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毁了!
覃樾打退了那几个高手,也没有碰应沁,神色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说:“走!”
应沁紧紧握着手中的剑,跟着覃樾飞身而起,却发现覃樾没有直接离开应家,而是去了隔壁他住的院子,很快把他的墨玉琴给抱了出来,手中还提了一个包得很好看的包袱……
覃樾一手抱着墨玉琴,一手提着包袱,神色淡淡地对应沁说:“应师妹,刚刚收拾行李,用了点时间,没有及时去救你,对不住。”
应沁的脸色再次扭曲!覃樾的意思是,刚刚他知道应沁被人围攻,然后他没有选择立刻去为应沁解围,而是回房间打包了他的行李,还包得那么细致,收拾好之后才有空去救应沁……
“不走吗?”覃樾回头看着应沁皱眉,“你可以不走,如果你想死的话。”
应沁紧握着拳头,默默地跟上了覃樾。她现在已经成为了无双城众多高手盯上的对象,那些人未必敢闯殷家,却一定想要拿她去殷家做要挟。
无双城应家本就没有多厉害的高手,先前还被损耗得差不多了,应沁如今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覃樾尽快离开,否则她将会自身难保。
就在应沁离开之后没多久,无双城的应家就被一波一波的高手给洗劫了。应家铸造坊里面那些被应沁舍弃的老工匠,都没死,而是被人抢走了,毕竟他们还是有手艺在的。而不仅铸造坊里面,应家各处,所有能看到的好东西,全都被人抢走了,有些人甚至为了抢一件武器,大打出手。
当天傍晚时分,夕阳如血,笼罩在应家大宅之上,应家大宅之中已经空无一人,下人都趁乱跑了,运气不好的连命都没保住,而应家各处像是遭了土匪强盗一般。
有个来得晚什么都没得到的江湖人,一怒之下,一根火把扔进了应府,而后火势蔓延,应府很快就被大火淹没了……
曾经明月国无双城的两大家族,在慕容世家被一场大火烧成废墟之后,应家也步了后尘。
而事实上,应家比慕容世家更惨。慕容世家是在人死了之后被自己人主动烧的,而应家却是里里外外都被打劫之后,连宅子都没能逃过……
官兵匆忙赶来救火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在覃樾的护送之下,应沁回到了凉城的梁府。梁府大门口的牌匾上面,不知被谁射了一支箭,不偏不倚地插在梁字上面,似乎是在告诉所有人,那个梁字,是假的。
应沁刚一进门,迎接她的是她的兄长殷江狠狠的一巴掌!
应沁,如今应家不存在,这个名字也不存在,该叫殷沁了。殷沁本就受了伤,毫无防备之下,被殷江一巴掌给抽到了地上。
而跟在殷沁身后的覃樾,抱着他的墨玉琴,提着他的包袱,神色淡淡地从殷沁身上跨过去,走进去,安静地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殷江眼眸幽深地看了覃樾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看着殷沁冷声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殷沁从地上爬了起来,紧握着拳头,看着殷江厉声说:“你敢打我?”
“事到如今,你还想用少主的身份压我吗?恐怕少主令你都没来得及带在身上,就从无双城仓皇逃回来了吧?”殷江看着殷沁冷声说。
“爷爷呢?我跟你无话可说!”殷沁冷声说。她知道,这次的事情殷家人一定会怪罪到她头上,因为她本是殷家安排在外面的唯一一个人,这个府里的人极少出门,并且绝对不会泄露了消息。
“爷爷昨日刚刚闭关,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殷江看着殷沁冷声说,“你还有脸回来?几位长老刚刚都说要把你逐出家门!”
“殷江,事到如今,你为难我也于事无补!”殷沁冷声说,“我去请爷爷出关!”殷沁很清楚,如果没有殷敖撑腰,殷家,已经容不下她了!即便她说不是她的错,不是她泄露了消息,可她找不到是谁做的,所有的错,就都是她的!
“哼!你最好小心一点,假如打扰爷爷修炼,害得爷爷受伤,到时候,你就以死谢罪吧!”殷江看着殷沁的背影冷声说。
殷沁脚步微顿,她知道,殷江自己没有去请殷敖出关,就是怕出了差错累及自身。而如今这个烫手山芋,被交到了殷沁手上,偏偏殷沁不得不做。
殷沁离开了,殷江坐下,看着覃樾,语气倒是客气了不少:“让覃师兄见笑了。”
“殷家主太过偏爱殷师妹,早晚铸成大错。”覃樾神色淡淡地说,“殷师妹的能力,没有资格当神兵门的少主,殷师弟作为兄长,管教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殷江眼底闪过一丝异色,看着覃樾的眼神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覃师兄能这样想,我很意外。我还真怕我家那个妹妹勾引覃师兄,做出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不必担心。”覃樾神色平静地说,“女人可以丑,不能蠢。像你妹妹那样,丑和蠢同时兼具的女人,倒也不多见。”
殷江显然是被覃樾的话给惊到了,因为他没想到覃樾对殷沁的评价竟然是这样。殷江虽然也觉得殷沁蠢,但他一直还是承认殷沁容貌生得很美的,显然覃樾的审美比较特殊。
“覃师兄真是快人快语。”殷江眼底闪过一道幽光。他知道,殷敖偏爱殷沁,他很难有出头之日,如今殷家突然暴露,殷江虽然很愤怒,但与此同时,他心中还隐隐地有些激动和兴奋,因为这次殷沁绝对不可能再蒙混过去,接下来,殷家的少主,就是他的了!
“我住哪里?”覃樾看着殷江问。
殷江愣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覃师兄请随我来。”
殷江安排覃樾住在了殷家最好的一个客院,覃樾说他饿了的时候,殷江嘴角一抽,派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给覃樾。原本殷江还想尽尽地主之谊,陪覃樾喝两杯,结果覃樾说他喜欢一个人吃饭……
是夜,刚刚闭关没多久的殷敖出关了,被殷沁强行打扰的后果就是,他差点走火入魔,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也受了一点内伤。
“沁儿,你到底想做什么?”殷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闭关的地方出来看到殷沁,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显然很是不满。
“爷爷!”殷沁低着头在殷敖面前跪了下来,“殷家的事情,被人泄露了出去。”
殷敖不可置信地看着殷沁:“你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怀疑是神医门的师徒做的,因为除了他们,也没有别人知道殷家在这里,但是覃樾否认了,南宫俪也不知所踪。”应沁低声说。
殷敖面沉如水,猛然握拳砸了一下旁边的石墙,石墙应声坍塌,他紧握着拳头说:“起来!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好如何应对!”
殷家隐世百年,一直平安无事,根本没有做好出世的准备,因为没有神兵令,又顶着神兵门的名头暴露在世人面前,麻烦和危机将会无穷无尽!无双城应家虽然只是殷家的一个幌子,但应家的遭遇,足够殷家意识到危机!
是夜,殷敖和殷家的长老们彻夜长谈,殷江和殷沁也都在,而那些长老看着殷沁的眼神十分不善,简直恨不得撕了她……
凉城的听风别院,其实距离殷家所在的梁府不远。
独孤傲对殷沁死了心,而秦筝原本对殷沁就没有多少忠心,如今这两人已经无需关押了。
独孤傲把他所知道的殷家的所有信息,全都交代了,包括殷家有多少个长老,多少个弟子。
根据独孤傲所说,凉城的殷家隐世百年,虽然殷氏一族主家现在仅剩下了殷敖和殷江以及殷沁祖孙三人,但是殷氏的旁支弟子众多,无双城的应家其实是其中最不成器的一脉。
殷家目前有十位长老,主管武器设计和铸造,而弟子也有近两百人。与之相比,就剩下七个人,现如今在耒阳城的萧王府里面过得很安逸的苍氏一族,真的是没落了。
这会儿慕容恕正在和萧星寒谈论殷家的事情。
摆脱了血踪蛊的追踪,慕容恕心情轻松了很多,现在他也算真正自由了。既然来了,接下来就和萧星寒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对付殷家。
“我知道,殷家的存在对苍氏一族是保护,但假如殷家昭告天下,说还有苍氏一族的存在,并且神兵令在苍氏一族手中呢?”慕容恕看着萧星寒问。
“你信么?”萧星寒冷声说。
慕容恕唇角微勾:“我不信。殷家偌大的家业,暗中长老弟子那么多,俨然就是神兵门的延续,除非殷家说自己当年是叛徒,所以没有神兵令,否则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的说辞,只会认为他们在找借口,拉了一个不知道是否还存在的苍氏一族,试图遮掩神兵令的所在。”
殷家显然是既想要名,又想要利,换言之,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所以他们绝对不会亲口说出他们并非神兵门的正统这件事,他们或许会说苍氏一族是叛徒,或许会说苍氏一族是窃贼,总之,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苍氏一族的地位,而世人,也不会相信他们的说辞。
或许明腾和明紫阳原本会相信殷家,但是殷沁先前假借神兵门之主的名头,可把明腾和明紫阳给骗了个团团转。
如今明腾和明紫阳想必都知道,殷沁先前对他们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殷家一直在躲着明月国皇室。
而殷沁先前曾告诉明腾,说殷家的神兵令被慕容恕背后的人盗走了,如今明腾怎么可能还会相信这种说辞?说不定明腾会认为慕容恕和殷家是一路的,先前的一切都是障眼法,而殷沁为了阻止他找到慕容恕,表面假意合作,暗中却杀了慕容恕的弟弟,这样解释,非常合理。
总之,殷家现在已经被慕容恕推进了漩涡之中,想要全身而退,是难上加难。因为百年之前的神兵门如日中天,都没能逃过一朝覆灭的结局。
“厉啸天让你来找神兵令,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慕容恕看着萧星寒问。
萧星寒冷冷地说:“找神兵令。”
慕容恕唇角微勾:“看来殷家即将迎来你这位大人物,可千万要好好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萧星寒一旦出现,不怕暴露身份,因为他现在是天厉国的臣子,厉啸天派他来找神兵令,再正常不过,这恰恰能说明厉啸天对神兵令势在必得的心,而萧星寒必须用铁血手腕来对付殷家,否则岂不是对不起世人给他的活阎王之名?
“你没带人,正好穆妍给了我两个剑龙卫,现在我用不上了,给你用,我和独孤傲,可以一起当你的剑龙卫。”慕容恕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殷家要存在,当然没问题,他们没打算让殷家这么快覆灭,但是给殷家一点颜色瞧瞧,也是必不可少的,至少要让厉啸天知道,萧星寒做了什么。
第二天深夜,就在很多江湖高手还在殷家附近观望的时候,四支燃着火的利箭,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射进了殷家大宅之中。
而与此同时,一个戴着鬼面具的高手,一刀劈断了殷家门口的牌匾,然后在殷家第一高手殷敖迎出来的时候,和殷敖打了个平手,但暗处的四个弓箭手之一,趁机射中了殷敖的左肩。
殷敖受伤,身在殷家的覃樾并没有拒绝出手为他医治,如此殷敖倒是更加不确定了,因为他觉得神医门没有理由要把殷家推入深渊,这对神医门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殷沁看到覃樾的态度,开口想要问覃樾求药,治她脸上的伤,结果覃樾说没有,把她气得不行。
殷沁的少主之位已经没了,她也不敢不服,因为这次的事情后果实在是太糟糕了,而当上少主的殷江,处处给殷沁脸色看。在外敌还没打进来的时候,殷家内部有着继承权的兄妹俩,已经视对方为死敌了。
当身在耒阳城的穆妍接到慕容恕传来的消息的时候,凉城殷家已经暴露了。
穆妍去见苍松老头的时候,苍松老头正在听拓跋严吹笛子,这是连烬前几日刚教拓跋严的,他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
穆妍微笑着在苍松老头身旁坐了下来,拓跋严一曲吹完,依偎到了穆妍身边,笑嘻嘻地问:“娘,好听吗?”
“你问你师公。”穆妍唇角微勾。
苍松老头乐呵呵地说:“好听好听!小乖乖真厉害!”
“娘,美人儿叔叔说今天要带我出去玩儿,我走啦!”拓跋严拿着他的笛子,欢快地跑走了。
苍松老头看着拓跋严的小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转头看着穆妍问了一句:“丫头,你也不小了,不打算自己生一个?”
穆妍很淡定地说:“师父,您老是您的事情,我还小呢!”
“可怜老头子我,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抱上一个可爱的小孙女……”苍松老头装模作样地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穆妍笑了:“那师父一定要再多活几年,这样可能性大一点。”
苍松老头胡子抖了抖,抬手敲了一下穆妍的脑门儿:“混蛋丫头!说什么呢?!”
“师父,我找你有正事。”穆妍看着苍松老头说。
“怎么了?”苍松老头神色一正。
“我想问师父,对殷家是怎么想的?”穆妍问苍松老头。
苍松老头愣了一下,微微皱眉,过了片刻之后说:“丫头,已经百年过去,曾经的恩恩怨怨我们都没有参与过,殷家现在的人也早已不是当年背叛神兵门的那些人了。假如殷家安分,你也不必刻意要除掉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穆妍神色淡淡地说:“假如他们不安分,一直想着要除掉苍氏一族,好让自己名正言顺,并且要把神兵令抢走呢?”
苍松老头眸光一寒:“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他们找死!”
“老头,别激动,你连只鸡都杀不了。”穆妍唇角微勾,拍了拍苍松老头的肩膀,眼底闪过一道冷光,“至于怎么对付殷家,我男人知道。”
“丫头,你前几天突然提起神医门,是不是神医门后人在帮殷家?”苍松老头看着穆妍问。
穆妍似笑非笑地说:“神医门后人里面,有个很有意思的人,的确在‘帮’殷家。”
“是什么人?丫头你认识?”苍松老头好奇地问。
“一个长得很帅的乞丐。”穆妍唇角微勾。
此时身在凉城殷家的覃樾,突然打了个喷嚏,神色莫名地说:“好像有人在说我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