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的,倘若让师太发现她有不妥,那便不好了。佛祖面前,不得诳语,她是定无法搪塞过去的,可若是说真话,那她半夜在荒郊野外赤身**,亦也是大大地不妥。
可方才那水波却不仅将她的头巾打飞,还令她满头青丝一泻而下,几乎湿了个透。
明萱略寻了寻,便找着了头巾紧紧攥在手中,心中想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是该出来擦干身子换上衣裳然后回去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
她从水中慢慢游到浅滩,找了个能立住的地方站起身,抬手将脸上的水滴抹干,又甩了甩头发想要将水挤掉。
蓦得,明萱忽然听到背后响起细微的呼吸,那声音极尽压抑,却仍然有着起伏的喘动,她本能地转过身去,惊惧之下,竟然忘记了护住胸口。
因为背着月光,她只看到一具高大修长的背影,看起来应该是个男人,他头上的发髻有些凌乱,好在并未完全散开,正有水滴从他的发梢滴落,没入潭中。他是背对着她的,身上着的浅色内衫皆已经被潭水打湿,紧紧地贴合着他精壮的身材,只从背影来看,这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
明萱嘴唇微颤,脑中一片空白,好半天才颤抖地喝出一句“什么人?”
那男人沉沉地吐了口气,徐徐转过身来“并非是有意要冒犯姑娘的。”
他话刚说完,脸上神色一窒,身体微僵,连呼吸都要停住。
月色如洗下,少女墨黑如丝的长发如同蔓草,垂落在她肩上脑后,衬得她绸缎一样白皙的肌肤越发光洁似玉,腰线玲珑,恰似上天精心雕琢的完美雕塑,纤侬窈窕,少半分则显细弱,多半分却又略嫌丰腴。
借着清朗的月光,他终于看清她的玉容,秀丽娇俏的脸,细长如月的眉,晶莹剔透闪着雾气的双眼,微翘红润的唇,这是他熟悉的面容。他顿时有些愣住,但胸口却不知怎得开始发紧,像是有人在猛烈地对着他心脏重击,又像是两军对阵时的击鼓助威,乒乒乓乓跳动个不停。
怎么会是她
那男子重重喘了几口粗气,略有些艰难地别过头,恰好瞥见一旁的滩石上凌乱铺着的几件衣裳,他拿起一件外衫模样的,闭着眼睛上前几步,替她披在身上。
他背过脸去说道“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夙夜阴凉,山风很大,先穿好衣裳,免得着凉,若你我会负责的。”
这话犹如电闪雷鸣,明萱一个激灵醒神过来,脸上早已烧成了一片。
此时她根本来不及思量这件事情的后果,也没有办法细想方才情境究竟有多丢人,更没有闲情雅致去揣度对方的相貌身份,只是哆哆嗦嗦地靠在边上胡乱将衣裳穿好,不论干净的还是换下来的,里三层外三层皆都穿到了身上,然后默不作响地爬上岸去,穿了鞋子便想要离开。
明萱深深吸了口气,一边小碎步离开,一边却在不断进行着心理建设,她想着倘若是真正的闺秀遇见了这种事,怕不是自尽便只得嫁给那个男人了,可她出自侯门,哪里是谁都能嫁得的?所以,要真闹开去,定只有死路一条。
她才来这里三年多,还算不得真正的古代人呢,怎么可能会为了那些规矩就自甘死路?她下身是穿着内裙的,只裸了上半身,可这头浓密纤长的头发垂在胸口,并不算是被人看光,她记得前世时还特意去拍过这样尺度的个人写真,只要未露三点,就当是穿了泳衣去了一趟海滩,真论起来,又值当什么?
当务之急,却是千万不能与这男人再有任何一点交集。反正这会月色昏暗,方才只不过一个照面,她都不曾看清楚他的样貌,她头发又湿又乱,遮得住大半边脸呢,对方也想必也没看清楚她的容貌,只要躲过了这刻,便是明儿有人问起,她打死都不承认,谁又能奈她何?
这样想着,明萱脚下步伐更快,她对这山道熟捻,不过一会,便就没入林中消失不见。
裴静宸望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眸微深,嘴角却在不知不觉间微微翘了起来,他瞥见明萱匆忙之中仍旧拉下了的头巾,有些讶异地望向白云庵的方向,他眉头微皱,似是想起了什么传言,等再抬头时,眸中却又清明一片。
他低低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头巾拧干揣入怀中,便径直游向潭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