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第二天,同一时间,我下意识地在老地方朝对面望去,我发现,她居然又来了。看起来好象是在警戒区以外,也应该是。我看到她不时地扭头,看看这边又瞧瞧那边。试图看清她的脸,但怎么努力都是白费。我咝咝的吸气,觉得很遗憾。
她走了以后,我醒过神来,暗暗地在心里问自己,朱,你这是怎么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对面的她天天在沙滩上散步,当然就天天在我的望远镜里出现。她总是一个人来来去去,我始终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慢慢在心理上接受了她后,我就不再回避谁了。我认真的样子让兵们看了很佩服,班长到底还是班长。
这段时间,我不断地替人值班,别人越过意不去,我心里就越是担心,担心瞒了别人那么久的事,一旦被谁识破,那我简直就没有脸面在这个地方再呆下去。班长得有班长的威性才行。
随着她的天天出现,我觉得夜很长了。我想自己再不能这样下去了,但每一个下一天我还是忍不住朝对面观看。女孩的出现给我的生活增添了无穷乐趣,海风温柔多了,潮起潮落的声音听起来象歌唱,甚至连班里最丑的兵都变得可爱起来,这一切让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有朝对面远望的那一刻是紧张的,有时还怕自己老盯着她看时会被她发现。每当身边有脚步声响起,我就把手里的望远镜降到胸前,等着来人。
我不认为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每次替别人值班前在他们口口声声“班长真好”中感到很别扭,甚而觉得自己对着战友笑时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我不得不在心里嘱咐自己,你这又是怎么了,自然一点。
晚上,我打电话给08,08说你成熟了也忧郁多了。我问她什么叫爱情?08感到很奇怪,她说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在山上跟石头谈恋爱吗?
08说,爱情没有定义。我说废话,你等于没说。08又说,如果你心里有什么话总想对一个人诉说,不管是欢乐还是痛苦,都想让对方分享,那就表明爱在你心中了。我觉得她的话跟诗一样。
日子过得悠长悠长,穿红色衣裙的女孩一如既往地天天散步在黄昏的沙滩上。我也天天在望远镜里望着她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看她长长的头发在风里飘动。
时间长了,我便怅怅地想,她在对面有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暗中注意她那么久。如果不是有海隔着,说不定她会走过来,轻轻地在我身边说,嗨,看什么呢?也许我就会把这一切都告诉她。
我开始幻想,她要是真能走过来该多好。
第四年的春天,我心里乱得象长了草,对面的女孩已经在我望远镜里出现一年多了。只要每天不看她,心里就象少了点什么,不是个滋味。
晚上,我做了个梦,我真的走过去了,我看到她就在前面不远处散步。我走近去,想从正面看一看她是不是同我想象中的一样漂亮。可是,她却始终不回头,就那么一直往前走,还是那样不紧不慢。我就在后面追随,却始终拉着一段距离,怎么追都追不上。我踩着沙滩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突然就陷住了,再也走不动,一急,我就醒了。
我摸了把头上的汗,然后警觉地望望四周,都还没醒。只听见外面哗哗的潮声。
(三)
一路的火车,再转一次大客,我刚下车就被拽住了。来接我的妹妹和一个穿紫罗兰裙子的女孩已经等了我好久。过了一会妹妹才想起向我介绍起那个女孩,中心小学的老师李娅。李娅长得象一个演员,就是一时叫不出那个名字,反正很漂亮。我突然想起来了,当兵走的那天,也是她陪着我妹妹来送我的。
回到家后才知道母亲压根儿就没病,目的是大伙儿想把我骗回来,好给我介绍对象。我说都啥年代了,还兴这个?!
假期里,我常常陪着妹妹和李娅出去玩,日子过得也就比较快。李娅的出现并没有给我心理上造成大的变化,倒是小镇上的许多建筑使我眼前一亮,外面的世界变化之大让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几天后,我开始有点想那个600米高的观察哨了,这时候我还总感到海水在我心头流啊流,荡啊荡的。
假期快满了,母亲问我,你觉得她怎么样?我问谁怎么样?母亲说你这傻孩子,就是李娅啊。我顺口说挺好的。说完了我才有点明白过来了。
最后我却没有同意,因为李娅并不象我心里所想的那样,就在我一口回绝的时候,妹妹哭了,哥,我就要她做咱嫂子,偏要!我真真切切是想起了观察哨对面的那个女孩,还有常打电话给我的o8号女兵。
我了了一桩心愿回部队,心里却一直不大平静。走在归队的路上我才意识到自己快复员了,而且年龄也大了。
我是在附近的山路上,和一户娶亲的人家相遇的,这同样让自己心里不大平静。娶亲的队伍排得老长,一路上喇叭、唢呐的响声不断。我还特别留意了一下新娘、新郎,新娘的衣服全身都是红的,回头再远看,有点象观察哨对面的那位。也许天底下的新娘都穿红的吧,这点让我一路上疑惑不定。
当我拿起电话说找08的时候,那边却说她走了。她已经复员回家去了。这时我才知道部队复员时间在今年作了调整。
你好08,请问要哪里哎,说话呀
我想起第一次和08认识时的情景,我知道以后她再也不会用那么好听的声音和我说话了。她走了,她真的走了。我感到无比的失落和失望。
这一天的黄昏,我再一次拿起望远镜朝对面观望的时候,那边沙滩上竟是空空如也,她第一次没有来,难道她也走了?
接下来的许多日子里,我都按时用望远镜注视着对面,竟再没见她出现过。我心里便明白她以后不会再来了。只不过,山路上出嫁的那位,一定不是她!
这年将近复员的时节,连长找我谈话,打算让我超期服役一年,然后下山转志愿兵或提干。连长的话我听不进心,我坐在山顶漫不经心地往山下投着石子,我的思想还停留在对面那个女孩身上。我突然说,离我远的走了,靠我近点的也走了,她,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谁真的走了?
我似乎没有听到,仍旧不理不睬地说:
嗯,我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