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反而清晰了，不再如过去那般痴呆。

    两天后，陆家一家人在火车站接到了陆小嫣。

    陆小嫣的年纪比陆嫣要小两岁，因为这几年的风吹如晒，皮肤也变得黝黑了，个子小小的，仅有一米五多一点点，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她脸色看着也不太好。

    从出站口接到她，孟知宁已经热泪盈眶，整个人都快站不起来了，幸而陆简扶着她，安慰道：“别这样，别哭，让女儿看着更伤心。”

    “不哭，我不哭。”孟知宁擦了眼泪。

    陆嫣也很激动，可是当她看到沈括带着陆小嫣从通道出口出来，她想牵沈括的手，沈括不经意地将手背到了背后。

    小丫头紧紧跟在少年身后，防备地看着周围人。

    陆嫣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陆简扶着孟知宁，两人迎了上去，抱住了陆小嫣。

    孟知宁还是没忍住失声痛哭，不过陆小嫣的反应没那么强烈，相比于情绪激动的父母，她表现得比较淡然。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以后就都好了。”

    陆嫣看着这一家三口的团聚，感觉自己似乎有点格格不入。

    她虽然也很高兴小姑能够回来，但是她和小姑说到底从来没有见过面，因此情绪的波动自然不如他们强烈。

    陆嫣望了望边上的沈括，沈括自然也正凝望着她，漆黑的眸子里透出一丝薄薄的笑意。

    陆嫣走到他面前，有些不自然地问：“哎，有受伤么？”

    “有。”

    陆嫣立刻紧张了起来：“哪里？”

    沈括拉着她的手，落到了自己心口的位置：“这里。”

    陆嫣：……

    以前没发现，其实那个年代的人，好像都带了点琼瑶氏的浪漫，说白了，就是肉麻。

    譬如她爹，谈起恋爱来，那真是一股子“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气势。

    陆嫣抽回了手，想笑，但又竭力忍住：“神经病。”

    沈括将手落到她单薄的肩膀上，用力地揽了过来。

    陆嫣将脑袋磕在他硬邦邦的胸口处，半推半就地和他拥抱了一下。

    “是我先喜欢你，陆嫣。”

    沈括在她耳畔，以极低醇的嗓音缓缓道：“不管出于任何目的你认识我，都跟我没关系，是我先喜欢你，现在不后悔，以后也不后悔。”

    陆嫣嘴角浅浅地抿了起来，侧过脸，却看到陆小嫣漆黑的眼神穿过人群，面无表情地凝望着她。

    ……

    一接回陆小嫣，陆简和孟知宁便带着小姑娘去医院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包括身体和心理部分。

    除了有一点营养不良之外，陆小嫣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孟知宁松了一口气。

    至于她的脑子，神经科的医生检查之后论定，陆小嫣的神志已经完全恢复了，她现在具有像正常人一样独立思考的能力。

    这可把陆简和孟知宁高兴坏了，如果从今以后女儿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那可真是……真是大喜事啊！

    施雪娴和施睿才已经移交给了北城的警方，证据确凿，无可辩驳，接受法律的制裁。

    施雪娴在牢里哭着喊着要见陆简一面，不过陆简没有去见她，他看都不想再多看这恶毒的女人哪怕一眼。

    陆小嫣的养父母——那户周姓的村民也被刑事拘留，等待法律的制裁。

    那段时间，孟知宁一直住在陆宅，和陆简两人一起陪着陆小嫣。

    陆小嫣有时候也会跟他们讲一些自己在村里的事情，从她清晰的谈吐中，孟知宁能看出，陆小嫣并没有留下阴影，她在村里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是没有被欺负。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有那么多的女孩，被拐卖进村里之后，天知道迎接她们的是什么厄运。

    而关于陆小嫣回来的事情，以及陆嫣身份的问题，全家人守口如瓶，谁都没有声张。

    这是为了保护陆嫣。

    如果她重生的事情传扬出去，绝对不是好事，所以对外只说收了个干女儿。

    陆简和孟知宁也慢慢接受了陆嫣的身份，尤其是看到陆臻对这女孩如此关照疼爱的样子，竟然真有了些当父亲的意思，他们也觉得挺不可思议。

    不过总归是好事，不仅女儿找回来了，他们这么年轻居然就成了爷爷奶奶，这真是大喜事。

    因此，陆简和孟知宁对陆嫣的关照，竟然莫名带了隔辈的疼爱，越来越慈祥了。

    陆嫣也能够感觉到陆小嫣对她日益增长的不满和敌意。

    在陆小嫣回来的当天晚上，陆嫣便主动提议，将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陆小嫣住，因为这本来就是她的房间，让她搬回原本的房间，更有利于她更快适应。

    陆简和孟知宁当然也没有意见，反正家里房间多得很，而且都是好房间。

    但是陆臻和他们不一样，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比不上女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关上房门，陆臻有些担忧地对陆嫣说：“你要是不想搬也没关系，我去和小嫣说。”

    陆嫣有些讶异，她没有想到神经粗线条的陆臻，居然是家里第一个察觉到她和陆小嫣之间某些不同寻常的尴尬气息。

    “我是懒得爬楼了。”陆嫣耸耸肩，漫不经心说：“南北向很好啊，原来那间房朝西，下午的时候太阳晒进来，热死了都。”

    陆臻深深呼了一口气，手落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说道：“丫头，任何委屈和不开心，都可以和我讲。”

    “哎哟，你想到什么啊，哪有什么委屈，小姑回来我也很开心啊！”

    陆臻担忧地看着她：“反正，这个世界上，你和你妈，才是我最关心的人，知道吧。”

    陆嫣心里很感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知道啦，全世界最好的老爸，行了吧。”

    “我当然是全世界最好的老爸！”陆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阶梯旁，陆小嫣站在转角处，面无表情，手攥紧了衣角。

    整个下午，陆臻都在帮陆嫣搬东西、收拾房间。

    陆嫣是个超级喜欢买买买的富二代精致girl，这是上辈子带来的习惯，所以她的房间里囤了许许多多的玩意儿。

    衣服裙子鞋子都有整整四个衣柜，更别说桌上那些瓶瓶罐罐护肤品。

    而陆小嫣看着陆臻将陆嫣的这些崭新漂亮的裙子一包一包地抱出来，陆嫣在边上指挥他：“小心些，哎，你别这样粗暴啊，给我弄皱了都……”

    “啊，变形了陆臻！你给我揉变形了怎么穿呀！”

    “再给你买就是了。”

    “嘁。”

    陆小嫣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凭什么，她占了她的身份，占了她的地盘，占了她的哥哥和爸妈这么多年，而自己，却在那个鸟不生蛋的贫困山村，过着贫苦的生活。

    凭什么……

    陆嫣察觉到陆小嫣脸色好像不太好，她赶紧将陆臻推下楼去，冲她笑了笑，陆小嫣也笑，不过笑容很僵硬，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这几天，陆嫣总是避着陆小嫣，尽可能不要和她发生矛盾。

    陆嫣能感觉到，陆小嫣对她心有芥蒂，但这不是什么要紧事，反正过完年，她就该快学校了。

    若是不喜欢，不接触便好了，反正她现在有爸妈有沈括，她的人生已经很美好了。

    至于其他人，她根本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

    某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孟知宁和陆简说到了陆小嫣被拐卖的事情，对于施雪娴，孟知宁表示，一定会追究到底。

    至于接收陆小嫣的养父母，也属于绑架共犯，毕竟将陆小嫣关了这么多年，这倒无需他们操心，法律会给予他们最严厉的惩罚。

    陆小嫣踟蹰了一会儿，忽然说道：“爸妈，其实，周叔和周婶对我……挺好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

    此言一出，全家人都愣住了。

    没想到陆小嫣竟然会说这样的话，毕竟……就算他们待她不错，但是他们做的事情本身，就是罪恶的、是违法的，他们和施雪娴姐弟俩沆瀣一气，将陆小嫣囚禁！

    “小嫣，你、你是认真的吗？”

    “是啊，周叔周婶他们不是恶人。”

    “他们是不是恶人，警方会有定论。”陆嫣是个直肠子，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们收了施雪娴的好处，这不是简单的儿童拐卖这么简单，严格说来，他们应该是绑架案的共犯。”

    陆小嫣放下了筷子，激动地说：“你凭什么这样讲！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怪你！”

    陆嫣不是包子，虽然陆小嫣可怜，但是自己也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凭什么这样说，好像她的悲剧都是她造成的似的。

    这段时间，她是真的受不了陆小嫣对自己时不时扫来的那种阴恻恻的眼风……

    “我只知道，他们对你好，也不过是怕你出事，自己担责任罢了。”

    “你才是骗子！你这个诈骗犯！”陆小嫣情绪激动，大喊了起来：“你抢了我的一切，我的爸爸妈妈！都怪你！”

    在某些方面，陆嫣是很强势的，作为被陆臻宠着长大的独生女，她从来不会忍气吞声，更何况，这几天她也忍够了。

    “你为真正的犯罪分子说话求情，却把一切罪责怪到我的身上，这很荒唐。”

    “本来就是，本来就是你！”

    “即便你觉得周姓人家是好人，但是法律却不会因为‘你觉得’或者‘你认为’，就放掉犯罪分子。”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陆小嫣的忽然爆发，让全家人都没想到。

    “小、小嫣，你不该对嫣嫣这么说话。”孟知宁出言缓和道：“她是、她应该是你的……呃。”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陆嫣是陆小嫣的侄女？

    有点荒唐。

    这话还是得由陆臻说出来：“陆小嫣，陆嫣是我的女儿，你是她的长辈，呃……我们都是一家人，希望你不要胡乱错怪她。”

    陆小嫣气得眼睛都红了：“她把你们都抢走了！她是魔鬼！是妖怪！”

    “小嫣，你不要这样想啊！”陆简连忙说：“我们还是你的爸爸妈妈，爸妈都很爱你的啊！”

    “可是哥哥，哥哥就……就不喜欢我了。”

    陆小嫣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愤恨地望着陆嫣：“哥哥只喜欢她！我……我讨厌她！你们让她走！让她快走。”

    陆简和孟知宁立刻给陆臻使了眼色，让他快说几句安抚妹妹。

    陆臻望了望红着眼睛的妹妹，又望了眼一言未发的女儿，默了片刻，说道：“她哪里都不会去，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家就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