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押在一起,但也许是因为死罪的缘故,知道再也逃不了的犯人们都已经丧心病狂了。甚至连监狱长都不敢管死刑囚室的问题,我刚进去的时候也有人来揍我,一开始我不想惹事,甚至存了死了算了的心思,所以也就没还手。”
“可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是犯了强奸罪进去的,而且”他紧张地看了桑挽离一眼,有点不想说,却又不愿意撒谎。“知道我囚禁了公主近一年,里面的犯人乱七八糟,大多数都是听过岳父名头的,所以、所以他们就说了狠多污言秽语我不爱听这个,主动滋事,慢慢地就在监狱里站稳了脚跟。”
水汪汪的眸子看向熊辰楷握紧的拳头,桑挽离咬住了下唇,即使他说得轻描淡写,她也想象得到那些话有多么下流恶毒。这头熊不管做了什么,最终的目的永远都是为了她。
“牢里待了个奇怪的老头,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谁,却没人敢动他,他也从来不和人讲话,老是一个人蹲在监狱里一动不动,狱警放风时也像是忽略了他一样。然后在我被执行死刑的前一天晚上,他突然问我想不想活下去。”
“我原本是不想的,但是——突然想到公主,我、我真的好想再看看她啊,哪怕是一眼,第二天我也能心甘情愿的去死了。那个老头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跟我说,要是想见自己的女人,那就不能死。不想死的话,就要逃。”
“七年前我就是一粗人,除了力气大点没什么长处,更别说去想有什么办法能逃走了,s市是国家经济大市,别说逃了,就连出监狱门都像是天方夜谭。但那老头跟我说只要照着他的话做,一切都没问题。然后第二天行刑的前三个小时,有个自称是我朋友的人来见我,由于我是死刑犯,又正准备行刑,本来是不能跟亲属见面的,但不知那人有什么本事,居然进来了,而且——而且在他跟我隔着防弹玻璃说话的那几分钟,在场的所有狱警全都莫名其妙的站着睡着了!”
“然后那一切就跟做梦一样,那人不知道怎么跟我交换了身份,我成了他,他成了我,而那个老头给了我一张纸条,说外面会有人接应我,当时太想活下去,也没有心思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逃出去后,那个代替我的人死了。我被一群奇怪的人带到了美国,他们说要我继承樵夫的位子。”
“樵夫?”桑父突然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你说那个老头是樵夫?!”
“是。”
桑父猛地眯起眼睛“怪不得抓了他这么多年也没抓到,敢情他早就进了监狱了!”妈的,那在外面搜查追捕还有个鬼用!
熊辰楷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示意下继续讲:“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樵夫是谁,他是美国地下恐怖组织的头子,精明狡诈的程度无人能及。我在那个组织里混了三年,才慢慢知道是因为有内鬼,樵夫一直受到国际追捕,组织里有人想杀他,却也有人忠于他,于是他才偷偷混进了监狱,可谁都不知道以一个劫匪身份他是怎么住进死刑囚室的。他在牢里蹲了十年,才选择了我作为接班人。”
169、真相(中)
“樵夫选了你做接班人?”桑父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有点不敢相信。
“是的,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我拔出组织里的毒瘤。”说到这里,熊辰楷有点忐忑不安地看了看桑挽离,见她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才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从牢里出来了,用偷渡客的身份回到了美国,我的格斗技巧都是跟他学来的。他说我年纪大了,学不来稳扎稳打的功夫,所以教我的都是些一招毙命的很毒招式。我愿意学,他也愿意倾囊相授,这期间用了三年。”没人知道他那三年是怎么过来的,杀人与被杀,完全由不得自己控制。
“三年后我们决定动手,在最后关头樵夫选择了和背叛者同归于尽,组织进行了清洗,留下的都是忠心的人。”
“我不想再做下去了,就脱离了组织。”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桑父却深深地知道所谓的“脱离”其实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离开组织后我也不知道去哪里,那时候我什么也没有,就靠着给人打零工赚些钱,然后四处流浪,慢慢地认识了几个兄弟。期间我又花了四年。”
“我和那几个兄弟开始正正经经地做生意,直到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才绝对回s市来,如果再不回来的话我肯定就要疯了。七年里我每个月都派人来s市一趟,然后将公主的近况传真给我。可是只这样是不够的我再也受不了能够看到她的照片却见不到她的人了!”
“我回到s市之后,花了些钱进入了公主所在高中做了名体育老师,然后——事情就是这样子了。”
他已经尽量没有把自己七年里做的事情说得太详细,可即使这样,他连看都没有勇气再去看桑挽离一眼。她的性子自己再了解不过了,完全继承了桑父,嫉恶如仇,道德感极为严重,现在她知道了自己曾经做过那么多坏事就在熊辰楷低着头沈默的时候,桑挽离动了。
她挣开了桑母的手,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熊辰楷身边,柔软的小手捧起那张粗犷的脸庞,小嘴微抿着一朵微笑。
熊辰楷怔怔地擡起眼,在桑挽离眼中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两人浓情蜜意的模样让被晾在一旁的桑父看得极为不爽,他忍不住出声想要棒打鸳鸯:“那你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工作?”
熊辰楷刚想回答,卧室门口却突然出现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那人还在轻轻地喘息着,似乎刚刚剧烈地奔跑过。
“程景枢?”黑眸一眯,熊辰楷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将桑挽离拨到了身后。
“呵,真是意外呵。”程景枢轻笑,额头隐隐有汗水的痕迹,可他的表情仍然是那般优雅完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似乎面前站着的并不是自己最恨的情敌,而是合作多年的老友一样。“我倒真是给忽略了,早在查不出你的资料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
“哼。”熊辰楷冷哼一声,强大的气场竟完全不输给对手“是你自己无能,怨得了谁?”要不是这个该死的家伙,他用得着在牢里蹲那么多天吗?他的公主用得着又惊又怕以泪洗面吗?照他心思,最好是把眼前这混球弄死一了百了。
程景枢不回答他,黑漆漆的眼睛望向桑挽离,用一种充满了惋惜与失望的语气说道:“小离,我只是走了一会儿而已,如果不是有人通知我桑家来了不速之客,我也不会折回来。你真的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吗?即使我知道那个秘密?”
桑挽离的脸色立刻变了,她下意识地捉紧了熊辰楷的手臂,大眼从程景枢面上移开,转而紧张地盯着熊辰楷,牙齿咬着粉润的下唇,隐隐有血丝渗出来。
“乖,别怕。”熊辰楷拍了拍她的小脸,低声安抚她“交给我。”
“诶?”桑挽离一愣,却见他眼底满是处变不惊的沈稳冷静,心里竟奇异地跟着他平静了下来,小巧的脑袋乖乖地点了点。
“秘密?”桑父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什么秘密?”他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程景枢,一头雾水的问。
削薄的唇角勾起浅浅的笑,程景枢意有所指地看向桑母:“我想妈应该最清楚了,关于小离的事情。”
桑母脸色立变,原本微微红润的脸庞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苍白的令人心悸。
“程景枢!”桑挽离立刻冲到母亲身边握住她的手,美丽的面孔第一次露出小兽般的凶很表情“你给我住口!”
她异常凶悍的表情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程景枢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而已,可她却像是一只被触犯到了尊严的野兽,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即使知道自己可能不是敌人的对手,也不愿意就这样屈服。“如果你敢给我说出来,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她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水润的双眼里甚至露出了血丝。
“公主!”熊辰楷低吼了一声,连忙冲到了他面前,大掌握住她纤薄的肩膀“你怎么了?”
“大熊不要让他说出来不要让他说出来!”桑挽离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转而捉住熊辰楷的双手,小脸迅速被泪水浸染。“不要”
熊辰楷紧紧地搂住她,原本冰冷的双眼因为她的泪水瞬间变得犹如恶鬼一般野蛮凶残:“乖,不哭,他不会说出来的。”因为我不会给他说出来的机会!在他说出来的前一刻,我会了结了他的性命!
程景枢只是静静地看着满眼恨意盯着自己的桑挽离,她真的是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她甚至已经开始恨他了!“呵呵”他猛地低低的笑了出来,声音由小转大,直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笑到眼泪出来了也不曾停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景枢终于停下了狂肆的笑,他眨去眼底的水雾,绝望地看着桑挽离。“你就真的那样不喜欢我?你甚至连相信我一下也不愿意了。”
现场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僵局。桑挽离不回答,程景枢也就始终盯着她,桑母颤抖着双手,桑父则是面无表情。而熊辰楷早已暗中做好了准备,只待程景枢脱口说出那个秘密,便要出手杀了他——即使是犯罪。
可最后打破僵局的人却教所有人都为之吃了一惊。
170、真相(下)
桑父不知道何时站了起来,他讳莫如深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说不出是怎样情绪的目光从程景枢脸上,慢慢转移到熊辰楷脸上,然后是桑母,最后是桑挽离。“你们说的秘密,是指离离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吗?”
他说话时语气平和浅淡,就像是遇到熟人时打招呼一般随意,可这话一出口,却让其他人纷纷变了脸色。
“爸”桑挽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瞠大了眸子,满是惊愕的瞪着父亲看“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呢?!”嘴上喃喃的问着,她的双手却将熊辰楷捉的紧紧地,美丽的脸庞瞬间像是被人抽去了血色,苍白的吓人。
可桑母比她更震惊。
桑父叹了一口气,走到桑挽离面前摸她的小脸:“你怎么会以为爸不知道呢?爸早就知道了呀!”
“不可是、可是——怎么会”桑挽离在父亲掌心不住地摇头,大眼里蓄满了泪水,一颗一颗的往下掉,沾湿了桑父粗糙的手掌。“您从来都没有说过您怎么会知道的”这是她拼了命也想要保存的秘密呀!
“傻丫头,爸是老了,但还不到记性不好的地步。”桑父轻笑了一声,视线转向仍是一脸绝望与悲伤的妻子,柔声道:“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心里有个坎儿,可是你不说,我也就没问,但是现在攸关到咱们女儿的终身大事了,也罢,趁着今儿个主角儿们都在,咱们说个清楚好了。”
桑母颤抖着唇瓣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泪眼婆娑的望向丈夫,然后又看向女儿,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她保守了近三十年的秘密就是不想让女儿与丈夫知道,可是他们居然早就知道了!“老头子”
“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不好受。”桑父松开桑挽离,走过去握住了妻子的手,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你不想让我瞧不起你,嫌弃你,更不愿意离离因为这件事否认自己,这些我都知道。我早就想告诉你我知道离离不是我的亲生女儿的,但是每每看到你的脸,我就知道,如果我说出口了,那么必定会失去你。老伴儿啊,咱们已经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你就连这点信任都不能给我吗?”
桑母哭得更厉害了,她拼命地摇着头,不是她不信任他,而是不信任自己啊!假使早些年她能发现丈夫得知真相了,那么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留在他身边的!“对不起,老头子,对不起”
熊辰楷将桑挽离抱得更紧了些,低低地问她:“这就是你一直想保守的秘密?怕被我知道,更怕被岳父知道,怕他不要你,怕岳母伤心绝望?”
桑挽离哭倒在他怀里,咬着嘴唇点头:“大熊”
“你不会也是想跟我说对不起吧?”熊辰楷怪叫一声,试图转移桑挽离的注意力。“那我要是告诉你我也早就知道了怎么办?”
闻言,桑挽离一愣,连流泪都忘记了:“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咳,我没告诉你吧?”熊辰楷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杨傲那小子什么都不行,就是泡妞跟搜集情报来得厉害,那厮鼻子简直跟狗一样,一嗅一个准儿!我们刚在一起那会儿,你老是闷闷不乐的,所以我就擅自主张要那小子去帮我查了一下然后——”然后就查出来了。
桑挽离听得一愣一愣的,呆滞的小脸哭过之后宛若山间被小溪清洗过的湖面,光洁如玉,湿漉漉,却又无比的楚楚可怜。“那、那——”
“啊,是啊。”熊辰楷点头“那天被程景枢带警察弄到牢里去也是故意的”为的就是降低他的戒心,从而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
也就是说这么多天她的眼泪她的担心什么的都是白费功夫?!桑挽离懵了,大脑一时之间也没有转回来,整个人无比乖巧地被熊辰楷抱在怀里,只觉得各种各样的信息在自己脑海里盘旋,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而另一厢的桑家夫妇也正处于解开心结的时候,桑父轻轻拥着妻子的肩膀,视线滑到桑挽离身上,叹息道:“这些年来我装作不知道,一是不想让你为难,二,是不愿让咱们的宝贝女儿心里有疙瘩,可谁知——我们一家三口居然都知道这件事,却因为对家人的在乎,谁都不肯说出来!今天如果不是这头熊跟景枢,这事儿怕是要埋起来一辈子了。不过说出来也好,总算是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搁在咱家了是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桑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离离她永远是我的宝贝女儿,可——可她的母亲是我,父亲却不是你啊!这种事情你也能一笑置之吗?!”结婚这么多年,她怎么会不了解他?即使嘴上说着不在意,以他暴躁的脾气,怎么可能原谅曾经背叛过他的自己?!别说是他不能原谅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脏到了极点!隐藏了近三十年的秘密被挖掘出来,暌违三十年的痛苦,又像是当年一样席卷了她。
那还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桑父当时还是某局局长,正值大好年华,他们结婚也刚不到两年。在一次追捕犯人的过程中,警察们漏掉了最凶恶的一个。那人逃亡了好久,就在包括桑父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偷渡出国了的不久,桑家却被那人入侵了,当时一个人在家的她惨遭到了凌辱。这件事谁都不知道,就连后来回到家的桑父都没有察觉到妻子的异样。犯人在被发现后又一次逃窜时被击毙,她便以为这事情过去了,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了,可是就在一个月后,她却怀孕了。
桑父非常高兴,她却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如果不是出生之后她偷偷地去验了dna,她就不会发现桑挽离其实并不是丈夫的,而是那个无耻下流的男人的!
她吓坏了,可每每看到丈夫抱着年幼的女儿疼宠的模样,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于是时间慢慢的便过去了二十年,直到她得知女儿同样被人强暴并且囚禁了整整一年!
如果是报应,那也不应该是由她的女儿来承受啊桑母哭得无法自已,桑父则拥着她,给她擦着眼泪,却始终没有生气:“我有什么好愤怒的呢?说起来,真要错的人也该是我,如果不是那时候我心高气傲给人得了空子,他也不会逃走。再说了咱们老两口都老了,你陪了我一辈子了,我怎么会怪你呢?离离是咱们最宝贝的女儿啊!她姓桑,是咱们老桑家的独生女,跟别人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这话原本是非常感人的,可一直听着的熊辰楷不满意了:“喂喂,我说岳父,什么叫跟别人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公主以后会嫁给我的好伐?”
闻言,桑父擡头直接啐了一口:“那她也一辈子姓桑!”
“她是要从夫姓的!”熊辰楷也狠坚持。
“我看是你要入赘我们老桑家,不然我不会把女儿嫁给你!”桑父牙尖嘴利,立刻将熊辰楷噎得张口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