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闯入你大萧的皇家猎场?!还撞上最方便的时机出手。”
元牧天沈默地在椅子上坐下,才开口道:“王爷想多了。朕放你进来不是听你兴师问罪的,朕就只为一件事,你到底有什么办法救醒年华。如果你只是出言诓骗于朕,就别怪朕对王爷失了礼数。”
方君浩眯着双眼看了元牧天片刻,重重地一叹道:“年华向来眼光就不好,净看上些人渣败类,没想到来到这异世界,他的眼光还是那么烂。”
刘公公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出言侮蔑皇上!”
元牧天却一抬手止住他,仍旧面色平静地道:“如何才能救醒年华?你到底有没有办法?!你说要带他回家才能医治,朕便护送年华一同前往。只要能救醒年华,朕便不追究你出言无状之罪。”
“你可知年华的家乡在哪里?!”方君浩冷哼一声道“你可知你要护送他回家的代价是什么?!皇上还是不要如此轻易许诺才好,到时候这萧国没了国君,天下大乱,本王也会良心不安。”
“就算萧国没了朕,还有瑞王在,他断不会让朕的天下陷入大乱,朕的天下,无需王爷如此费心。只是以王爷一片苦心为他人作嫁衣裳,最终却被人嫌弃碍眼一脚踢开,甚至痛下杀手的结局,怕是不能理解瑞王之于朕的意义。”方君浩冷哼一声道:“皇上不用故意刺我,也不用向我显摆你的兄弟情深。我与年华都是一样的,这个世界的一切人与事之于我们,全都毫无意义。无论是你,还是那万流国的小皇帝。”
这种冷眼旁观一切的口吻让元牧天微微皱起眉头。他听得出来,方君浩并不是故作超脱,他是真的不在乎。他不在乎自己的权势,不在乎被人误解背叛,他像是游离于这大千世界之外,惟一能牵引他心绪的联系就是年华。
年华也曾经在言谈之间偶尔说起来“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元牧天从未深思过这些莫名词语的含义。那时只当那些话是年华口无遮拦的无意之言,此时方君浩也这样说起,元牧天方才觉得其中透露着一股诡异。
若是年华也像方君浩这般对“这个世界”诸人万事皆不在乎,那他要如何拴住年华的身心?!
元牧天望着负手而立的方君浩,暗暗地咬了咬牙道:“你不用跟朕耍弄口才,现在你只要想办法救醒年华。否则”
“否则什么?!”方君浩冷嗤一声“我可是听说连天下闻名的罗神医都已经束手无策了,皇上你现在除了相信我,还有其他办法么?”元牧天面色沈郁地低下脸庞,却没有反驳。面对昏沈不醒的年华他的确已经一筹莫展,现在就算只有一丝生机,他也要紧紧抓住。
方君浩继续道:“本月十五月圆之夜,请皇上将年华带到皇城东侧的城门之上。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作些准备,请皇上给我通行之令。”元牧天抬头看向他。方君浩的要求很是怪异,元牧天沈默地看了他片刻,却没有问为什么,最后吩咐身旁的刘公公跟在方君浩身边协助。
刘公公低头应了。方君浩向寝宫深处看了一眼,他知道年华正在那里昏迷不醒。
他最终移开了目光,转身向外走去。元牧天也不怪罪他的不敬,只是起身走向内室。
方君浩微微转头向后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似是轻声自语道:“皇帝啊皇帝,你便抓紧最后的时间陪在年华身边吧。等到时空裂隙开启的那一刻,你就会体会到什么叫作真正的咫尺天涯。
一连数日,方君浩不顾身上的伤,带着手下诸人在东城门上忙忙碌碌。
跟在方君浩身边的刘公公一边是代元牧天调派人手给他,协助方君浩,一边也是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方君浩了然于心,却毫不在乎。
他正在做的事,不到最后的时候,他们不会明白他的目的。等到他们能够明白过来的那一刻,他早就带着年华回去了,无人能够阻止。
刘公公每天将方君浩的所有行动如数汇报给元牧天,元牧天只是沈默地听着,不评说什么,也不询问什么。
“皇上,您真的不觉得奇怪吗?我怕这方君浩要救年公子是假,他会不会还在替那万流小皇帝做事?毕竟他名义上还是万流的摄政王,万流小皇帝也没有撤消他的爵位。皇上如今允许他在皇城中作这些手脚,又没有人看得懂他在做些什么,我怕他会对皇上不利”刘公公铍着眉头说出自己的担忧。
元牧天低垂着脸,一手轻抚着年华柔软却带着冷意的脸庞,默然了片刻道:“朕既然同意他做这些事,自然是有分寸的。你不用如此担忧,只要看好他就是了,继续每天来汇报给朕。”元牧天这样说了,刘公公只能垂首应了,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万流小皇帝早已将他的权势掏空,连他的老巢也不放过。若不是他先行一步遣散了所有人,只怕他那逍遥自在的隔世山谷中早就血流成河,横尸遍野了。”元牧天靠在床边,将年华搂在怀中,像是对年华讲述,又像只是在轻声自语道:“方君浩是何许人,被人如此对待,他若还替那人着想,还为那人做事,他便不是方君浩了。就只有你,年华,不管朕伤害了你多少次,你还是愿意留在朕的身边,还是愿意把你的爱施舍给朕。年华,这一次也原谅朕好不好?朕向你保证,朕再也不会犯错,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阁中暖香暗涌,不多时有几名内侍在外求见,元牧天让他们进来。有两个人抬了一只精致的木箱走了进来,将这两天朝中呈上的折子都摆在元牧天的面前。
元牧天点了点头道:“你们下去吧。”
几人垂首退了出去。元牧天从箱子里拿起一叠奏折放在手边,右手拿起朱笔,亲了亲年华的头顶,才静静地翻看起来。
房中静谧得一丝声音也无,静得似乎连在空中飘荡的无形香气都能隐约被听见它的形状。元牧天突然想到,曾几何时他也曾拥有过这般安谧静好的时光。那时年华托着下巴在一边陪伴着他,静静看他批阅奏折。烛火跳动的光亮之中,他那精致的眉眼,无论是百无聊赖的表情,还是好奇询问的模样,都美得如歌如画而正当此时,远在万流的古老宫廷之中,却远没有这么安然的氛围。
!地一声茶盏落地,已初初褪去青涩模样的年轻皇帝一脸怒气地看着阶下跪着的三名臣子,咬牙切齿地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自对摄政王痛下杀手!”台下之人一动不动地跪着,却也没有出声解释。
“皇儿,你不用责怪他们,这些都是哀家的命令。”一道沈稳中带着威严的女子声音从帘后传来。
韩谨回头望去,便见到太后带着一脸病容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急忙上前搀扶,小心地将太后扶到椅子上,才直起身来,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阶下老实跪着的三人,又看向太后道:“母后,虽然摄政王野心极大,却不失为万流的功臣,若如此贸然地杀死他,只怕朝廷里会有异议。”太后摇了摇头,轻咳了两声道:“皇儿还是太稚嫩,你也不想一想,若没有萧国皇帝的协助,谁又能在萧国猎场里对他设伏下手。”
“什么?!”韩谨瞪大了双眼“可、可萧国不是一直与我万流不合,他又怎么会跟母后合作?!”
“方君浩的死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为什么不合作,何况他也不是没有要求。”太后抬手拉起韩谨的手腕“哀家知道你还在念他是你的老师,不愿痛下杀手。你不能出手,哀家便替你去做。哀家只要你稳稳地坐拥这万里江山,绝对不容许外人染指。”
韩谨低下头,咬了咬下唇,半晌才道:“儿臣谢母后如此为儿臣着想。只是这一次,他们还是失手了。”
太后也轻叹一声,摆了摆手让跪在阶下的三人先退下,又向韩谨道:“哀家知道这并不容易,请皇儿也不要怪罪他们。如今方君浩在万流的势力早已被收缴一空,皇儿还是早日寻个原由,撤了他的爵位,削去他的官职才好。但是即便他已不是摄政王,也仍旧不可小觑。他在其他地方还藏有什么势力,我们还没有完全清楚。只要他一日活在这世上,哀家便一日不能安心”
“儿臣明白。”韩谨咬了咬牙应道“这些儿臣自会处理,母后应该相信儿臣的能力。母后还是要先好好调养身子,无需太过担忧了。”太后闻言笑道:“皇儿长大了,哀家自然相信你。罢了,反正那方君浩现在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以后的事就交给皇儿自己处理吧。”韩谨亲自将太后送回她的寝宫,又嘱咐宫人好好照顾,才带着人离开。
他没有直接回去寝宫,却遣散了随行的宫人,独自一人走往御花园的莲花湖边。此时湖中只剩一片萧瑟,在月色下显得尤为凄凉。
他还记得那一年这里的莲花开得正是艳丽的时候,那个男人在那湖心的亭中怡然弹琴的身影。
好像正是从那一夜起,他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但却仍旧是个怪异难懂的人。
方君浩向来是个自大傲慢,野心又极大的人,他的确有翻云覆雨的能力,但却生性暴戾。父皇是走投无路,剑走偏锋,才将他请来做自己的帝师,用一些他不知道的条件约束他为苍老腐朽的万流出力。
韩谨从小被他教导,却仍旧在心底对他有着深深的恐惧。
直到那一夜,那个于湖心亭中抚琴回眸的男人。从那天起,似乎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却又仍旧令他捉摸不定。
但无论如何,只有一点是从来没有改变的。
他要追逐那个男人,他要超越那个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男人!
“我不会杀你,老师。”韩谨望着湖心中倒映的明月低声自语道“我要等着你回来的那一天,我要你亲眼看着我将你亲手建立的一切全部摧毁的结局。我要你看到,这万流国的万里江山,是我的,你永远夺不走!我要你看到,没有你,我也能掌管好这锦绣天下!”
年轻的皇帝满怀希望地等着那个从未将任何人看进眼里的男人回来,等着看到他失望凄惨的模样的那一天。而远在萧国皇城之中的个男人,正在将最后一个部件安装到那个奇模怪样的机器之中,拍了拍手从下面站直身体,满意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微微一笑轻声道:“终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