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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小呆冷硬的道:“你无须在我面前摆你那大寨主的威风。”
对这个又损又讽、又难缠又可怕的敌人“翻江龙”早已恨极、气极。
他现在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暴吼一声,捡起地上的手钩没头没脸的袭向小呆。
轻轻摇了一下头,小呆侧身躲了开去,因为他已看出林震江的神智已到了崩溃边缘。
毕竟任何人都很难忍受这种众叛亲离,凄凉痛心的场面,又何况发号施令惯了的“翻江龙”林震江?
因为他一直的冲向前,他舞动着手中的武器,像与一条看不见的鬼影搏斗一样,口里狂喊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啊”他冲过了小呆身旁,而小呆的身后十来丈余后即是一片陡直的悬崖。悬崖下,滚滚长江,湍湍激流,而“翻江龙”已一头栽了下去。
小呆轻叹了一声,他除非神仙,任何人从那么高的地方一头栽下,就算有九条命也将完蛋。
回过头,小呆只望能从秦师爷的口中,慢慢的看看能不能探出一些线索。
他实在不敢指望这个人能明白的告诉自己什么,因为,因为他已想到一张脸如果被人打成烂柿子,要他开口说话简直是很困难、很困难的事情。
慢步走到秦士仁的身前,小呆已完全失望,他突然发现这个人真正成了“死人”至于他是被吓死,还是打死的就不得而知了。
李员外不知道许佳蓉为什么离去?他更不知道她的眼泪为什么而流?
因为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多想,事实上一个人要走,又有什么能令她留下?
包围的圈子逐渐缩小,甚至李员外已感到剑气及杀气已然袭身。
他的手心已沁出了汗,现在他紧捏住手中的针,他知道他不能稍有仁心,否则他将死在这里,而且死的很难看,死的不值一文钱。
这里的人似乎全以欧阳无双为首,他她们全静静的等待着她的一声令下。
“你怕了?你已经怕了是不?”欧阳无双不再咆哮,她淡然的说。
李员外苦涩的望着这张曾经深爱过的脸庞,他哑然道:“是的,我怕,而且还真怕的要命!”
他当然不是怕死。
他只是怕再也无法从这张冷峻狰狞的脸中,寻回自己所熟悉的巧言倩笑。*
夕阳,夕阳红如火。
欧阳无双的双眸更红如火。
她已看到李员外手中紧捏着一把绣花针,她更想起了李员外也使得一手好针。
“李员外,你这‘七巧手’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有一丝错愕,李员外不知欧阳无双所指何事。
“不要装蒜,我是问你手中的针。”
“这,是不是一个女人传授给你的?”欧阳无双厉声叱道。
李员外默不作声,因为他已想到欧阳无双也同样是使针做暗器的好手。
“这个贱人,她以为”欧阳无双倏地住口。
“你说谁?”
话落,一条美好的身影,袅袅从农舍旁一株大树后行了出来。
因为面对夕阳的关系,李员外无法看清来人的面貌,可是那声音他却想忘也忘不了,毕竟他曾经以为自己也爱过说话的人。
不错,是展凤。
她现在美得不沾一点人间烟火,风华绝代的站在那里,而她的眼睛像在对着每一个人说话。
李员外的感觉,就像倒翻了的五味瓶,分不出是甜?是酸?是苦?是辣?
他不敢看她,却忍不住想要看她,而只是轻瞄一眼,他已经读出了她眼内的一种轻愁及幽怨。
其他的男人“八大天王”与郝少峰,十八只眼珠子已经让展凤的美,给吸引得动也不动,而每个人的心里全是赞叹、惊异与一、二分邪念。
欧阳无双亦有一刹那的激动,很快的,她已换上了一种冰冷的面孔,就像她全然不认识她,或者根本没见过她一样。
这些人里恐怕只有那六个瞎女人不为她所动,瞎子,瞎子看不见一切,当然无法知道来的人美到什么程度。
嗯,就连桌子下那对老农及他们的孙子,也都忘了危险,伸长了脖子。
展凤爱菊,这是每一个认识她的人都知道。
只是李员外猜不透为什么她手中的轻摇着一株杂菊。
菊花该是观赏岂能亵玩?
一个爱菊的人怎会做出这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事来?
她没再说话,却让李员外更惊异的是,她竟然用手剥落那菊瓣,一片片,一片片
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一瓣瓣随风飘舞的菊花瓣,夕阳更幻想一抹绚丽的色彩,轻拢着她的长发,轻拢着她那纯白的长衫。
每个人都陶醉在这如梦似幻,如诗如画的情景里
然而欧阳无双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破坏了这宁馨的气氛。
“是你?!”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你不顾他的死活?”
“我没忘”
“那你这时候的出现是为了什么?”
“我找你。”
“找我?!”
“是的,找你。”
“好,有什么事情我们等下再说,等我先处理了眼前的人后,我会好好和你谈谈。”
“不行,我想现在谈。”
“现在?!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找到他。你又知不知道眼前除了杀了他之外,我不认为还有什么事会比这更重要?”欧阳无双指着李员外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知道。”
“你知道?!你既知道为什么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不忍见他死?”
“是的,他不能死,至少目前还不能死。”
“如果我非要他现在死呢?”
“我我会救他。
“救他?!哈哈哈救他?!你有没有弄错?!你救了他后死的将是另外的一个人。”欧阳无双冷漠的笑道。
展凤的眉头轻皱,看到她的人全像揉碎了自己一颗心般的难受。
这世上的人,没有谁能够忍心见这么一个女人皱眉,能够让她皱眉的人,无疑是第一等残忍人。
她的嘴唇翕合了好久,才轻叹道:“欧阳,你你这是何苦”
“不要管我,多管管你自己。”欧阳无双双目合煞,语气极冷道。
展风凄绝的望了李员外一眼,这一眼让李员外心头一跳,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再不躲开她的目光,自己又将自作多情,这一来恐将陷人万劫不复之地。
艰难的,李员外收回目光,他蓦地大吼:“双双,我李员外尚不至于懦弱到一个女人为我求情,你看着办好了,看看我李员外是不是一只缩头乌龟。”
欧阳无双回过头,她古怪的笑道:“好,好,好,李员外你终于挺起胸膛来了,你终于挺起胸膛来了郝少峰今天你若不能生擒李员外,你就自己找处没人看得到的地方自一行了断。”
话冷,冷得一旁而立的郝少峰机伶一颤。
他却极快的上前,同时手已举出准备攻击的手势。
展凤急欲上前。
欧阳无双那对原本会笑的眼睛,凶光一露,叱道:“站住,如果你胆敢上前一步,我立刻掉头就走,后果你自己负责”
展风无奈的收回步子,此时
郝少峰手已落。
八只生铁铸就的齐眉棍,已然让夕阳变色,掀起一阵黑影的罩向李员外。
李员外的手极快的翻动十六次,十六根锈花针毫无声息的急射而出,攻击的对象为那“八大天王”
任何暗器,如果成了明器,它的威力、它的效果,绝对大打折扣。
刚才谈话中“八大天王”早已知道李员外手中的针是他的护身符,他们岂能不加以提防?
于是一阵“叮”“叮”乱响,十六根锈花针全消失无踪,也没有一根击中敌人。
能使八根沉重的铁棍,准确无失的磕边肉眼也难察觉的锈花针,这份功力,这种隼利的眼力,该是多么吓人,由此可见丐帮的“八大天王”确是高手。
李员外原先的预想,他认为十六根针至少有八根能击中的对方的手臂,然而他的预想落空,同时他也才明白丐帮的确好手如云,恐怕只有自己是浪得虚名。
针落,第二波的攻击又起,齐眉棍只停顿了一下,又挟着威猛绝伦的破空之声,又再出招。
李员外暗自咬牙,他明白以一己之力,独斗“八大天王”任何三人,甚至四人能勉力一试,但是“八大天王”到齐,李员外却只能处于挨揍的份。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仍然是射出手中的针,二十四根绣花针,一根接一根,映着夕阳泛起点点寒光,像极了倾巢而出的毒蜂又全袭向了执棍的手臂。
李员外仁心,到现在他仍不愿攻击敌人的要害,毕竟他对丐帮仍有着血浓于水的感情,这是无法改变得了的。
然而,他这样想,别人却不这样想。
闯荡江湖,笑傲武林,有着妇人之仁的人,根本就难以生存,更何况江湖中本就是弱肉强食,武林里全为尔虞我诈。
所以
“八大天王”里有两人不顾自己臂上即将中针,仍然攻势不变,铁棍直击而到。
也许他们认为三根针,攻的又不是要害,就算挨上一下有何要紧。
也许他们已经抓住了李员外的弱点,有着不忍伤害同门之心。
因此
二声闷哼过后,二只铁棍风卷残云的到了李员外身前。
李员外想都没想到这两个人宁可挨针,也不愿闪躲,一刹的错愕后已然看到二条黑粗的铁棍急快的当头而落。
好在只是两个人、只是两根铁棍,李员外尚能应付,他腾出手来已制出他的“描金玉骨扇”虽称王骨,其实是铁骨。脚下踩着“疯癫十八步”连消带打的已化解了攻势。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李员外已发现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也尝到了“妇人之仁”的苦果。
因为李员外已失去了距离,同时他也被八根铁棍紧紧缠住,连出针的机会也没有。
“八大天王”没一个是傻子,他们当然已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近身搏斗。
李员外汗已湿透重衣
展风目现焦虑
欧阳无双和郝少峰更是面露喜色。
情况很明显,李员外再也难支持几个回合。就连桌下那对老农及他们的孙子也都看得出来。
“任为山你你们八头猪,八头蠢猪啊你你们受人利利用了知知不知道?”李员外已经捉襟见肘的喊道。
“叛帮之徒,我们看得清楚的很,你无须多言,帮主早已有令,我看你还是束手就缚的好”“八大天王”里的任为山一阵快攻,冷然叱道。
“猪,猪啊!叛叛帮助的人是是郝少峰啊他他为什么听命听命于那个那个女人,难道你们全瞎了眼”李员外险极一时的躲过横扫、上撩的两棍,哑着嗓子喊。
八个人没人再理会李员外的喊叫,他们全像吃了秤铊一样,铁了心的闷着头挥舞着手中的铁棍。
俗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李员外可真正尝到了惨遭修理的滋味。
他已力殆,他已几近虚脱,同时他也挨了一棍,好在那一棍在力弱之势挨上的,否则他的胯骨定碎。
踉跄的几步,一跤踣倒,当头齐落的八根铁棍,可以把人砸成肉饼的飞快由上而下
展凤身形欲动,欧阳无双抢先阻拦。
老农及孙子惊呼出声。
郝少峰眼里闪过一丝狠毒及得意。
每个人都知道李员外即将丧命棍下,事实上李员外也绝难躲过这雷霆一击。
但,奇迹已现“八大天王”无一幸免齐皆铁棍落地,双手捂住眼睛,同声惨嚎。
血渗透他们的指缝,而每人的指缝中间俱有一根针,一根已经深人眼球中间的针。
李员外一滚之后,闪过落地的八根铁棍,当欧阳无双及郝少峰才警觉到李员外扇子中间有暗器弹出,待想救援已来不及。
不错,这才是真正的暗器,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暗器。
人家只注意到李员外手中的针,却无法想到他扇子里亦能发出针来,于是“八大天王”无一幸免,真正瞎了眼睛。
李员外到底存心仁厚,他的扇中针可以瞄准“八大天王”的喉咙、脑门、心脏,然而他只取了他们的眼睛。
眼睛虽不是致命之处,却是能令人丧失了作战力,他要突围,又不愿取人性命,这还真煞费了苦心。
望着飞奔而去李员外,欧阳无双和郝少峰拧身欲追,展凤却伸手一栏。
“闪开。”欧阳无双怒道。
“我我有话说”展风道。
“什么话?!”欧阳无双气极道。
“我没出手救他,他是自己突围而去,这似乎该不能怪到我的头上。”展凤一本正经的说。
李员外的身影已完全消失在暮霭里,欧阳无双当然明白再追也是枉然。
“你你好奸诈”欧阳无双恨声道。
露齿一笑,展凤说:“你误会了。”
强压制一腔怒火,欧阳无双道:“展风,你最好放明白点,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展风娇躯一凛,有些嚅嚅道:“无双,你你的恨意太太可怕了,就算就算李员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不该领首‘菊门’杀尽天下薄情人”
“你不是我,你当然无法体会我内心的恨,展凤多说无益,你还是管好你自己。”欧阳无双恨声说完,一招手领着郝少峰一行人顺着李员外逝去的方向追蹑而去。
暮色低垂。
夜暮里,展凤一袭白衣无风自动。
久久后她才停止惊动,喃喃自语道:“天哪!您告诉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怎么做啊”她抬起了螓首,而泪珠已沾满了她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