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在众人的后头穿过山寨,项虞贞完全傻眼了。
在寨子后方,赫然出现另一处更大的圆形建筑,虽然她看不到里头的景致
,但想必有另一番天地。
而令她最惊讶的是,竟然有更多的粗壮汉子吓死人的从里面不断涌出,使她不禁开始猜想这里到底住了多少人──呃,男人。
项虞贞放眼看向四周忙著跑进跑出的人群,才真正发现──这里真的没有女人!怎么会这样?
“让开!让开!”几个壮男抬著另一个受伤的男子从围栅内跑出,差点撞上杵在路中的项虞贞。
“对对不起。”项虞贞轻声道歉,立即闪向一旁,心中也跟著莫名紧张起来。这个时候,没有人再有空理她,根本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
她再度看向忙碌的人群,发现她的“救命恩人”──那个看起来显然是他们首领的人,自从一进入围栅,就没再出现过
“王晋!快去请婆婆到前院!”
一声气急败坏的叫喊打断了项虞贞的思绪,只见那位她在大厅见过一面的大胡子匆匆忙忙从围栅里冲出。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她连忙阻去王晋的去路,急问道,他们现在显然很需要人手帮忙。
“当然是炼炉出了问喂!怎么是你?”王晋怪叫一声,刚才情急之下,没注意到是她,还好还好,差点说溜嘴。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需要,你还是快去房里乖乖待著吧!”王晋粗声粗气,他可不想让她知道他们的“秘密”
“也许我可以帮忙包扎受伤的人,这点我应该可以胜任。”她仍不死心。
包扎?“哦,对,我要去找婆婆。”王晋迟钝地想起这件重要的差事,立即二话不说丢下项虞贞,匆匆离开。
到底怎么回事?
虞贞呆愣原地,突然想到他刚才提到的炼炉莫非他们就是村子里提到的那群隐居在上里的高人?
她努力回想他们的一言一行,嗯很有可能!他刚才还提到炼炉不是吗?一定是用来提炼仙丹的,难怪他们总是有所保留,感觉神秘兮兮的。
有了这项意外的发现,项虞贞精神为之一振,这下她更希望助他们一臂之力了。只要能帮他们炼丹成功,她做牛做马都甘愿,当然啦,到时候她也会努力哀求他们分一颗让她带回去给始皇哦不!也许他们根本就会亲自献给始皇。
项虞贞天真地忖道,她实在太高兴了,没想到会如此幸运。
此时她必须为他们做点什么才行。
随著受伤的人被抬去的方向,她跟著来到前院的空地,那里已经躺了好几名受伤的壮汉,一位白发苍苍、行动迟缓的阿婆正被请来替他们医疗包扎。
“我来帮忙。”项虞贞热心地趋上前,无奈那位阿婆理都不理她,迳自面无表情地做自己的事。
好直接的一个钉子!
看来只能自己找事做了。项虞贞耸耸肩,主动靠向一位受伤的壮汉,亲切道:“让我帮你看看伤到哪里了。”
“你要帮我上葯?你会吗?”壮汉惊恐著一张脸,好像她是专程来取他的命似的。
“别担心,我会很小心的。”项虞贞安抚道。
壮汉以怀疑的眼神整整盯了她好几秒,最后竟然大叫道:“婆婆,您快点,我等得好疼哪!”
“这么大的人还叫,多等一会儿会死啊!”阿婆匆匆包扎好另一个人后,即嘀嘀咕咕地移向他们。
“如果让这小妮子包扎,我可能真的会死。”壮汉很不给面子地嚷道。
阿婆冷冷地瞄了虞贞一眼,首次开口对她道:“到一旁去,别在这儿碍事。”
“对对不起。”她嗫嚅道。急急退向一旁,她真的很想帮忙,但却一直显得碍手碍脚的。
“借过借过。”又有几名壮汉扛著一名伤者过来。
为了让路,项虞贞仓皇退了一步,差点不小心绊倒。她定神看向那个“阻碍物”发现是个用来捣碎葯草的器具。
这下有事可做了!项虞贞高兴地想着,马上拿起置于一旁的草葯和器具,蹲在空地的一角帮忙捣碎。
“你怎么还在这儿?”王晋的声音自她的头顶上方传来。
“我在帮忙捣葯。”她抬起头来朝他笑一笑,又继续埋首工作。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她身前的那抹身影还未离去,遂又道:“你也要赶紧去帮忙才行”
那抹身影没有答话,也没有离开的打算,项虞贞这才奇怪地抬起头──
“啊──”她吓了一跳,连忙抱著石钵站起身。王晋早已不知去向,现在在她面前的竟是尉迟策。
“你在这里做什么?”尉迟策眉头紧蹙,完全将她紧张的情绪看在眼底。
“我在捣葯!”她托高手中的钵以证明她的话,在他面前,她显得特别娇弱。
尉迟策挑高眉毛,对她不自在的反应感到有些不悦,刚才她明明还能和王晋笑得那么自然,为何一见到他,就变得战战兢兢的?
“你很怕我?”他凝视她。
项虞贞垂首摇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她不怕他,只是有些紧张。
“呃情况不严重吧?”她低声转移话题,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情况”到底是什么,但她仍然关心。
“没事了,只是有些人受伤而已。”
“真的?”她不自禁地抬起头来,感觉他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嗯。”他保证道,脸色不自觉地柔和许多。
项虞贞著胸口,轻呼出紧憋著的一口气,朝他嫣然一笑。“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他的回答让她安心不少。
“你担心我们?”尉迟策有些讶异,神情专一地注视著她如花靥般、毫不设防的笑容,不自觉地被她脸上闪耀的光彩给吸引。
项虞贞不好意思地点头。“啊,别动。”突地,她盯著他的脸惊呼一声,马上以空著的右手取出一条白色手绢,踮起脚尖轻拭他的脸。
由于这举动来得太突然,尉迟策浑身一震,一把制住她忙碌的小手,粗嘎道:“为什么?”
“你的脸脏了,有血渍。”项虞贞颤声道,被他突然的转变惊吓到。
“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们?”他沈著脸问。
“有什么不对吗?”她偏著头,怯怯地问道。“你也救了我,不是吗?”
他的目光狠狠瞅著她,好半天都没再说一句话;半晌,他挥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以后不准再这么做。”
项虞贞愣在原地,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身影,完全不明白他的怒气为何而来。他到底不准她做什么?关心他们?抑或是替他擦脸?
她从小被大哥一手带大,大哥几乎未曾对她发过脾气,她也一直以为每个男人都该像大哥那般容易相处才对──至少韩晋淮大哥也是如此;怎知,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如此难以亲近
项虞贞低下头继续捣葯,淡淡地叹了口气──其实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这整个寨子里的人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们对外来者的防御心似乎很强!
像是应和她所想的一般,她手中的捣葯钵突然被人一把抢走。项虞贞吃惊地抬起头来,看到那位严肃阿婆正一脸不高兴地捧著她的葯草和钵瞪著她,咕咕哝哝地不知道讲了一句什么,即蹒跚地掉头而去,继续帮人敷葯。
“阿婆一向不太喜欢人家随便碰她的东西。”一句略带轻松的话语自她身后响起。
老天,这里的人都神出鬼没的吓人吗?项虞贞著胸口旋过身去,意外地看见一张神韵和寨子首领极为相似的英俊脸庞。
“我叫尉迟封,你好点了吗?”他带著一抹无害的笑容问道。
“好好多了。”她神情尴尬,尉迟封是寨子里她第一个碰到以笑脸迎人的人,让她有些不习惯,而他状似悠闲的态度,更是和现场忙乱的感觉格格不入。
“其实她是关心你,不想让你太劳累,毕竟你也算是客人嘛!”站在尉迟封身边的魏英插话道,削瘦的脸上笑咪咪的。
“也许吧!”项虞贞也皱著眉看向阿婆,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寨子里的人好像都对这个年迈的阿婆又爱又惧的样子。
“我大哥也是。”
“嘎?”尉迟封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让项虞贞一时会意不过来,难道连那位面无表情的首领也怕阿婆?
看到她露出怪异的表情,他们似乎感到很开心,大笑三声后,尉迟封才神秘兮兮地说明道:“我是说,大哥其实也是很关心你的,就是人严肃了点,你可别太在意。”刚才她和大哥的对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最有趣的是,他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有点怪怪的。
“没关系,我不在意。”项虞贞客气地微笑着、猛然看到那个大个子王晋正提著一桶热水穿过空地。“请问你们的厨房在哪?”她突然问他。
“厨房?你要去那儿做什么?”
“帮忙。”她投给他一个不容拒绝的微笑。
“嘿,怎么又是你?”王晋的大嗓门在厨房回荡著。“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快,把桶子拿过来。”项虞贞卷起袖子,准备蹲在灶炉之前忙著添加柴火。
“你这是在做什么?”王晋重重地将木桶放在灶边,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木材,也挤蹲在炉前加火。
项虞贞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拿著勺子快速地将釜中的热水舀至桶中,对他的大呼小叫充耳不闻。“好了,快把热水提出去吧!”她催促道,迳自又忙著将缸里的水补充到釜(注:相当于后世的锅,可套在灶的火跟上煮食或制作羹汤。)中沸过。
王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彷佛她是个三头六臂的妖怪──他不敢相信她竟然将他的话当耳边风,理都不理会。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他大叫问道。
“我叫项虞贞。”她微笑提醒他,手上的工作仍然没有停过。“还有,别忘了,阿婆在等著你的热水呢!”
“哦,对──”王晋突然想起这件事,连忙提起热水时,才又想到她根本还没回答他的问题。
他犹豫地看看她,又望望手中的热水,心里经过一番挣扎。最后,两相权衡之下,他决定还是不要为了这莫名其妙的女人去招惹阿婆为妙。
他嘟嚷地提著热水走出厨房,却在外廊的转角处碰上尉迟封和魏英。
“她挺积极的,不是吗?”尉迟封气定神闲地倚在墙边。
王晋从喉间发出一声咕哝,继续朝外走去。“麻烦得要命。”
“你觉得她和首领,谁比较固执?”魏英在一旁问著尉迟封,同样闲闲地靠著墙。
“我都快忙死了,你们还有闲工夫在这里讨论这种无聊问题?”王晋受不了地停下脚步。
“嘿,我们可不闲,你以为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尉迟封倾身向前,降低音量道:“我们在监视她。”
“监视?”王晋惊叫。
“你小声点行不行?”魏英提醒道,实在很想拿木桶塞住他的大嘴巴。
王晋小心翼翼地瞟了厨房入口一眼,确定项虞贞不会听到,才道:“干啥监视她?”
魏英耸耸肩。“我只是怕她到处乱跑!毕竟我们又不了解她的来历。”
“不过我们倒是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尉迟封接话道,一脸莫测高深。
“什么事?”他的故件神秘果然成功引发了王晋的超强好奇心。
尉迟封和魏英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一迳暧昧地笑着。此时,厨房里的项虞贞正好走出来搬运柴薪。
“她真的很勤快,不是吗?”尉迟封和魏英看项虞贞的身影一眼,相视而笑。
看他们两人一搭一唱,就是不说重点,王晋禁不住急急问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尉迟封若有所思地遥望着项虞贞一个人吃力地搬著一捆木柴回厨房。
“跟我说一下会死啊!”王晋悻悻然。
“没错,现在说的话,我们可能会死得很惨。”魏英玩笑道,一点都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他指了指王晋手上的木桶,习惯性地提醒道:“你的水快冷了,小心阿婆骂人。”
“哦,对──”王晋又慢半拍地想起这件事,马上压住一肚子的好奇,心不甘情不愿地提著热水狂奔而去。
“这家伙还真听话!”魏英叹口气道。王晋是寨里最壮硕的大汉,却也是最惧怕阿婆的一位,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谁叫他是寨里唯一领教过阿婆厉害的人。”尉迟封笑着摇头。
“唉──我真替他感到难过。”魏英结论道。
在王晋逐渐消失在两人视线的同时,现场只留下一阵同情的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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