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受不了啦!”她说。“我们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去打电话吧!我必须打电话给穆莉尔,说我们给耽搁了!不然她可要急疯了!”
这场天翻地覆的大混乱一临头,西尔斯本太太和我就都转身朝前看十分明。这时,我们在中座上又转回身去面对着这位领袖。她很可能将成为我们的大救星。
“七十九号街上有家施拉夫特糖果店1!”她对西尔斯本太太吼叫道。“我们去喝杯汽水,我可以从那儿打电话!至少那边有空调啊!”西尔斯本太太起劲地点点头,用嘴表达了一个无声的“行!”字。
“你也去!”伴娘对我大叫一声。
我记得,说来非常奇怪,我当时竟自发地对她叫了一声全然多余的“好!”(直到今天,关于为什么伴娘在弃舟登陆时把我也算在邀请之列这个问题,还是不容易解释。也许无非是出于一个天生的领袖要求井井有条的本性。她也许怀着某种模糊而却是强有力的欲望,要率领全体人马登陆。至于我为何异常爽快地接受邀请,这在我看来要容易解释得多。我倾向于认为,这在本质上是一种宗教性的冲动。在某些禅宗寺院中,有条基本规定,也许还不能说是唯—认真强制执行的戒律,那就是:当一名和尚对另—名和尚高叫一声“嗨!”时,后者必须不假思索地回报一声“嗨!”)
伴娘随后转过身去,第一次直接对地身边的小老头儿讲话了。叫我满意不已的是,他竟依然瞪着前面,好像他个人望出去的情景—丝一毫也没有变更似的。他那支没点燃的地道的哈瓦那雪茄还是紧紧夹在两个指头之间。由于他对正经过的军乐队惊人的吹打声显然无动于衷,加上,可能有条铁的规律,所有八十以上的老人不是耳朵完全聋得听不出,就一定是听力大大不佳,伴娘把嘴凑得离他左耳只有一两英寸。“我们打算下车下了!”她朝他大叫——简直是把声音直接送进他的耳管。“我们打算找个地方去打电话,也许还吃些茶点!你想跟我们—块儿走吗?”
老头儿立即作出反应,简直精彩绝伦。他先看看伴娘,然后看看我们大家,然后咧嘴一笑。这一笑毫无意义可言,但并不显得减色。再说,他的牙齿显然是假的,但假得很美,非常高明,这也并不使这一笑显得减色。他带着疑问对伴娘望了短短一刹那,笑容却出色地丝毫无损。或者还不如说,他有所期待地望着她——依我看,好像他深信这伴娘,或者我们中间有个人,设想得挺周全,就要朝他递过—只野餐食品筐子去。
——
译注1这是纽约市著名的联号糖果店,在第五街及麦迪逊大街等地方都有分店。
“我看他没有听清你的话,宝贝儿!”中尉大声说。
伴娘点点头,又把她那喊话筒般的嘴凑到老头儿的耳朵上。她用实在值得表扬的音量,重新邀请老头跟我们一起撤离这辆汽车。从表面看来,又一次说明老头对任何建议——可能对要他小跑到东河1边、跳下去泡—泡的建议也不例外——都是百依百顺的。可是又一次使人不安地看出,他对人家跟他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猛孤丁的,他证实了这个看法是正确的。他对我们全体大大地咧嘴笑笑,举起拿雪茄的那只手,用一个手指意味深长地先碰碰自己的嘴,然后碰碰耳朵。他打的这个手势,好像是什么地道的第一流的玩笑。这是他存心要让我们大家都知道的。
——
译注1曼哈顿岛地处赫德森河口,东临东河,西临赫德森河主流。
在这当儿,我身边的西尔斯本太太恍然大悟了,她做了一个小小的明显的示意动作——几乎是身子蹦了一下。她碰碰伴娘的粉红软缎裹着的胳臂,叫道“我想起来他是谁了!他又聋又哑——他是个聋哑人!他是穆莉尔爸爸的大伯!”
伴娘用嘴唇发出了一个无声的“喔!”字。她嚯地在席位上朝她丈夫转过身去。“你有纸笔吗?”她冲着他吼道。
我碰碰她的胳臂,吼了一声“我有”我性急慌忙...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