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亲爱的爹地：

    感谢您没有嫌弃我的出身，一直以来将我视如己出。

    可是，在得知阿旭才是您的亲骨肉之后，我真的没办法假装这一切都不曾发生，继续独占他的位子，所以我决定离开。虽然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在我心里，您仍是我的父亲，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永远陪在您身边，但我知道那是不行的

    再一次感谢您以无私的爱将我扶养长大，我会在遥远的地方为您祈福，也希望您能珍惜和阿旭的父子之缘，别因为我而对他心存芥蒂。

    请不要找寻我，我会过得很好的。

    环环敬上

    看完女儿写的告别信，张维强大惊失色，急忙拨打她的手机。

    “娱娱，你在哪”

    “您拨的电话无回应，请梢候再拨。”

    一听是关机状态，张维强立即收线，要司机载他去女儿先前的住处，问了警卫才知道她刚离开没多久，便沿着她离开的方向飙车搜寻，最后仍毫无所获，只好先回家另外想办法。

    在和孟旭刚过去的爱巢整理完心情，张娱娱随即搭车到好友汪凯娴家去，要求暂住几天，正巧汪凯娴的老公出差不在家，两人畅谈往事，好不开心。

    临睡前，汪凯娴突然问起关于孟旭刚的事，张环环轻描淡写的说已和他分手，此行的目的是散心，汪凯娴不疑有他，表示隔天再陪她四处走走，努力帮她忘却忧愁。

    然而残酷的真相已在张环环心上划下一道深刻的伤痕，不是短期内就能复元，面对好友，她纵有说不出的难过，却也只能用强颜欢笑掩饰痛苦，隐藏脆弱。

    一早，张环环按着闷痛的下腹，脸色苍白的从浴室缓步走出来，在汪凯娴对面落坐。

    “怎么了？你肚子不舒服吗？”汪凯娴见状，担心的问。

    张环环摇摇头，轻声回道：“没什么，只是生理痛。”

    “啊，你的卫生棉不够用的话，我这里还有很多，不用出去买。”汪凯娴随口提醒。

    “谢谢。”张环环垂眼微笑，藉以掩饰失落。

    原以为与男友分手，至少有幸怀有他的孩子，没想到却只是生理期迟到，让她失望极了，好想大哭一场，哀悼自己彻底失去了他。

    “呃，那个你是不是没有告诉你爹地说你要来我这里？”

    张环环一听，狐疑的皱眉。“怎么了？他有打电话来吗？”

    “没呃，其实他是你昨晚去买东西的时候打来的，因为你没有事先告诉我，他又很担心的样子，所以我就说了”

    张环环蹙眉沉吟了一会儿，面色凝重的说：“我只告诉他要离开张家，没说要来你这里。”看来她是该离开了。

    “离开张家？张家不就是你家，你为什么要走？”汪凯娴被弄胡涂了，困惑的问。

    “因为阿旭才是和张家有血缘关系的人。”张环环淡笑着解释。“我不现在离开，难道要等人家开口赶了才要走吗？”“你在说什么？我真是越听越胡涂了是那小子鸠占鹊巢，还想要赶你走吗？”汪凯娴惊讶之余气愤的如此猜测。

    “不，我只是要把不属于我的东西物归原主，就这么简单。”张环环轻描淡写的解释，起身来到阳台，收好衣物放进行李袋，穿上袜子后走向玄关。

    “你要去哪里？你爹地马上就要来了，你不等他吗？”汪凯娴急忙拉住她。

    “不等了，我想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握握她的手，张环环微笑与她道别，转身离去。

    “那你到家以后记得打给我喔。”汪凯娴紧张的提醒。

    “嗯，我知道。”张环环挥挥手，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外走。

    她还没走到大马路上，就看到有部车子开进巷子，她机警的闪进另一条小巷，绕了好久才走到马路，正好有辆公车停下，她想也不想便直接上车。

    另一方面，开门看见好友的父亲，汪凯娴惊讶地道：“啊？环环刚走没多久，你们没有遇到她吗？”

    “什么？她走了！我不是教你一定要留住她吗？”张维强激动得当场板起脸指责。

    汪凯娴被他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解释“我因为她急着想走，我还以为你们会在外面遇上”

    张维强当机立断，转头吩咐司机“小王，她应该走不远，你快去把她追回来！”

    “是！”司机小王立刻领命奔去，但大马路上除了一辆早已开得老远的公车，只有三三两两的路人，根本没有张环环的人影，他只好回到汪凯娴家向老板报告。

    “看来她是存心要躲我了。”张维强一脸疲累的长叹，临走前不忘叮咛汪凯娴“要是她再跟你联络，记得一定要想办法问出她在哪里，然后马上通知我。”

    “好的。”

    等他们离去，汪凯娴越想越担心，从小到大如公主般娇生惯养的好友说离家就离家，有可能在脱离优渥的环境后适应残酷的社会独立生存吗？

    希望她早点想通，别再执着什么归还的问题了。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

    假装熟睡的孟旭刚一听见程筱青的房里传出水声，便迫不及待睁开眼，轻轻放下床栏，小心翼翼的下床，拄着拐杖走过去，就着门缝观察了几秒后随即入内，抓起床上的手机，并以最快的速度回房拨号。

    另一方面，漫无目的搭了几趟车之后，张娱损来到这个偏僻的陌生小镇。虽然才刚入夜，但僻静的路上已杏无人迹，就连想要找个人问路都不可能，她只好走向附近唯一的光源——桥边的一盏晕黄路灯下。

    伫立石桥上，她听着潺潺的水流声，忍不住又想起自己的处境，难过得直钻牛角尖，为了证明自己不愿被找到的决心，一时激动，她狂哭着将皮夹里的东西一一丢弃。

    发泄完负面情绪，她心里是舒坦多了，但所有证件、提款卡及信用卡全被她丢得一张不剩，整个皮包里只剩下现金和手机，让头一次离家出走的她自觉做了傻事，快步定下桥，六神无主的在溪畔徘徊。

    笨蛋！不想因为用了证件或信用卡而被爹地找到，大不了别用就是了，干嘛非丢掉不可？万一被有心人捡去做坏事该怎么办？不管用不用，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要带在身边才能安心啊！

    嗯及此，张损援想也不想马上冲进溪水中，两手慌乱的在水里拚命打捞，没想到脚下一滑，不小心跌倒，她挣扎着爬回溪畔，瞥见滑出皮包的手机，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指尖按下了开机键，不禁自嘲的苦笑。

    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是不肯死心？

    醒醒吧！要是会打，他早就打来了，怎么会让她等那么久？

    所以，真正该丢的，应该是这只手机才对！

    然而当张擐擐绝望的扔出手机的瞬间，铃声乍然响起，伴着七彩炫光一并消失在黑暗的溪水中。

    “不！阿旭回来啊！”她惊慌的扑了过去，双脚在溪中踉舱的前行，鞋子掉了，全身湿透，在手机的落点附近摸索许久仍一无所获，只好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溪畔，拎起皮包，打着赤脚，狼狈的拚命寻找公共电话。

    不知找了多久，就在张媪媪几乎要放弃时，突然在一家杂货店外发现一部投币式公共电话。她喜出望外的投入铜板，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满心期待孟旭刚接听。

    “您拨的电话无回应”

    听见机械式的女声，她眼色一黯，反射性的挂断电话，重新拨号。

    “您拨的电话无回应，将为您转接语音信箱，请在哔声之后留言。”

    张环环挂断电话，双腿一软，滑坐地面，失望的掩面哭泣。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刚才那通电话不是他打来的？

    真笨！我果然不是普通的笨，被他骗了十年不够，现在居然还这么期待他打来

    “唔好痛救命开门啊”下腹连日来从隐隐作痛到抽痛，忽然转为尖锐剧痛，令她疼得呼吸困难，冷汗直冒，浑身颤抖不已，心里明白这一定不是生理痛，于是本能的爬向杂货店求救，试图在失去意识前敲开紧闭的铁门。

    杂货店的老板娘听见声音，调低电视音量，转头指示儿子“阿肥，外面好像有人在敲门，你出去看看是谁。”

    “好。”阿肥闻言站起身，顺手抄起斜靠在角落的木棒，走向侧门边，就着门上的小洞打量了屋外一会儿，随即回道：“阿母，外面没有人啊！”阿肥话刚说完，拍击声又响起。

    他狐疑的拉起铁卷门，这才发现那名倒卧在门边的陌生女子，立刻蹲了下来，紧张的问：“小姐，你怎么了？”

    张擐娘苍白着脸，按住左下腹，含泪向陌生人求救“救命我肚子好痛”

    “妈！这位小姐说她”阿肥紧张的转头请示母亲。

    老板娘看情况不对，立刻命令儿子“阿肥，你去发车，我们送她到医院去，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紧急手术后，张环环被送至病房，阿肥坐在床边等她完全清醒，好问明她的遭遇。

    看着她，他不禁纳闷，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何会出现在鸟不生蛋的乡间，身上又没有任何证件，猜想她可能是遇上什么意外，不过也只能等到她苏醒才能获得真正的解答了。

    麻药随时问渐褪，手术的疼痛便慢慢突显，让张环环一时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睁开双眼直瞅着阿肥。

    她那双清澈的眼看得他不知所措，愣愣的凝视她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该说的话。

    “呃，你昏倒在我家门外，你还记得吗？”阿肥打破沉默，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张握损困惑的皱了下眉，随即点头。

    “那个医生说你的情况很危急，一定要马上处理，可是因为你身上没有证件，没人签手术同意书不能开刀，所以我就骗他们说你是我的大陆老婆，她已经跑掉三个多月，借用她的身分应该是没问题啦。”阿肥凑近床边，小声的描述当时状况。“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我到底是生什么病？为什么要开刀？”张环环幽幽的问，软嫩的娃娃音令阿得肥听茫酥酥，差点忘了该接什么话。

    “医生说你是子宫外孕，内出血很严重，差点救不回来”

    子宫外孕我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张环环鼻头一酸，无声的流着泪，眼神空洞茫然。

    “唉你别哭啊，至少你还活着，以后想生孩子有的是机会”阿肥笨拙的安慰她，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停止流泪。“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里电话几号？我帮你通知家人。”

    她爱了阿旭二十年，没想到他最后竟连一封简讯都不愿意回：而这个人根本不认识她，却表现得这么关心

    张环环看着这个老实庄稼汉一会儿，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需要新的身分，而他正好提供了完美的空缺，不如她就在这里落脚吧。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心虚的垂下眼，以蚊鸣般的音量道。

    “什么？”阿肥惊讶的张大了眼睛和嘴巴，傻愣愣的望着她，不敢相信连续剧里常出现的失忆剧情竟然会发生在现实中，而且还是发生在这么漂亮的女人身上。

    他不相信吗？可是她连行李和证件都弄丢了，还能到哪里去呢？

    张环环以为他无意留她，心里一急，刚止住的眼泪再度盈眶。“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

    “留下吧！反正你也没地方可去，不是吗？”阿肥忍不住脱口而出，随即想起自己并不富裕，生怕委屈了她，于是呐呐地道：“可是我们家很穷，我足怕你会受不了”

    “你”他根本不了解她的底细，却这么干脆的让她留下，难道就不怕她是坏人吗？

    “留下来吧，不管你是谁，总该有个可以安心歇脚的地方。”阿肥真诚的挽留，不在乎她是否真的失忆。

    张环环感激的对他微笑，轻声问道：“你太太，她叫什么名字？”

    “徐金，我们都叫她阿金。”

    “嘟您拨的电话无人回应，请稍候再拨。”

    原本拨通的声音突然变成语音，让孟旭刚纳闷不已，还来不及重新拨号，手机就被人硬生生抽走。

    全身上下仅裹着一条浴巾的程筱青一把抢回自己的手机，立刻切断连线，不悦的质问“你拿我的手机想打给谁？”

    孟旭刚愣了一秒，随即恢复冷静，没好气的冷哼“怎么，你们弄断我的手脚，还把我抓来软禁在这里，难道我连打通电话向我妈报平安也不行吗？”

    “张先生告诉你母亲，已将你调往美国支援公司事务，暂时不会与她联络。”程筱青冷漠的告知。

    “什么？”可恶的死老头！孟旭刚怒瞪着程筱青，突然抓起拐杖丢向她，接着用单脚奋力跳向大门，好不容易打开门锁，木门却是文风不动。

    程筱青从地上爬起，重新裹好浴巾，揉揉撞痛的手肘，好整以暇的走向他。“死心吧，除非有人从外面打开，否则你是绝不可能走得成的。”

    孟旭刚咬牙切齿的瞪着她，恨不得一拳打昏她，打电话报警，但，他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又该如何向人求救？

    “用不着瞎忙了，时候一到，张先生自然会放了你。”

    他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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