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们制作的一部半小时的短片获得了提名。
我妻子端来了咖啡和曲奇饼,我们坐在一起边吃喝边观看。她微笑着问我:“你有没有可能在将来也获得其中的一项奥斯卡奖?”
“不可能,”我很肯定地说“我的影片将是一部劣作。”
像往年一样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人们总是先颁发一些小奖项,所以很快就知道詹娜丽获得了最佳短片奖。她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红润的脸庞上洋溢着幸福的神采。很知趣地做了短时间的亮相,只说了句:“我要感谢和我一起制作这部影片的妇女们,特别是艾丽斯-德-桑迪斯。”
这句话使我想起那段日子,那段使我体会到艾丽斯爱詹娜丽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我的日子。
詹娜丽在马里步租了一栋海滩房子,租期一个月,有个周末我离开酒店到那里和她过周六和周日。周五晚上我们在海滩上散步,然后坐在小小的门廊上,沐浴在马里步的月光下,欣赏着夜空中的那些小鸟。詹娜丽告诉我,那些鸟名叫鹞,当波浪冲过来的时候,它们就跳跃着飞离水面。
我们在面向太平洋的卧室里造爱。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六,我们不吃早餐,只吃午饭。艾丽斯到海滩房子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吃饭前,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小小的长方形的纸片递给詹娜丽,那是一张一寸宽二寸长的软片。
詹娜丽问:“这是什么?”
“影片片头导演的排名,”艾丽斯说“我把它剪掉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干?”詹娜丽问。
“因为你会为此而高兴的。”艾丽斯答道。
我看着她们两个不做声。我看过这部电影,拍得不错,是詹娜丽和艾丽斯伙同另外三名妇女同心协力制作的一部女性影片。詹娜丽在片中任主角,艾丽斯当导演,另外两名妇女根据她们对影片的贡献也在演职员表上有名字。
“我们需要在表中加上导演,一部电影没有导演的排名不成体统。”詹娜丽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插嘴:“我认为艾丽斯是导演。”
詹娜丽生气地望着我说:“她负责导演工作,但是我就导演工作提出过许多建议,我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应该得到一些回报。”
“天啊,”我说“你是影片的主演!艾丽斯也应该由于为影片所付出的劳动而得到荣誉。”
“她当然应该得到,”詹娜丽愤愤不平地说“我和她说过了,我并没有叫她把自己的荣誉从底片中剪掉,是她自己要这么干的。”
我转身问艾丽斯:“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艾丽斯十分坦然地答复我:“詹娜丽在影片的导演上做了大量的工作,我并不真正在乎什么荣誉,詹娜丽可以得到它,我一点都不在乎。”
看得出詹娜丽很生气,她对自己这样被人误解而恼火,但连我也意识到她的确是不想让艾丽斯独享导演该片的荣誉。
“去你的,”詹娜丽对我吼道“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是我为影片的拍摄筹到了款,又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我们大家都对剧本的创作出了力,要是没有我的参与,影片是绝对拍不成的!”
“这样的话,你应该享有制片人的荣誉,为什么导演的荣誉就那么重要?”我问她。
这时艾丽斯开口说话了:“我们打算将这部影片送去角逐奥斯卡金像奖并参加电影展。对这类影片,人们认为只有导演才是最重要的,整部影片可谓导演独领风骚,因此我认为詹娜丽是对的。”她转过头又问詹娜丽:“导演这一栏的字幕你喜欢怎么打?”
詹娜丽说:“把我们两个人的名字都打上,将你的名字排在前面,可以吗?”
艾丽斯说:“那当然可以了,就照你的意思办。”
艾丽斯和我们一起吃完午饭后就说要回去了,即使詹娜丽求她留下也无济于事。看着她们互相吻别之后,我独自送艾丽斯走到汽车旁。
在她开车离去之前我问她:“你真的不介意吗?”
她的脸显得很坦然,安详中透露出美丽,诚恳地说:“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在影片第一次放映后,人人都走过来祝贺我,詹娜丽就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了,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对于我来说,让她幸福比什么都重要,这一点你能理解,对吗?”
我看着她微微笑了一笑,并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回答她说:“不对,我无法理解这种事!”告别艾丽斯回到屋里时却不见了詹娜丽,我估计她一定是一个人到海滩上去散步了,她不想我陪她去,所以不等我回来就走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小时后我看见她独自在被海水拍打着的沙滩上漫步。她一回到屋里就马上进了卧室,我走进去发现她躺在床上,蒙着被子哭泣。
我坐在床沿一声都不吭,她伸出手来握着我的手,一面仍在抽泣。
“你认为我是个坏女人吗?”她问我。
“不!”我回答她。
“你认为艾丽斯是个宽宏大量的好人,是吗?”
“我喜欢她。”我小心翼翼地答复她,她正在担心这件事会使我认为艾丽斯的人品比她好。
“是你叫她把那张底片剪下来的吗?”我问她。
“没有,”詹娜丽委屈地说“是她自己要这么做的。”
“好吧,”我对她说“那就接受她的这一举动吧!不要让谁比谁表现得更好、谁是更好的人这些想法来烦恼你了,她这样做全是为了你,你就接受她的这番好意吧,况且你也希望她这样做。”
听了我的这些话后,她又哭了起来,实际上她是在歇斯底里大发作。我就给她做了些汤,又给她服了十毫克蓝色的镇静剂,她从那天下午一直睡到星期天的早晨。
那天下午,我以看书来消磨时间,然后欣赏海滩以及潮水涨退的景色,直到黎明。
詹娜丽终于醒来了,时间已是十点钟左右。
这天是马里步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可是我立刻意识到我在她身边反而让她觉得不舒服。这一天的时间里她都不再需要我——她想打电话给艾丽斯,叫她来做伴。于是我就对她说接到了一个电话,必须赶回厂里去,不能再陪她了。她像往常那样以南方美女惯用的撒娇方式表示要挽留我,但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实际上巴不得我快点离去,她正迫不及待要打电话给艾丽斯,好向她表示爱意。
詹娜丽送我到车旁,她戴了顶宽松的大帽子来遮太阳,以保护皮肤。大多数女人戴上这种帽子都会显得很难看,可是詹娜丽那姣好的脸蛋和漂亮的肤色配上这顶大帽子,反而更美丽动人了。她穿着特别缝制的,经过褪色处理显得很旧的牛仔裤,更突出了她那苗条的身段。她为自己有南方的贵族血统而自豪。
她现在脸色红润,神采飞扬地和我吻别,根本就没有分别前的悲切表情。我知道她和艾丽斯将会度过愉快的一天,而我则要一个人在城里的酒店苦熬光阴,可是我心里明白自己不能因此而抱怨,因为艾丽斯应该得到这份情意,我则的确不配。詹娜丽曾经对我说过她是专门解决我感情需要的女人,而我却不是个解决她感情需要的好汉。
电视在闪烁着,有一个记念莫勒马的特别的节目。维丽对这个节目说了些什么,还问我他是不是个好人,我回答她说是的。我们看完了整个颁奖过程,然后她又问我到底从不认识参加颁奖典礼的嘉宾。
“认识一些。”我回答她。
“哪几个?”她继续追问。
我提到了埃迪-兰舍,他对一个电影剧本做出了贡献,获得了一项奥斯卡奖,但是我没有提到詹娜丽。有好一会儿我都拿不准维丽是否在布下陷阱,是否有意要看我会不会提起詹娜丽,犹豫了很久我才含含糊糊地说我还认识在节目开始时的那个获奖的金发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