丫鬟们拿来了她的那把古琴。
“那好,那我可就说了。”迟暮卿冷冷一笑,她的风华已经不是林依依只靠成熟和端庄就能压过去的了。她本来就极美,现在正懂得许多做人的道理,一般人跟她并排在一起根本就很难出彩,何况迟暮卿为了今天已耗费了三年时光。
“你以前说过我犯了七出之条,那时我涉世未深,根本就是被你陷害。如今我不和你理论这些,毕竟事情早就过去了。我只是想说,既然你给我七出,那我就给你‘十恶’,你好好听一听。”迟暮卿看了看周围,所有人的神色都很悲怆,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和林依依。但是她没有在意,她要的‘理’只在林依依这里,不需要所有人都做听众。
“第一,杀之恶。我这三年,时时刻刻被你的人逼得走投无路。你要杀我,尽人皆知。第二,偷盗。你从我娘的手里抢走了迟天,尽人皆知。第三,邪淫。你和他在床上做过的那些事,我和娘都看的一清二楚。第四,妄语。你曾怂恿迟天和外公要挟减免赋税,尽人皆知。第五,两舌。我娘一开始对你不错吧,可你是怎么在迟天面前形容我娘的?第六,恶口。你给我强加的所谓七出之罪,就是证明。第七,绮语。你在迟天面前说的好听,什么我娘为大你为小?可是后来你是怎么把我娘逼死的?第八,贪欲。如果不是这次我回到梅城,你会把迟天留下的那些东西交付朝廷?而且那些钱根本就是迟天留下来的九牛一毛!大部分都被你儿子拿走了吧!第九,嗔恚。你始终不能容忍我还活着,于是千方百计寻机会杀我。第十,邪见。分明就是我娘和迟天先一见钟情的,你却散布谣言说是迟天先对你一见倾心!”
历历罪恶都在眼前,迟暮卿没有哭,而是十分平静的看着林依依的反应。只见她先是不以为然,后来却低眉不语。
分明就是认罪了!
迟暮卿把她的罪行一一列举,末了,定定的看着迟天的牌位。人死有在天之灵,真希望他能看到此时此刻的一切。
和尚们的诵经声渐渐响了起来,一阵靴履踏地之声响起。迟暮卿回头一看,是小舅舅带着众臣来吊唁了。急忙走过去把他迎到灵堂,一番祭奠,就跟着龙潜出来了。
龙潜迈出门槛的时候不慎勾了龙袍的线,迟暮卿有些担心,正准备叫人去给他缝补一下,却发现这些丫鬟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这时林依依走过来,请龙潜去后院坐一坐,顺便叫丫鬟缝补一下。
迟暮卿还是头一次来到林依依和迟天住的院子,以前娘在时候迟天极少去娘的院子里,而娘每次去他的院子里都会被埋怨翻乱了东西。所以迟暮卿很少去迟天的房间,长大了,就连那门都懒得知晓是冲哪里开。
这一进来,才知道迟天的本质还是个书生。院子里草木优雅美丽,熙攘之中别有一番安逸之气。来到屋内,家具也很简单。白帷幔青帐子,红木家具,处处显露出主人与众不同的清高傲然。
这就是迟天和林依依的爱巢?
迟暮卿冷笑一声,恨得牙痒。
娘以前也是喜欢行军营帐那样简单的收拾房间,可是迟天却口口声声斥责娘,说娘不像个女人。
娘终于可以把屋子收拾的和大家闺秀一样处处是情趣了,迟天又说娘身上的香味太刺鼻,跟青楼女子没什么区别。
娘都不用胭脂水粉了,他转头又投入了林依依的怀抱。反而说娘姿色迟暮,太难看了!
我呸!
迟暮卿骂道。
林依依让丫鬟准备好针线,吩咐了一下,就借口前头还有吊唁的客人走了。龙潜也不阻拦,索性只穿着白色里衣在房间内游走。
东看看西看看,不时赞叹几声。
“皇上,别乱走,这里脏得很。”迟暮卿坐在床内,一边把帐子却拉了下来。
龙潜皱了皱眉,对那个缝补衣裳的丫鬟说:“这里几天没收拾了?一抹就是一手土,你先出去叫人再给朕收拾一间干净的落脚处!别的不要,就要暮心公主住过的院子吧。”
丫鬟不敢说什么,只得把衣服放下到外面传话。
她一走,迟暮卿和飞快的在床上到处摸了一遍。果然,在被褥的一角发现了一个硬的突起。三下五除二,就撕开被罩把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青瓷瓶!
龙潜摸遍了房内所有可疑的地方,一无所获。无奈丫鬟又回来了,两人只好把一切恢复原状,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坐着谈天说地。
迟暮卿摸到那个青瓷瓶的时候心里一震,这里面无非就是毒药之类的东西了。
幸运些呢,就是解药。
不一会儿林依依又回来了,这一次她带了几个和迟天有过生意往来的商人。这几个人都有些名气,龙潜一一见过,歇了一会儿,就要告辞离开了。
一行人将他从到迟家门口,正是吊唁的人最多的时候。听说小皇帝也来了,在灵堂上磕完头就跑到大门口去看龙潜!
龙潜出门时正和几个人行色匆匆的黑衣人走了对头,那些人见是皇帝,却也没有打算让开!
“大胆!见了皇上还不闪开!”内监急了,挥着拂尘一嗓子喊出去,叫了许多侍卫团团围住几个人!
“小冷子,不要紧的。”龙潜还是想给迟天一个安静的去路,这么多人在迟家门口吵闹,传出去也不好听。
否则天下人还以为他龙潜接受了迟天的遗产,却不给面子在他的葬礼上摆架子呢。他本来试图阻止这一条消息传到天下人的耳朵里的,谁知道林依依先发制人,已经当着商会众人的面儿宣布这个消息。
龙潜迫于无奈,只好淡淡的写了一道诏书,给迟天封了一个‘荣国驸马’的名号。
小冷子?
迟暮卿嘴角跳了两跳,看来龙潜最忌惮的还是冷唯云啊。又想如果连他都能看出自己喜欢冷唯云,那为什么冷唯云从来都想不起来她?
林依依从门内出来,一面对龙潜赔礼道歉,一面拉过几个人,介绍道:“这几位是衙门里的仵作。”
“仵作?!”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龙潜面色一愣,问道:“难道驸马的死另有隐情不成?!”
迟暮卿也吃了一惊,迟天死的时候她就在身边,那样子,不会有什么别的隐情。
这林依依到底想要搞什么!
几名仵作跪在龙潜脚下,磕头道:“回皇上,迟老爷的腹部有剧毒,我等早就认为迟老爷是被人投毒而死,可是事关重大,不敢妄言。”
迟暮卿倒抽了一口气,忽然把目光投在林依依身上。而她,正在对着自己不住的冷笑。那双狰狞的眼眸内闪烁着阴冷的光芒,一下子就将迟暮卿的心刺得冰凉。
手落在腰间那个青瓷瓶上,迟暮卿恍然大悟,原来林依依早就算好了自己会借口去迟天的房间里寻找剩下的钱款!
这个青瓷瓶里装的恐怕就是那种所谓的毒药了!
“是什么毒?怎么不早说?!”龙潜喝问。
几名仵作紧张道:“是天下奇毒九步倒!”
“九步倒?!”
龙潜和迟暮卿异口同声的喊道,末了,对视一眼,已经意识到形势并没有几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幸亏他早有准备,否则要被林依依打个措手不及。
“前几日西陵王护送郡主回梅城,路上遇到无数刺客。这些刺客失手之后都会服毒自尽,以免暴露真正的幕后主使!那些人所服的,就是这九步倒!朕想这件事和驸马之死必有关联!幕后黑手一定是觊觎迟家的家产!”龙潜嘴角一勾,当即把案子发给刑部,令酌情快审。
迟暮卿只见到林依依的嘴张了张,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腰间,却没有再多说话。
冷冷一笑,算是回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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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天的尸首只在灵堂停了七天就发丧了,原本林依依坚持到停足七七四十九天的,可是刑部迫于龙潜逼着快速查清真相,所以不得已将迟天的尸首彻底验了一遍。这样一来,尸首在酷暑时节就难保变臭腐烂了。不得已,只好七日后就出殡。
出殡的那一日迟暮卿哭的很厉害,不仅是因为娘又要和爹见面了。而是因为她觉得爹的死不值得,到头来,还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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