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说的也是,岂有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道理。”北破从刚刚就猛打呵欠,困得一塌胡涂,听到“睡觉”二字,马上跳下椅子,拍拍屁股“弄个不好,让旁人批评咱们强迫弟子到香榭舞坊去教授舞艺,是因缺钱用才出使的滥招数,多不名誉啊!”苡若眼睛一亮。她素来喜爱跳舞,跟著西残学会了各式舞艺,加上她容貌秀丽、身形曼妙,跳起舞来更是精采绝伦。
“你说香榭舞坊,那是什么地方?”她被挑起了好奇心。
丽水宫的“宫教”很严,平时苡若只能在宫内念书习武,偶尔周嬷嬷打听出赵知府及其家人的下落时,才会派她前去探个虚实,因此,她连轰动武林、惊动万教的东洋艺苑“香榭舞坊”都不知道。
“呃那不重要,睡觉比较重要。”北破故意吊她的胃口,以惩罚她事情没搞清楚就随便乱发脾气。
“慢著,不把话说完,今夜你们谁也别想进房睡觉。”
谁规定睡觉一定要进房?
她的威胁一点也不见杀伤力,只见四大闲人重新跌回太师椅,随即闭目张口,没两下子已经呼吸均匀、鼾声四起。
“喂!不准睡,起来!起来!”任凭她怎么摇晃,他们仍旧照睡不误,而且坚持要打呼。“甭吵他们了,”周嬷嬷太了解他们嗜睡如命的个性,即便天塌下来也休想吵醒他们。“我告诉你香榭舞坊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嬷嬷也知道这个舞坊?”怎么以前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嗯。”周嬷嬷点点头“香榭舞坊是由一群二十来岁的东洋艺妓所成立的,它位于川西秀水河畔,坊主名叫久宫律子,年约二十五、六,生得美艳绝伦,传言是韩彦申的红粉知己。”
“哦?”苡若的心绪没来由地下滑好几寸,她暗咒自己脑筋有问题,才会产生这种违反常理的失落感。“既然他已经有了红粉知己,师父们还要我到舞坊去做什么?”
“那只是传言而已,并不见得是真的。韩彦申自负狂妄、风流多情,虽然相交满天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独行侠。久宫律子要网住他的心,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久宫律子都办不到了,苡若更是没信心。
“她们长年送往迎来,最在行的便是博取客人的欢心,而我”一不留神,瞥见南摧睡得“口水流成河”苡若叹口气,拎起衣摆替他擦拭干净。“我连你们的欢心都讨不来,怎么去勾引他,让他为我赴汤蹈火呢?”
“出奇致胜。”周嬷嬷信心十足地“经常吃大鱼大肉的人,偶尔总要换点清粥小菜--”
“我是清粥小菜?”苡若头快冒烟了“韩彦申是个什么东西!还要东挑西捡的,我”气炸了,这样的男人,轻薄于她在前,却要去勾引于他在后,苡若咬咬牙,发誓非要替自己讨回这口怨气不可。“我去!”
“好极了!”匪夷所思地,四大闲人竟在同一时候全醒了。西残忙道:“我明儿一早就去安排,包管久宫律子无条件的让你到香榭舞坊教授舞蹈。”
苡若忽然有受骗上当的感觉。
“我免费去教那些艺妓跳舞,她应该很高兴才对,再要提出什么条件,不是太过分了。”
舞坊耶!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和寻常的青楼女子相比,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你有所不知。”西残是睡得最快,也醒得最迅速、最恰到好处的一个。“香榭舞坊以艺妓美艳、舞姿优雅闻名,多少知名的红牌酒女花大把银子,希望到里头去学习舞蹈,都不得其门而人。”
好大的架子!苡若不服输的个性马上被激起熊熊的战火。
“二师父不必去安排,明儿个我亲自到香榭舞坊见久宫律子。”
“不好吧!”西残和久宫律子其实没半点交情,为了让苡若自告奋勇去面试,只好使出激将法“人家好歹是个堂堂的坊主,凭你--”
“停!”苡若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识破他的诡计“再敢贬损我,就叫你先去安排喔!”
“呃”西残笑得好尴尬“你舞艺卓绝,亲自前去应征,保证万无一失,师父信得过你。”
“信不过也得信。”苡若很平均地把白眼球扫向他们每一个人,然后才略抬著下巴,气呼呼地走进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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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榭舞坊”在秀水河畔的西岸,建筑物的格式散发著浓烈的东洋风味。
苡若今日特地换穿一袭小碎花的锦色衫裙,她在舞坊外头徘徊良久,思忖著该如何进去和久宫律子说明来意。
忽地,街道上驶近一辆豪华马车,一名尊贵的女子缓缓掀起帘子,她身穿烟红色的绣金银丝大凤花纹和服,披一袭宝蓝色的毛里大斗篷,雍容华贵地由一名昂藏七尺的男子搀扶著走下马车。
大门外的小贩、行人全都被这名冷艳浓妆的女子所吸引,唯独苡若怔怔地望着她身旁的男子出神,而那人也错愕地凝视著她。
好熟的身影,她一定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但一时之间,却无论如何想也想不起来。
“韩郎。”冷艳女子娇羞亲匿地挽著他,款摆著腰枝细步走进舞坊内,门外还漾著薰衣草的香味。
这名女子便是香榭舞坊的久宫律子,然她身旁的男子呢?难道他会是那个爱偷东西、美其名为盗帅的韩彦申?
苡若没时间考虑太多,她必须尽快向久宫律子说明来意。
大门口的管事打量她一下“姑娘贵姓?可是事先和我们坊主约好了?”
“我姓赵,和你们坊主没有约,但是我要见她,和她谈点事情。”
“这恐怕不行。”管事含著笑意,语气十分坚定“任何人要见我们坊主,都必须事先送帖子过来,否则--”
“何桂子,”里边传来娇弱的声音“让她进来。”
“是。”管事一听吩咐,马上必恭必敬地将苡若延请入内。
香榭舞坊果然名不虚传,但见满院树影森森,浓缘欲染,夹道繁花簇拥,洁净得纤尘不染的卵石甬道,被树影花荫遮得几乎不见阳光,石上苔藓茵茵如毯。
偌大楼坊,全漆著红瓦粉墙,舞榭阁楼都隐在烟柳红叶婆娑之中。
苡若一路行来,忍不住赞叹:
扮霞宜笑,几度春霄?向来青楼拂袖招,繁锦银泥杏花梢,纵有倾国容貌,怎堪红颜待老?
踅过长廊的尽头,便是久宫律子的绣房。
苡若一脚跨进去,立时便怔住了。里边或坐、或躺满满挤了数十名莺莺燕燕,宛似众星拱月般地围著那姓韩的男子。
“你就是赵姑娘吗?”久宫律子笑吟吟地走下软垫,饶有兴味地仔细端详她“来学跳舞的?”
“不,我是来教舞的。”
苡若讲的是实话,而且她也不认为这句话有什么好笑。但,为何每个人都在笑她?含蓄点的,还捂著嘴低低浅笑,有些比较不给面子的,笑得可就夸张了。
“凭你也妄想到这儿教舞?”一名梳著高高发髻、露出半个肩膀的女子,霍地站了起来,脸上全是鄙夷之色。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苡若秀眉轻扬“出卖色相的地方。”
“放肆!”那女子愤怒地挥起右掌;却让久宫律子按了下去。
“到一边坐下。”
那女子极不情愿的转过头,犹不忘瞪苡若一眼。不,其实每个人都在瞪她,只除了那姓韩的男子。
“听你的口气,似乎颇瞧不起咱们,却为何还要到这儿来?”
久宫律子不愧是个老江湖,苡若不顾颜面的批评,她丝毫不动怒。
“因为我需要钱。”苡若在来之前便已仔细考虑过,与其转弯抹角的跟她周旋,不如直截了当,找个最简单的理由,要省事得多。
“挺坦白的。”久宫律子回眸朝姓韩的男子笑了笑“不过,咱们这行饭,可不是人人都吃得起,你必须有真本事才成。”
“哼!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苡若自信满潇“你大可随便指定一首曲子,如果我跳得不合舞坊的水准,甘愿留下来做三年仆役,任你差遣。”她的意思是,不管跳得好不好,横竖她都要留下来。
可惜在座的艺妓舞术也许精湛,脑袋瓜子却未必灵光,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听出她语带玄机。
“好,有胆量,阿紫,奏乐。”
久宫律子重新回到位上,倚著那男子斜卧著,边啃瓜子边谈笑风生。
苡若没兴趣“欣赏”他们调情嬉闹,马上随著乐音娑娑起舞。
起先众人还不拿她当回事,只用眼角余光不屑地瞄她,直到她翩然凌空而起,恰如仙子下凡,这才紧紧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中当然也包括久宫律子,和那姓韩的男子。
舞曲结束时,没有一个人为她鼓掌,因为大伙的神魂都还没收回来,仍怔愣地望着她,猜测她究竟师出何人?
唯有久宫律子想到比较实际的问题“你需要多少钱?”
“一万两。”苡若从小就没花过零用钱,长大之役,每回出去办事,周嬷嬷只给一两左右的碎银。四大闲人则一个比一个抠,害她对钱没啥概念。这一万两的数目,还是经过他们四人加加减减之后才决定的,理由是,这样比较好分。
久宫律子只短暂地沉吟了一下下,立即叫她的侍女取来两张五千两的银票,递予苡若。
“何时可以走马上任?”
“现在。”
久宫律子实在太欣赏她了。“好,说做就做,赵姑娘可以告诉我你的大名是”
“苡若。”
“赵苡若?”她转头想征询那男子的意见,发现他自顾自地斟酒喝酒,和其他舞娘说说笑笑,根本无视于苡若的存在。
这倒令久宫律子起了警戒,她和他是多年老友,最是了解他的为人。他越是不在意的,越会表现得热中而亲切;越是在乎的,越是不形于色。
难道他
“来,苡若,跟你介绍一个人。”久宫律子牵著苡若走到他面前“这位是韩彦申韩大侠,你也许听过他的大名。”
“喔!”苡若故意把音量提高“原来你就是赫赫有名的强盗兼小偷?”
众人又笑得东倒西歪了。这些人好像除了瞪人就只会笑人,随便她胡扯两句,就可以逗得大伙笑声连连。
这下子久宫律子可放心了,她很喜欢苡若给韩彦申的称呼。他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小偷,早在数年前,他就不声不响的偷走了她的心,直到现在,她依然心甘情愿做他爱的俘虏。
韩彦申就没她们那么开心了,他不介意让苡若称为小偷,但他很在乎她的意图。打她一进门,他就小心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他相信她的目的不在金钱,在他,他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想到这,韩彦申不禁抿嘴浅笑。他将好整以暇地等候赵苡若亲口告诉他,她究竟有何企图?是否与无极山庄内的“天香绮罗”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