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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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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他缓缓侧过头,瞬间阴惊的神情搭配如丝柔滑的嗓音飘送至大厅

    “若有把握能挡我一招者,尽管来闹洞房。”向来温和的脸庞吐露出完全不同的暴力,声停时人也消失于门扉之后。

    “原来还能用这招来阻止魑魅魍魉的胡作非为呀?真是高招。”石炎官佩服起白云合的奸诈。赶紧将这绝活给记牢,以后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

    “二爷怎么可以威胁咱们”黄魉抱怨道,引来同伴们委屈的附和。

    “洞房花烛夜哪有人不准闹洞房呀?”青魈也嘀咕一句。他们等呀盼的就是今晚的重头戏耶!亏他们还费心计划连串活动想整新郎新娘。

    “后天武训可怎么办?”蓝魁哭丧着脸,担心被白云合的公报私仇给打得下不了床。谁不知道文判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比武判官还狠辣!

    一时之间叹息声此起彼落,原本洋溢喜气的大厅内竟产生如丧考妣的沉重压力。

    而所有春色早随着新人离去的巩音,紧紧闩在透着香气、张贴大红喜字的幽静厢房之内

    ***

    暖阳透过窗棂,缓洒人龙凤红烛已灭的新房内,点点金光、丝丝热烘照射帐幕薄纱,映照在酣睡的小脸上。

    耀眼的日光令她不安稳地挪动身躯,这一动,牵动包裹着她的锦被,骨碌碌地滚下床缘。

    还来不及尖叫,一只臂膀有力地圈住她的腰身,勾靠回背后厚实的胸膛。

    她眨眨眼,总算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并忆起昨天的热闹喜宴。她已成为他的妻,名副其实。

    “醒了?”饱含笑意的嗓音吹拂在她发涡间。

    “嗯,头好疼。”河诠大吁一口,昨夜灌酒的后遗症令她脑袋瓜混沌不明。

    “还要再睡一会儿吗?”他体贴地揉转她的太阳穴,诱哄着。

    “什么时辰了?”她揉揉惺忪睡眼问道。

    “晌午。”

    “难怪我觉得好饿。”河诠翻开喜红被褥,露出衣衫不整的娇躯,红晕轰然炸上脸颊,她急忙捂住白云合的眼。

    “不、不可以看我、我还没换好衣裳”她结结巴巴,忘了他们早袒程相对过。

    “咱们已经是夫妻。”白云合好笑地提醒她,贪恋她稚气的反应。“我、我还不习惯,所、所以你先把眼闭上,等我说好才可以张开。”

    “好。”他顺从她的要求,闭上柔亮似水的双瞳。

    河诠在他眼前挥了挥,确定他没有偷看的可能,取来衣物层层套上,打理好自己。发觉他依然守信地合着眼,她凑近他,打量起那张俊美闲逸的容颜。

    他真的长得好俊俏,匀称的剑眉泛着文而不弱的书卷气,一双更胜女子的光彩凤眼,薄而微扬的唇角让人忍不住想品尝

    她无意识地倾身含住那两片美味若甜糕的唇瓣,飘浮在想像空间。

    “河诠?”

    低沉的男音,犹似房里燃点的檀香,气味香而不浓

    热厚的掌轻拍在她脸上,她顺势磨蹭温润的掌心。

    “再吻下去,咱们就甭下床更衣了。”他的声音贴得好近,仿佛就含在她嘴里,带着丝丝笑意。

    “唔”河诠疑惑地眨眨水眸。咦?她为什么猛啃他的唇瓣?她松口,换来他紧贴着她的红唇细啄,额贴额,缓缓吐纳沉重的气息。

    “咱们该用午膳了,再赖下去会教人笑话的。”他拉起她手腕,领她坐在镜台前,为她梳髻。

    河诠瞧见白云合不纯熟地梳绾她不听话的发丝,好不容易盘了个环,松手之后又垮垮地瘫下。

    边梳辫子或双环的她终于在白云合第十次尝试下,完整地绾起发髻并小心翼翼在发髻上插上六只银钗珠饰。

    “二小叔,这种发型好怪喔。”

    “这是‘龙蕊髻’。”虽然看起来有些怪异变形,但他头一次能梳出此种高难度的妇人髻,倒也佩服起自己来。

    “好不习惯,而且好重喔。”河诠朝镜里的自己噗哧一笑,稚气的脸蛋配上不合年岁的发髻,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不过是你辛苦梳的,我喜欢。”

    “这是我在汴京访友时,顺道向友人妻子讨教来的。”他正努力学习如何成为她的夫君,毕竟从一个长辈的身份降为良人,总是不习惯。

    白云合拉过木雕椅,与她面对面而坐。

    “来。”他取出墨黑的螺黛,并以笔蘸水,轻轻在螺黛上沾染墨色,一手扶起她的下巴。

    “做什么?”她不解。该不会要将她画成大花脸吧?

    白云合让她的反应逗笑了,带着冷意的笔尖点上她的柳眉,口里同时喃道:“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人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轻描淡画,触着她微温的肌肤,一笔描她含羞带怯,一画写她笑意盈盈,发觉自己握笔的指竟微微颤抖,画眉远比习字更教人紧张。

    “你不会真的在我脸上提诗词吧?”河诠紧闭着眼,只觉墨笔不断在她眉问穿梭,方才白云合又念了一首有听没有懂的词,她悄悄撑开眼缝,见他专心一意、仔细认真。

    河诠看得痴迷极了。诗词算什么?就算他要在她脸上提“长恨歌”她也不在意!

    “行了。”他放下笔,满意自己的杰作,只是略抖的笔迹稍稍坏了平顺的眉形。无妨,再多练习几次就更完美。

    打理好河诠,他才换下昨夜喜服,利落地整好衣冠。

    “去用膳吧。”他朝她伸出掌。

    白玉柔荑递上去,交握。

    “下回换我帮你束冠。”他的细心体贴令河诠好生感动,即使她不懂伺候夫君的那套温柔婉约,也不善巧手女红,但她可以学呀!

    他为她做的,她也能加倍还诸其身,让他满意娶了她这个娘子。

    “好。”

    俪影步出新房,有说有笑地朝饭厅而行。

    “二爷,红呃,二、二夫人。”正在扫地的黄魉瞧见白云合,恭敬地揖身,可瞧见从小乱没形象的玩伴河诠,反倒是叫不出敬称。

    河诠皱皱鼻头“黄魉,你怎么这样叫我?好奇怪,还是叫河诠习惯。”她听得一点也不顺耳,活像将她叫老了十数岁。

    “可是你已经嫁给二爷”阎王门内对尊卑之分的规矩严得很。

    “还是叫河诠吧。除了她已嫁予我之外,其他的一切皆如以往,她依然是阎王门内等级最差的小河诠。”白云合温文轻笑。

    他不希望因两人的婚事而有所改变,否则炎官八成又得发火一次他是炎官的二哥,河诠从女儿角色一跃而成二嫂;炎官是河诠的小吧爹,他却得从二哥降为女婿,这辈分怎么也算不清。

    “那,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不计身份痛扁她罗!”他指的是武试时。

    “不行!”河诠抢先开口,双手环紧白云合手臂“我现在有夫君宠,天塌下来有他顶着,想动我,先过他这关。”

    嘿嘿她现在靠山又大又有力,以前犯了错,二小叔、三干爹及小吧爹三管齐下地教训她;现在,养“妻”不教夫之过,打“妻”也要看主人呢!

    “二爷为人最公正,他才不会与你一块儿胡来。”黄魉反驳道,突然停下嘴,仔仔细细打量河诠。“咦,你今天看来很不一样喔,那是什么发髻?好难看喔,活像一堆杂草盘在脑袋瓜上,还有眉毛哈哈哈,笑死我了。”

    黄魉放声大笑,两手食指挂在自己眉间,模仿地动了动,没留意到白云合笑得僵硬。

    他犹不知死期已到,继续将白云合的心血结晶批评得一文不值。

    “一定是你自己动手梳的发、画的眉吧?好歹你也为人妻,打扮得美美的才不丢二爷的脸嘛!”

    “是我梳的。”白云合突然开口。

    “还有那呃?二爷,您刚说啥?”黄魉笑声猛然一收,差点岔了气。

    “头,是我梳的;眉,也是我画的。”白云合露出笑,相当合作地重复一次。

    黄魉脸色刷白,只觉一片愁云惨雾罩顶,瞬间遮挡他光明璀璨的未来。

    “二爷,我只是开玩笑”他迅速抹掉额前冷汗,澄清道。

    “我知道。”白云合脸上毫无动怒迹象,只是笑容中乍现阴寒。

    大嗓门的青魈提着两桶水走人庭园,瞧见白云合便愉悦招呼。“新婚燕尔,二爷!河诠,你也早。咦,你那是什么头呀?真丑,不不不,是丑极了,谁梳的呀?”青魈一古脑地猛拍河诠的肩,全然无视于在旁不断挤眉弄眼的黄魉。

    天啊!原以为脱离苦海的黄魉不断哀号,只求青魈别再刺激看来已经十分不爽的白云合。

    “最好笑的是那两道眉,随便捉两条黑毛虫爬在那儿还比较美丽,哈哈哈”青魈继续讽笑,他虽无恶意,也仅是和河诠打闹着玩,却犯上最致命的错误不懂得看旁人脸色。

    白云合挂在唇边的笑容终于碎裂,冻结成一把利刃。

    “二爷,青魈也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黄魉飞快抿住青魈舀滔不绝的贱嘴。“您别恼,千万别恼”

    “你不是说我为人最公正,不会与河诠一块儿胡来吗?”白云合淡问,盯着颤抖的黄魉及一头雾水的青魈。

    “是、是呀”黄魉让白云合轻柔的嗓音给吓傻了。

    “我不会与河诠一块儿胡来?”白云合重复问着,问他们也问自己。

    黄魉点头如捣蒜,也压着青魈的脑袋一起动作。

    白云合轻笑,在两人还来不及反应时,右拳一勾,直接烙上两人颊骨。

    砰的一声,两人呈直线飞出,各自栽在左右花圃内,成为名副其实的“花人。”

    白云合甩甩袖,朗声道:“错,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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