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一朝遇到肯待自己好的主子,感受到的恩泽肯定比一般人深刻,这样浓厚的感激,衍生而来的忠诚就更牢不可破了。
同时以主子的身份适时表明自己的地位,避免下人因主子的好性情而犯上,三不五时要他们试些有趣的小毒,藉以巩固自己的威信也是一计。
将来万一水榭门旧事重演,最起码可确保背叛的人不会是从鸟苑里出来。更甚者,鸟苑里奴仆的忠诚足以守护她及庄主,心甘情愿成为一批死士。
只不过想到那些动物葯丸,花珏不禁摇摇头,那种东西也只有喜容能想到了。不过,依她善良不喜见血的性子,使用这种吓人重于害人的小伎俩也不失个方法。况且,就某些时候而言,这种令人丢脸的毒葯丸,更能让那些自命清高的江湖人生不如死。在面子、尊严重于一切的世界,他们肯定宁愿求个一刀痛快,也好过未来都得学着猪叫狼嚎过一生。
如此说来,他与风炽倒是显得慈悲许多了。
虽然小丫头目前极有可能还未察觉自己在做的事其背后的深意,也有可能是她善良又贪玩的性子因缘巧合的误打误撞到,但不可讳言的是,丫头有收买人心的天分。
而聪明绝顶的少主,肯定早就看透了。
“少主,喜容丫头也许并没有咱们想的那般不在意呢。”由自己方才推出的结论,花珏兴致勃勃地道。
“依我看,喜容正在帮您减低历史重演的可能性,以及“积极”的让自己回复记忆。”方才他可没漏了喜容桌上那一小碗葯汤。
他当然没傻到以为喜容丫头喝了这么多年的“四物鸡汤”都没发现那是他特地为她调制的葯汤,希望对她的记忆有些帮助。肯定是因为大家的在意,尤其是少主的在乎,她才会默不作声的乖乖喝了这么多年。
“”这些天也察觉到这点的柳熙斐未置一词。
傻丫头,有心机做这么多事,却无心思考他的心意。他暗自叹息,却无意说出口让花珏有嘲笑嬉闹的藉口。
“你玩你的,别玩到这事上。”
“少主,要您这温吞的个性,及丫头不开窍的心思,这事可有得磨了,不如听听我的意见。”
他花珏可没那么容易被打发,希望少主让他为此事助上一臂之力,也可看点好戏
“愿闻其详。”柳熙斐扬眉,静静的喝茶。
“依我说,容丫头适合单刀直入,您只消抓她过来,吻她个昏天暗地、晕头转向的,包准她什么情意都想起来。要像你们这细火慢熬的要闷到什么时候哪?倒不如这大火一炒,这道喜容小菜还不快熟上桌吗?”
“就像你和风炽?”柳熙斐身为庄主,理所当然的清楚着柳庄内的每一件事。其中当然也包含风花二使“情感生变”的最新进展。
“呃,不一样,风炽我是使了点“激进”的小手段”花珏脸不红气不喘的镇定回道。
“担心狗急跳墙?”轻啜一口茶,柳熙斐淡淡笑道。
“”真狠!随口一说就将风炽归入了犬类,那爱上风炽的自己又成了什么?少主连转个话题都能骂人,他还是见好就收吧。
花珏话锋一转“少主,倒是对于丫头刚才提出的质疑,您想必早就察觉了吧?”
“有内奸。”他淡淡的说道。清冷嗓音吐出的是再确定不过的肯定句,显示他早发现这一切,当然也有所防备了。
虽然方才花珏对喜容说的是实情,然而除了喜容外,花风月三使与他当年并非足不出户之辈,七年前的少年与如今的他长相并无太大差别,就算不对称号起疑,但在见了他们本人后依然无所觉就有问题。所以定是有人事先指点装傻,虽然不明白原因为何,但这其中必定有鬼。
虽也有所觉悟,但花珏仍不免惊讶。
“少主您不怀疑我?”他笑问。这么诚实的招了,他要是内奸怎么办?他忍不住想明白少主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思,于是故意如此问道。
“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在试探你呢?”柳熙斐亦笑答。
啧啧!太聪明的人就是无趣,不似傻丫头与风炽那傻牛,稍稍撩拨就能见他们气得直跳脚。确定从少主这挖不出什么有趣的反应后,他正色问:
“连丫头都感到不寻常,少主您还执意复仇吗?”一个七年来都藏得天衣无缝的奸细,何以近日故意让他们察觉呢?
是大意?还是警告?他们的复仇计划不会生变吧?
“事情都起了头,万万没有停止的道理。”柳熙斐噙着笑,但笑意未入眼底。
三日后,柳熙斐再次召集四使于议事厅内,准备发配此次的任务。
“月使,庄内的事还是依然麻烦您了。”柳熙斐先是有礼的对月使道。
月使一向负责庄内事务,庄内事多繁杂,因而通常不外配任务,顶多偶尔在众人讨论时发表看法而已。
接着柳熙斐转对花使道:“花珏,你先至侠豪堡下毒,要似朝露教的独门“血露嗜”若要解毒只许以内力逼出,下毒的剂量恰巧足够让他们来向柳庄花使求援,或直接找朝露教要。”
“少主?”花珏讶问。
“我要他们来求咱们柳庄,或是与朝露教两败俱伤。”柳熙斐解释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少主,不担心朝露教直接帮侠豪堡解毒吗?毕竟这两派皆是当日参与灭门的狗贼。”花珏再度问出自己的疑惑。
“正是因他们当时参与水榭门灭门案。七年前为得水榭门的珍宝,彼此早已互生嫌隙,我们此举不过是为他们起了个头。若是朝露教当真为其解毒,咱们更可一举歼灭此二派,毕竟要解毒极耗内力,趁着他们气虚体弱之时,正是绝佳的复仇时机。当年灭咱们水榭门,本就没留他们的打算。不过,我估计朝露教多半袖手旁观,由咱们为他除掉一祸,他们定是乐观其成的。江湖人“利”字当前,且朝露教日前才承诺永尊柳庄,想必不敢贸然行事。花珏你留守庄内等人吧,侠豪堡多半只能求助咱们柳庄花使了。而我记得你的“生何欢”能解百毒,却得定期服葯,否则死路一条,届时,就给侠豪堡吧!”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我倒要看看侠豪堡主作何选择。”
“是。”花珏恭谨回道。明白了少主的意思,他不得不对少主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举除掉两派而不沾腥,这般天衣无缝的计策也只有少主想得出来。
“容儿,你随我一道至沉雪派。”
“啊?是”柳熙斐冷酷的指令令她一时傻住。以往要与少主一同出游,她总是会再三讨价还价,此次却一反常态的楞楞答应。
少主是不是太狠了些?连人心与人命都可以这样算计
当年究竟是怎样的惨况,为何在场的人对于这样残忍的报复视若无睹?纵然不赞同,她仍一如往常的沉默。
自己不能接受是一回事,若此时强行阻止,坏了少主计谋,因此害了大家又是一回事。她不希望自己一时的同情心反倒危害了大家。她只能强行压下想要为敌人求情的念头,噪持沉默。
这一切当然没逃过柳熙斐的眼,不说喜容脸上藏不住秘密,光是他对她的在乎与认识,就足以明白她在想些什么。柳熙斐沉吟了一会,取消原本除掉水琶派的命令改口道:
“风炽,继续盯着水琶派。除了咱们柳庄,我不要他们有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朝露教与侠豪堡这两个当年的主事他是不可能留下,不过水琶派这样因一时贪念的小角色他可为了喜容勉强给予一次机会,毕竟厉名山已除,水琶派暂时不成气候。
“是。”此时月使突然站出来说道:“禀庄主。”
“月使?”
“恕老婆子直言,水琶派的内线张雄不能留。”
“月使何出此言?”
“水琶派副掌门方器天性多疑、狡猾贪婪,近来我庄屡次破坏已使得他起疑,加上李大正几乎是咱们暗中协助拱上掌门宝座的,难保方器不会利用张雄唯利是图这点,扯下李大正再反咬咱们一口。当初咱便是对其诱之以利,需提防日后他会因己身利害反出卖咱们。”
“张雄的个性一开始便是如此,咱们不也是看中这点才用他的?”柳熙斐淡淡回道,这样的人虽无法信赖却好掌握。“至少,现在还不是决定是否留他的时机。至于李大正,咱们当初顶多帮他除掉阻挠他之人,那也是由于那些人恰巧是当年参与灭门案的凶手,至于水琶派内务咱们并无多加涉入,李大正若因此感激咱们柳庄就由他,但方器若要因此拿这当个藉口是万不可能。
“而李大正这掌门之位能不能坐得牢,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他日若是被方器扯下,怪不得别人。”
“庄主”月琴仍想再说什么,他手一扬,阻止她继续发言。“别说了,我自有主张。”
“是。”纵还有话想说,月琴也只能暂时按下。
“那么,大家先各自回去准备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