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说封候,短笛长歌独倚楼。
后悔,往往是来不及的时候才会发生。
冷谦谦此刻的心情,就是后悔两个字。早知道就不要拖得这么晚才回家;要不就接受好友的提议,让他以马车送自己回家也好;再不然今天出门时,武艺高强的妹妹说要陪自己一起出门,若自己没有顽固地说“不需要”现在也不会落入这种困境。
这时代虽还称不上乱世,但午夜过后的暗黑市街上,出没的份子不是些晃荡游玩的寻欢客,就是像现在这几个将她围住,意图不轨的街头恶霸、混混。
“小扮,我们兄弟几个想找你借个本去花街乐乐,可你现在给我们这点塞牙酚诩不够用的碎银子,要我们找啥乐子呀?不如你让我们兄弟几个乐一乐好了。瞧你这身细皮嫩肉,粉嫩嫩可爱的小脸蛋,代替那些差劲老丑婊子,绰绰有余了。”
躲开毛茸茸的脏手,谦谦忍不住想吐出肺中秽气,这些家伙活着根本是造孽!
“别躲嘛,宝贝。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就不会弄伤你那身细皮嫩肉。”另一家伙伸开双臂,拦阻“她”的去路,露出恶心的黄板牙,气喘吁吁地说着。
“住手!”明知一敌三的胜算不多,但是谦谦实在忍无可忍,只好抽出袖中防身的匕首“你们要再逼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哟,我怕得直发抖呢,小扮。你那可爱的小手,不适合揣着剑,要揣就揣我的这把‘剑’吧!来,把那危险的东西交给我!”
瘦长麻子脸的家伙空着手想要抢下谦谦的匕首,谦谦毫不迟疑的以所学的防身招数回敬他一刀,那麻脸的惨叫了一声,像只被活宰的鸡一样嘎嘎叫个不停。
“我受伤了,痛死了,老大!老大!”
“去,敬酒不吃!”
疤面的一比手势,伙同另一个人“你捉他右边,我捉左边,一起上了。扒掉他衣服,看他还拽什么!”
“住手!放开我!住手!”
一人难敌四手,饶是谦谦再如何死命反抗,她那不习于练武的瘦小腕力终究是被人摆平了,匕首也被夺去。正当她心想自己大势已去,要真是在暗巷破街内被这些恶徒们给玷污玩弄,还不如她本来已经要咬舌自尽,但
“我说福全呀,我是不是看到几只畜生在巷子里做坏事呀?”
“启禀皇公子,那不是畜生,是人。”
“喔,你确定是人吗?我眼中看到的就是几只穿着人装的狗畜生,狗怎么可以穿着人装呢?去把那些狗身上的衣服扒下,畜生就要有畜生样,不要学人穿衣服混淆视听。”
“是,皇公子。”
疤面汉听到那几句对话,已经气得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谁敢打搅老子的乐子时间,不知死活多管闲事的家伙,让我‘二胡同’疤十好好地教训你们,在我的地盘上,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都没有我大。”
“老大,等等我们呀!”
满身肥肉的壮汉气得从谦谦身上跳起来冲出巷外,找那几个说话的人算帐,
不过眨眼的功夫,谦谦便看到方才那几个恶霸们,现在个个涕泪纵横的跪在地上求绕着,脸上鼻青脸肿不说,其中那个老大的手臂还不自然的屈着,怕是断了吧。
“饶命呀,大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老人家,求您高抬贵手,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们条生路吧!”拼命磕头求饶的麻子脸小混混一边扶着他老大,一边哀求道。
三、四名高壮的家丁簇拥,还伴着两名貌美丁鬓手提灯笼、团香跟随在后,一名面冠如玉、气度惆悦的男子,缓缓地摇了摇手上的纸扇说道:“福全,我怎么说的?剥下那些禽兽的衣装,省得让他们冒充人,在世间惹是非。”
“遵命,皇公子。”
谦谦瞠目结舌的看着刚刚还恶形恶状的几名大汉,刹时间被那些家丁们给剥了个精光赤裸,在寒风中抖颤着。
“还不快滚,等着我们家公子下令驱赶吗?”
面貌凶恶的家丁咆哮一声,那几个混混登时像脚底抹了油,一溜烟便不见了。
直到此时,谦谦才有机全向恩公道谢。“感谢这位萍水相逢的公子出手相救.在下冷谦谦真不如该如何向公子道谢,如果有什么事是小弟能效劳的,请公子尽管说,谦谦必会竭心尽力的去做。”
斌公子带着一分惊奇的调侃说:“喔,我以为自己在英雄救‘美’,想不到却救了一名书生。那些家伙饥不择食到连‘男’人都不放过呀!”
谦谦顿时觉得自己脸颊热烫了起来,迅速的低头掩去这种“娘娘腔”的举动,自己现在可是书生装扮,不能让外人看穿她原是女儿身。
“让公子见笑了,平常谦谦啃书度日,没练过什么功夫保护自己,遇上这种恶贼也无力自保,才会落得唉!多亏公子拔刀相助,才免了谦谦一次劫难。”
“世风日下这年头,连一位高尚的书生都不放过,刚刚真该将他们拿送官府严办,以免危害社稷。都是这类人渣败坏了京城安宁。”
谦谦本以为这人只是个普通的富家少爷,但现在听他的口气似乎又与那些闲来无事的纨绔子弟不大相同。
“敢问恩公如何称呼?”
“‘恩公’两字就免了吧!不过是举手之劳,毋需放在心上。”男子洒脱一笑“见你方才一直紧抱着那几本古书不放。想必是个爱书人,我也爱书,就当是救助一位志同道合的道友,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
“冷公子若真要帮忙,不如就告诉我这坊间著名的‘酒肆书院’在什么地方?耳闻那儿有最上等的说书人及佳肴,正想去开开眼界。我自乡下进城不久,正缺个问路人呢!冷公子若能指引一、二,我也用不着带这一大群人在这儿迷路了。”
见对方煞费苦心地转移话题,谦谦也懂了他那“施恩不求报”的意思。
她向前走了一步,微笑地说:“那就让我为恩公带路吧!”
“哎呀!”
扇子突然伸到谦谦的下巴处将她的脸抬高。
“方才暗光处没瞧清楚,可真是清秀的一张脸,怪不得之前那些恶贼会起那般邪念,我说小扮你深夜出门还是得多小心,万一今日下是遇上我们,那可真是危险。”
“公公子!”谦谦震怒地挥开他的扇子。好个无礼的人!
身旁的家丁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怒斥:“大胆,你做什么!”
“福全,退下。这儿没你的事。”男子放声大笑地说:“抱歉、抱歉,我的家仆们保护我习惯了,请勿见怪。”
看样子这人并非有意唐突,只是惯于我行我素而已。
恐怕也是那些下仆。家人们宠坏的性子。明明无礼的是那厢,却好像是她先做了什么不对的事。谦谦微叹口气,毕竟人家有恩于她,她也不好意思计较。
“那,我们这就走吧。”
“请”
谦谦急急地往前走去,心想回家后不知该怎么向妹妹报告今日发生的事。弄得这么晚回家,她一定急坏了,怕是回家就得挨骂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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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临安老街同安坊内,有着别于以往的热闹非常。
鞭炮声锣鼓喧天,整条街坊陷入一片欢乐景象,少数搞不清楚的居民,纷纷探头出来查看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哎呀,王嬤嬤,怎么搞得一大早就吵吵吵,今儿个是有人结婚不成?”
“我说你也太孤陋寡闻了点,老五。”被叫唤的王嬤嬤是这一带最有名的八卦网,凡是想知道这一带的人事物,问她准没错。
“这已经成了天大的消息,咱们同安坊出状元郎啦!还不止一个,而是两个呢!”
“哎哟哟,您少唬我了,王嬤嬤。状元只有一个,哪可能会连生两个。”
“唬你有啥好处?”王嬤嬤鼓起双颊说;“冷家两位少爷,一个高中金榜,另一个则是打败天下敌手抢得了个武状元。咱们这儿可是大大地出头天了,一下子出了一文一武状元郎,不得了呀!街头巷尾的商号,无不打出一天免钱招待,共襄盛举以示庆祝!”
“有这等好事?”
“那可不,这种天大的荣宠,咱们这儿也是百年难得一见呀!现在大家都挤着上门去向冷家两兄弟道贺,还不就图个脸面,以后巴着他们能荣耀故里。”
王五摇摇头“嘿,我说王嬤嬤你们也太现实了。平时大家都嫌冷家出身不光荣,每个人都躲得远远的。怎地现下大伙都忘了前嫌旧故,忙攀起交情来了。”
“这”王嬤嬤哑口无言,王五说的也是实话。
想当初冷家那三姐弟在此落脚时大家还嫌麻烦,怕沾上罪人的腥味。可是十年风水轮流转,谁又能料到冷家那两兄弟竟会鲤跃龙门,一下子脱胎换骨成了人中龙凤呢?
“我不早就说过了,不要对人家太过分。我看那两兄弟,绝对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瞧,被我说中了吧!”
“好好好,你厉害。找没空跟你瞎扯,我呀,要赶紧去摸摸状元郎的衣袖,沾点喜气,说不定将来我家那小子也脑萍上状元。”
看着往人前挤去的王嬤嬤,王五只是摇头叹道:“凭你家儿子的相貌,我看你还有得摸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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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恭贺新科状元冷谦谦,鸿图大展,步步高升。”
“别闹了,堇堇。”笑着拉下妹妹的衣袖“我现在可是双手发抖、四肢无力呢!我呀,真怕这一切是场梦,转眼成空。”
好不容易送走了前来贺喜的左右邻居,现在他们姐妹俩总算能清静地独处。
“别怕、别怕,这事再真实不过了。要不我给你香个吻,你就会相信这是真不是假。”堇堇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
谦谦一把推开她的脸“你呀,又从军中学了些油腔滑调的馋嘴甜言,越来越不像样了。搞清楚,我可不是花街柳巷让你哄着玩的红粉姐妹们,别把这套带进家里!”
“嘿嘿,近朱者赤,我是人在江湖县不由巴。不学着那些弟兄们插科打诨,怎么能混入那些粗鲁武夫们的圈子呢?加上我这等长相,想要让人家认定我是男儿身,少不得行径上要更加特异突出罗!别看我这样,这法子比你所想的还管用多了。起码,我进军中至今,还没被人当成娘娘腔的小表头来对待。”
堇堇笑开了脸,让原本讨喜的脸,更添几分娇媚。
讲到这个话题,谦谦不禁沉下脸,原本喜悦的心也蒙上一片乌云。
“谦谦姐我说错了什么吗?”
谦谦摇摇头,无力地一笑“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九泉下的爹、娘一定想不到他们生的‘女儿’竟会成了新科状元吧?不晓得爹爹会为我们高兴,或是斥责我们做出这种欺君妄上的滔天大罪。”
“你想太多了,谦谦姐。爹娘怎会斥责我们呢?我们这一切都是为了洗刷冷家的冤名爹爹他们一定会了解的。”堇堇乐观地说。
“也许吧。”但谦谦总是抹不去心头的阴影。
不过,假使有机会再重新选择一遍,她还是会毫不考虑地抛弃“女儿身”以一介书生“冷谦谦”身分,生活下来。这一切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一雪亲仇大恨。
堇堇大力地点点头“希望这次谦谦姐以状元的身分进宫,能获得圣上的青睐,抢个好差事。对了,大日子应该就在后天吧?回来可得告诉我,皇帝生得什么样子?”
“再怎么样的‘大人物’,不也就是两只眼、一鼻、一嘴巴,总不会真生出三头六臂吧?”
“听说他还满年轻的不是吗?先皇退位不过三年,他就大举改朝换代,把一些旧臣恶习都改了?鲜邓担一蛊男郎退淖鞣纾筒幌盟歉鲈跹娜耍肯芑垩凼队12郏煤弥赜媚恪!?br>
微微一笑,谦谦举起茶杯轻啜一口说:“这个,还是别抱太大希望。毕竟我只是个新科状元,又没有什么背景,不可能抢得什么好职位的。而且我也不打算一进宫就卷入目前的左、右宰相的派系之争,我打算先观察观察一阵子再说。”
“哇,真不愧是状元脑袋,跟我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脑袋比起来,完全不一样哩。”
“好了,该回房休息了。明儿一早尚志不是会来接你一块上军营吗?”
讲起辅尚志,冷堇堇就噘起唇“谁希罕他来接呀!我明儿个自己会上军营去。”
“怎么了?该不会吵架了吧?”
堇堇撇过头说:“那种木头人怎么可能吵得起来。”
“他就是嘴巴笨拙了些,哪里挡得了你的伶牙俐齿。
你就让让步,别再欺负他了。知道吗?”
堇堇没有回嘴,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那么僵硬了。“别提那呆头鹅了。谦谦,我的休假就到今天结束,明儿个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咱们姐妹就趁今夜来个彻夜闲聊,唉!要是薰子姐也在就好了。”
“光会耍这些鬼灵精。”
堇堇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好不好嘛?”
“你说呢?这世上可有人禁得住你的撒娇法?”
“万岁!你答应啦!那我们就聊他个天昏地暗,不‘睡’不归!”
“你又乱用成语了。”
无奈地笑看妹妹的欢颜,有这样的妹妹情深为助力,谦谦心想:自己也是非得闯出一番功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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