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从来没有象这个星期这么风光过,星期天的教皇遇刺事件被各家电视网、有线电视台、公共广播服务公司报道了数十上百次,星期二特蕾莎-肯尼迪的被害更是被不厌其烦地重复了无数次,她被枪击抛向跑道上空的身影仿佛永远也不消失。
雅布里的脸,象沙漠上的老鹰,盘旋在人质上空,也飞进了每个美国家庭,他成了晚间新闻中神秘莫测的恶魔,象一个无休止柬绕着的美国的梦厦。数以百万计的慰问信函涌向了白宫,在所有美国的大城市里,都有戴着黑纱的市民出现在街头,所以当弗兰西斯-肯尼迪总统给沙哈本苏丹发出最后通牒的消息在星期三晚些时候被泄漏出来后,各个电视台热闹到了极点。成群的美国民众聚集在一起疯狂地欢呼雀跃,毫无疑问他们支持总统的决策。实际上电视记者在采访市民时,对一些人的凶残反应深感震惊,一般的呼声是“扔颗原子弹,炸死这些杂种”终于从电视网的最高行政阶层传下命令来,叫停止报道街上的情况,停止采访。这道命令最先出自劳伦斯-塞拉丁,他已经和其他新闻巨头设立了一个协调组织。
在白宫,弗兰西斯-肯尼迪再没有时间为他的女儿悲伤,他忙于用热线与各国首脑联系,向他们保证他并没有在中东的领土要求,他请求他们给予合作,而且使他们明白他自己的立场是不可改变的;美国总统摧毁但克的命令绝不是说大话,如果沙哈本苏丹胆敢不遵守最后通牒,整个沙哈本会被夷为平地。
阿瑟-韦克斯和勃特-奥迪克,连同吴里布大使,已经乘一架还没有用的民航工业的最新超速喷气客机飞向了沙哈本。阿德布拉德-格雷情绪激动,手忙脚乱地努力想把国会拉到总统一边来,但一天下来他知道他是无能为力了。尤金-戴西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个内阁成员送来的便亟以及军方送来的各种报告,为了避免他手下人为一些小事打扰他,他耳朵上挂了一副袖珍收录机的耳机,让他们望而却步。克里斯蒂-科利忽隐忽视,忙于神秘的差使。
托马斯。兰姆勃蒂诺参议员和阿尔弗德。金茨众议员整个星期三不断地和其他议员们会晤,商讨弹刻肯尼迪的行动。苏格拉底俱乐部给所有他们控制的议员都打了招呼。不错,是得承认宪法中关于国会是否可以指定自身为申诉弹劾总统的机构的表述,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情势迫切要求这样一个激烈行动——肯尼迪给沙哈本的最后通牒显然是基于个人情感而不是国家利益。
星期三晚些时候就确立了联合阵线,参众两院各自勉强凑足了三分之二的票数,准备在肯尼迪炸毁但克的限期的几个小时之前,召开两院联席会议。
兰姆勃蒂诺和金茨一直保持向阿德布拉德-格雷通报事态的发展,他们希望他能劝说弗兰西斯-肯尼迪放弃他对沙哈本的最后通谋,阿德布拉德-格雷告诉他们总统不会这么干。然后他把这一切都向弗兰西斯-肯尼迪作了汇报。
弗兰西斯-肯尼迪说:“奥托,我想你和我,克里斯。戴西晚上一起吃饭,定在十一点,别打算马上回家。”
总统和他的助手们在肯尼迪喜爱的黄厅用了餐,厨师和仆人一下子忙了许多。平常肯尼迪的饭很简单,一小块烤牛排,一盘切得很薄的西红柿,然后是咖啡和各种不同味道的水果馅饼,这次给克里斯蒂他们几个另上了一盘鱼。但每个人都没吃几口。
肯尼迪显得极其轻松,其他人倒很尴尬,他们象肯尼迪一样胳膊上戴着黑纱,白宫里包括仆人在内每个人都戴着一样的黑纱,克里斯蒂觉得这象个陈旧的风俗,他知道是尤金-戴西下命令让大家这么做的。
“克里斯蒂,”肯尼迪说“你把那件事跟大伙儿讲讲,我想是时候了,但不要着急做别的。不要做记录。”
“我们遇到了个麻烦事儿,”克里斯蒂说,他大致上把那起原子弹恐吓事件说了一遍,他告诉大家那两个年轻人在律师的建议下拒绝开口。
阿德布拉德-格雷不相信地说:“在纽约市理放了一颗原子弹?
开玩笑!这玩意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弄出来的。”
戴西问:“你敢肯定他们确实理放了一颗原子弹吗?”
克里斯蒂说:“我认为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他相信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但他不愿意告诉他们。
“你准备怎么办呢?”戴西说。
“我们派出了一些核搜索队,”克里斯蒂说“不过时间是个问题,”他径直对肯尼迪说:“我仍然需要你的签字授权审讯小组使用那种叫pet的医学仪器。”他解释了一番核武器控制法案第四部分的内容。
“不。”弗兰西斯-肯尼迪说。
总统的拒绝使他们都大感意外。“我们不能错过万一,”戴西说“签个手令吧。”
肯尼迪笑笑说“政府官员对个人头脑的侵犯是个危险举动。”
他停了一下说“我们不能仅仅出于怀疑就牺牲公民的人权,特别是象这两个小伙子这样有潜在价值的公民。克里斯,你能进一步证实时,再来问我。”然后他对阿德布拉德。
格雷说:“奥托,给克里斯蒂和戴西讲讲国会的情况。”
格雷说:“他们玩的把戏是这样的,他们已经知道副总统不签署弹劾你的声明,这是第二十五条修正案所要求的,但是有足够的内阁成员签了名,所以他们仍将采取行动。他们准备指定国会本身作为修正案所要求的申请弹劾你的机构,星期四晚些时候他们召开会议投票弹劾你,只是为了在一段时间内禁止你插手有关人质的谈判。他们的论点是你女儿的死给你造成了很大压力。”
“一旦你被解职,国防部长就收回你轰炸但克的命令,在你被罢职的三十天内,他们指望勃特-奥迪克能说服苏丹释放人质,苏丹几乎肯定会遵从的。”
肯尼迪转身对戴西说“下一道命令,禁止任何政府成员与苏丹接触,违者以叛国罪论处。”
戴西轻声说:“在目前大多数内阁成员反对你的情况下,你的命令不可能得到执行,现在这时候你什么权力也没有。”
肯尼迪轻声问克里斯蒂-科利:“克里斯,他们需要三分之二多数票才能把我免职,对不对?”
“是的。”克里斯蒂说“但没有副总统的签名,从根本上是违法的。”
肯尼迪注视着他的眼睛“你有什么招儿吗?”
克里斯蒂-科利的脑子里一霎时闪动了一下,弗兰西斯认为我能想出什么办法,但是是什么呢?克里斯蒂试探地说“我们可以向最高法院起诉国会的行为是违法的。第二十五条修正案有些含糊其辞,我们可以申辩说,在副总统拒绝签名的情况下,国会以自身取代副总统作为申诉弹劾的机构,是恰好与修正案的思想反其道而行。我去跟最高法院打招呼,这样在国会投案之后他们就能作出裁决。”
他看见肯尼迪眼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他感到焦虑不安,他忽略了什么东西。
阿德布拉德-格雷担忧地说:“国会准备拿你的精神状况大做文章,他们不断提起在就职总统之前你失踪一个星期的事情。”
肯尼迪说:“那不关别人的事。”
克里斯蒂知道格里和戴西等着他开口,他们知道,在那一星期神秘的日子里,只有他一直和总统在一起,他说:“那个星期发生的事不会危害到我们。”
弗兰西斯-肯尼迪说:“尤金,准备好文件,把内阁成员全部解职,西奥多-塔比除外,一旦解职书准备好了,我马上就签名。让新闻秘书在国会开会之前把消息发出去。”
尤金-戴西做下记录,然后问:“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怎么办?
也解职吗?”
“不,”肯尼迪说“他基本上是站在我们一边,他是迫不得已,别人都反对他。如果不是为了苏格拉底俱乐部的那些杂种的话,国会决不会这么卖力气。”
克里斯蒂说:“我主持审讯了那两个小伙子,他们决定保持沉默,如果他们的律师想点办法的话,他们明天就会被保释出来。”
戴西尖锐地说:“核秘密法案的条文上说你有权关押他们,你可以中止他们的人身保护权和其他民权。你一定知道的,克里斯蒂。”
“首先,”克里斯蒂说“如果弗兰西斯不签署使用医学手段审讯的命令,把他们关押起来还有什么用?再说,他们的律帅使用了保释权,如果我们想要拒绝,也必须先有总统中止他们的人身保护权的签名命令。弗兰西斯,作签署中止他们的人身保护权的命令吗?”
肯尼迪向他一笑:“不,国会会拿它找我的麻烦。”
克里斯蒂现在愈发拿准了,然而有好一会儿,他还是感到有点恶心,差点要发脾气,但他终于平静下来,他知道肯尼迪想干什么,他知道他不得不这样去做。
肯尼迪吸了一口咖啡,他们吃完了饭,其实谁也没吃几口。肯尼迪说:“让我们讨论一下真正的危机,在四十八小时内我还会是总统吗?”
阿德布拉德-格雷说:“取消轰炸但克的命令,把谈判交给一个特别小组去处理,国会就不会做出罢免你的行动。”
“谁提的条件?”肯尼迪问。
“兰姆勒蒂诺参议员和金茨众议员,”奥托-格雷说“兰姆勒蒂诺是个真正的好人,金茨在政治事件上可是言必有行,他们不会要我们。”
“好吧,这算是一种选择,”肯尼迪说“这个办法,还有去高等法院,还有呢广戴西说:“明天在国会开会之前上电视,向全国人讲清这件事,民众会支持你,那样或许会让国会收敛一下。”
“好的,”肯尼迪说“尤金,和各大电视网的人疏通一下,我们有十五分钟就够了。”
戴西轻声说:“弗兰西斯,我们走的是最可怕的一步,总统和国会势不两立,让民众采取行动,这可能会导致非常混乱的局面。”
格雷说:“雅布里那家伙一定会看上好几个星期的笑话,这个国家象他妈一大堆狗屎。”
克里斯蒂说:“有谣言说这间屋里的总统高级助理或是阿瑟。
韦克斯准备在弹劾总统的声明上签名,无论是谁,现在该讲出来。”
肯尼迪不耐烦地说:“那种语言都是无稽之谈,如果你们谁想这么干,你们应当先辞职。我知道你们,你们谁也不会出卖我。”
吃完饭,他们离开黄厅到白宫另一头的小电影室里,肯尼迪告诉戴西地想和他们一起看看他女儿被杀害的现场录相。
黑暗中听见尤金-戴西紧张地说:“电视现场报道现在开始。”
刚开始电视屏幕上从顶到底象划满了一道道的黑条纹。
然后屏幕突然发亮现出鲜艳的色彩,电视镜头集中在停卧在沙漠上的巨大的飞机上,然后镜头拉前,雅布里握着特蕾莎-肯尼迪走进舱门,肯尼迪再次注意到他女儿微微一笑,对着镜头挥手致意,她挥手的表情很奇怪,既是自信又是屈从,雅布里稍稍后退一点站在她身旁,然后就看见他右胳膊在动,看不见枪,枪沉闷地响了一声,一团紫烟象可怖的魔鬼袅袅升起,特蕾莎-肯尼迪的身体坠落了下来,肯尼迪听到人群的哭喊声,能辨别清那是悲伤、而不是欢乐的声音。然后雅布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朝上举着油光发亮的黑铁管枪,象一个斗剑士举着他的剑,但没有人为之欢呼。录相带就到此。尤金-戴西做了不少编辑、剪裁,有些画面没敢让肯尼迪看到。
灯亮了,但肯尼迪依然一动不动,他重又觉得全身要垮下来,他四肢无力,身躯动也动不了。但他的头脑是清醒的,脑子既不震惊世不紊乱,他没有悲剧主角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他要和命运搏斗,和他的敌人搏斗,他要战胜他们。
他不能让这些碌碌俗人击败他,他妻子死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力量同命运抗争,也无法指责错误的大意,但他女儿遭受邪恶的。
人为的谋害,他却能报仇雪恨,这次他决不低头屈服,他要把悲苦和灾难还给这个邪恶的世界和他的敌人。
他终于能把他的身体从椅子里抬起,他充满信心地朝围在身边的人笑笑。他达到了他的目的,他使他的最亲近和最有权的朋友一同承担痛苦和报复的风险,他们现在不那么容易反对他的行动。
肯尼迪离开屋子,他的助手们却沉默木语地坐着不动,就象一股强劲的风被点燃,屋里弥漫着硫磺般的恶臭,在沙哈本沙漠上发生的那一幕恐怖悲剧的气氛,似乎愈发浓重可饰地侵入到了这间屋子内。
现在谁也不愿说出的潜台词是,他们现在担心弗兰西斯-肯尼迪或许更胜于担心雅布里。
最后阿德布拉德-格雷打破了沉默“你们说总统现在是不是有点疯了?”他说。
尤金-戴西摇了摇头“没关系,也许我们都有点疯了,现在我们必须支持他,我们得赢。”
赞得-阿纳柯尼博士小个子,大胸脯,气宇轩昂,看起来异常机警,他脸部目空一切的表情,实际上只是他自信的流露,他相信他比世上任何人都学识渊博。确实如此。
阿纳柯尼博士是美国总统的医学顾问,身兼国家大脑研究院院长、核能秘密委员会医学顾问小组负责人等要职。
有一次在白宫的一个宴会上,科利听到博士说,大脑是一架极其精巧复杂的机器,能产生出身体所需要的任何化学药物。科利头脑简单地想,那又怎么样?博士看出了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个事实对人类文明所具有的意义,要比你们这些人在白宫里所做的任何事都重要得多。我们所需要的东西只是十几亿美元的科研经费,这到底能有多少呢?大概只是一架航空母舰的钱吧?”然后他朝科利笑了笑,显示他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所以当现在科利走进博士的办公室,博士笑了。
“啊,”阿纳柯尼博士说“最后甚至连律师也来找我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各自的哲学信条是直接抵触的?”
科利知道阿纳柯尼博士想拿他律师职业开开玩笑,他稍感不快,人们为什么总是要故作聪明地挖苦律师?
阿纳柯尼博士说:“律师们想方设法混淆事实,而我们搞科学的则是努力揭示它。”
他又笑了。
“大错特错。”科利笑着说,显示他也有幽默感,然后话题一转“我是来讨主意的。
我们遇到个情况,需要援用核武器控制法案做一项特殊的pet试验。”
“你知道你得先拿到总统的签名指令,”阿纳柯尼博士说“我自己在许多场合做过试验。不过,我要是为你做,那些人权活动家会揍我屁股的。”
“我明白,”克里斯蒂说,然后他解释了一下有关原子弹事件和格里斯。蒂勃特被逮捕的情况“没人以为真会有颗原子弹,但要是真有的话,时间就异常紧迫,而且总统还不愿签发命令。”
“为什么?”阿纳柯尼博士问。
“因为怕在操作过程中造成对大脑的损坏。”科利说。
这使阿纳柯尼感到意外,他想了一下说:“造成显著大脑损伤的可能性非常小,也许不到十分之一,可能的危险是,偶尔会出现心肌梗塞,更罕见的情况下会出现完完全全记忆消失的副作用,完完全全的遗忘症,但即使那样他也不应该在这件事情上犹豫不决。
我给总统送过一些说明材料,我希望他能看一看。”
“他什么都看,”克里斯蒂说“但我恐怕他不会因此改变主意的。”
“糟糕的是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阿纳柯尼博士说“我们正接近完成一项试验,用计算机测量大脑中的化学变化来判定一个人是否撒谎,其结果是制造一台水远不会出错的测谎器,这种新试验非常象pet,但不会再有那十分之一的损害大脑的危险,它是完全安全的。不过我们现在不能用,还需要进一步的统计材料消除一些疑点,才能符合法律规定使用的要求。”
克里斯蒂感到很兴奋“万无一失的测谎器?测试结果能被法院承认?”他说。
“说到能否被法院认可,我不知道。”阿纳柯尼博士说“从科学的角度讲,我们新的测谎试验经过计算机充分的分析和编排之后,可以象脱氧核糖核酸或手纹一样可靠。不过,这是一回事,把它应用到法律实践中去又是一回事。人权组织一定会拼死反对的,他们相信不能拿一个人做出于他不利的试验。再说让国会的人考虑考虑,让他们根据刑法做这样的试验,他们会怎么反应?”
科利说:“我可不喜欢做这个试验。”
阿纳阿尼开怀大笑:“国会是给自己判政治死刑。还有什么道理可讲?我们的法律就是为了防止用拙劣的手段获得口供,然而,这已是科学,如何不用呢?”他停了~会,接着说“那些大商人,或是做了亏。动事的丈夫、妻子又怎么办?”
“真有点毛骨悚然。”科利承认说。
阿纳柯尼说:“但那些古训又是怎么回事,象‘真理使你自由’,象‘诚实是最大的美德’,象‘真实是生活的要素’,一个人努力发掘事实不是他最大的理想吗片阿纳柯尼博士大笑,”我们的试验通过后,我敢打赌我们研究院的经费会被削减。”
克里斯蒂说:“这倒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们装饰法律。我们可以特许在重大刑事案件中采用你们的试验,同时严格限制应用的政府部门,象严格控制毒品和军火买卖一样。
所以如果你能在科学上证实你的试验,我就能通过立法。”他转而问道:“那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准确运转的?”
“新的pet测试仪?”阿纳柯尼说“这非常简单,不受任何皮肉之苦,不要做外科手术,没有明显的疤痕,只需注射少量化学药品,通过血液进入大脑,药品促成脑理化学变化。”
“哼,听起来象是巫术,”克里斯蒂说“应该把你和那两个玩物理学的小伙子关在一起。”
阿纳柯尼博士朗声大笑“这毫不相干,”他说“那些家伙想惹是生非,而我是致力于研究科学事实,人怎样思想,怎样感觉。”
但即使阿纳柯尼博士也知道人脑测谎器的试验会在法律上造成很大麻烦“这也许是我们时代医学史上最重要的发现,”阿纳柯尼博士说“想想如果我们能读懂人脑,你们这些律师就全得失业了。”
克里斯蒂说:“你真的认为有可能弄明白大脑是如何动作的吗?”
阿纳柯尼博士耸耸肩“不,”他说“如果大脑是那么简单,我们早就不费吹灰之力弄明白了。”他朝阿纳柯尼做个鬼脸“就象‘第二十二条军规’,我们的头脑永远赶不上头脑本身,正因为如此,无论有什么样的变化,人类永远不过是种高级形式的动物罢了。“他似乎对这个事实兴奋不已。
他有一会变得心不在焉“你知道,凯斯特勒有本书,叫机器中的魔鬼,人其实有两个头脑,一个是高度文明的头脑,你注意到没有,人类头脑深处有些解释不清的邪恶?
就象‘机器中的魔鬼’,这是毫无用处的邪恶吗?”
克里斯蒂说“给总统打电话讲讲pet试验的内容,试试说服他。”
阿纳柯尼博士说:“我会这么做的,他也真是太菩萨心肠了,整个过程不会伤那两个小孩一根毫毛。”
那个说有一名白宫高级助理准备在弹劾肯尼迪的声明上签名的谣言,在克里斯蒂-科利的头脑中发生了警告信号。
尤金-戴西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三位秘书围着他记录向他个人的工作班子下达的行动命令,他戴着袖珍放音机的耳机,但声音给关上了,他平常幽默开朗的脸显得十分严峻,他抬头看见不速之客,说道:“克里斯,你来得太不凑巧了,这会儿可不是你到处打听闲事的时候。”
克里斯蒂:“尤金,少跟我逗乐子,到底是怎么弄的,每个人都好奇地想知道谁是总统顾问班子中的叛徒,就是说除了我之外,每个人都知道,而我是最应该知道的人。”
戴西打发掉了他的秘书,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戴西对克里斯蒂笑笑说:“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你手中有联邦调查局,秘密勤务局,那么多的窃听情报装置,还有数千名国会不知道你在给付钱的特工,哪件事你不知道?怎么现在一下子变得茫然无知呢?”
克里斯蒂冷冰冰地说:“我知道的是你每周操两次婊子,你养着一些舞女,和她们在杰萝琳办的饭店的公寓里幽会。”
戴西叹口气说:“原来是这样,那就对了。那个租给我公寓房子的政治掮客来见我,他倒没有太无礼,没有直截了当地威胁,但言下之意很清楚,要么签名,要么我那一点点不检点的事就会遍布报纸、电视。“戴西大笑,”我真不能相信,他们怎么会这么愚蠢。”
克里斯蒂说:“那你怎么回答的?”
戴西笑笑说:“我把那人的名字从我的‘朋友’名单上划掉,不准他再见我,而且我告诉他我要给我的老伙计阿纳柯尼。科利他的名字,把他列为危害总统安全的潜在危险分子。后来我告诉了弗兰西斯,他告诉我把这事忘掉拉倒。”
戴西说:“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做,他是苏格拉底俱乐部的成员,我们的老朋友马丁,‘拿去用吧’芝特福特。”
克里斯蒂说:“他不至于那么傻乎乎的。”
“对,他不傻,”戴西气汹汹地说“谁也不傻,但到他们感到绝望的时候就开始变蠢了,当副总统拒绝签弹刻声明之后,那伙人就狗急跳墙。再说,你说不准什么时候谁会垮下来。”
克里斯蒂仍然不大高兴“但他们知道你,他们应该知道你这表面的和事借其实是个强硬分子。我目睹过你采取行动,你原来是美国最大一家公司的大老板,仅仅在五年之前你还把国际商用机械公司给吃掉了一块。他们怎么会拿定你会屈服呢?”
戴西耸耸肩“每个人都觉得他比其他人更坚强,”他顿了一顿“你以为你是这样,虽然你不公开宣传;我也是,韦克斯、格雷也是这样。弗兰西斯不这么想,但他却是最坚强的,我们得小心弗兰西斯,我们得小心他变得不那么坚强。”
克里斯蒂-科利打了个电话给杰萝琳。阿尔巴尼斯。杰萝琳拥有华盛顿特区最出色的一家餐馆,自然就叫杰萝饭店,饭店有三个大餐厅,中间被一个休息室酒吧间隔开,国会的共和党人聚集在一个餐厅,民主党人在另一个,行政部门和白宫的人在第三个里,各党派一致的意见是这里的饭菜精美,服务一流,而且女主人是世界上最迷人的女性之一。
二十年之前,杰萝琳受雇于一个专在国会为银行业游说的政治捐客,那时她三十岁。
她被老板介绍给了马丁-芝特福德,芝特福德当时还没有获得那个“拿去用吧”的绰号,但严然已是一个冉冉升起的金融界明星。马丁-芝特福德被杰萝琳的聪颖、活泼,敢于冒险的劲儿给迷住了,他俩搞了五年的关系,但并没有影响各自公开的生活,杰萝琳继续做她的国会的政治游说家。政治据客这行职业并不象人们一般所想的那么容易,远要复杂得多,这需要具备高度的管理才能,做大量的研究工作。出乎意外的是,杰萝琳发现自己最派用场的本领却是陪那些政客打网球,她在大学期间曾得到过网球比赛的冠军,这一点成了她最重要的资本。
作为银行业在国会的主要院外游说家的对手,杰萝琳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收集大量的金融材料送给国会财经委员会的有关专家,以企望通过有利于银行投资业发展的议案。有时候在召开一些会议时,她在为众议员、参议员们设置的宴会上常常扮演女主人的角色,她感到非常惊讶的是,这些平素温文尔雅的立法议员们在私下场合变得粗鲁不堪,他们就象是一群吵吵闹闹的淘金工人,无节制地酗酒,唱淫秽歌曲,疯疯癫癫地摸摸她的屁股,她对他们的淫欲又惊吓又刺激,自然而然地,这种关系发展成了她和一些年轻的、比较亲近的议员们的私通和幽会。往往总是借着开会的名义,她和他们去巴哈马群岛,去拉斯维加斯,甚至有一次去伦敦参加一个世界各国的经济顾问会议。这都既不是为哪个议案拉票,也不是为调查某个诈骗案。但如果有哪个议案悬而未决,只要象杰萝琳这么漂亮的姑娘依循惯例递上一大摞知名经济学家写的厚厚的材料,那十有八九这个搁浅的议案会被通过的。
就马丁-芝特福德如是说:“关系愈密切,哪个议员也不会投票反对前一个晚上还和他在一起的姑娘。”
正是芝特福德教她欣赏美味人生,他带她去纽约的博物馆,去汉普顿结交富商和艺术家,这里有富豪世家和暴发户,有著名记者和电视节目主持人,有写纯文学的大作家和流行电影的编剧,仅靠一张漂亮脸蛋在这里并不能掀起多大的波澜,不过作为一个不错的网球手给她增加了不少露脸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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