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什么嘛，下地狱去吧！真是个浑球。”小梓用力甩着手上的皮包，嘴里不停地咒骂宇川浩二那家伙，高跟鞋咚咚地敲在红砖道上，步伐越来越急。

    终于，她在行人甚少的天桥上停了下来，无力地靠在栏杆上。

    下面的车辆川流不息的驰在霓虹灯闪烁的马路上，轰隆隆的噪音掩盖了小梓的抽泣声。借着黑夜的遮蔽，她干脆让泪水顺着脸颊，串串的滴落在栏杆上。

    “我到底在做什么？”小梓一面呻念，一手伸到皮包里拿面纸。她越要将眼泪拭干，跟她作对似的泪珠就滴得更凶，她干脆把脸仰向漆黑的天空。

    自认有百分百的理由对宇川浩二那家伙生气，但是她却搞不懂自己为何这么样的伤心难过。

    她是个情感丰富的人，哭是发泄情绪的一个管道，但是

    “究竟是为什么？”她喃喃自语，脑海闪过各种理由。

    突然一怔，小梓飞快的摇头，硬是把那愈显清晰的想法踢出去。

    她急迫地走下了台阶，不自觉地越走越快，然后在黑暗的大街上奔跑了起来，仿佛这么做就能把刚才的念头远远地甩脱

    “回魂来喔，藤堂医生。”护士瞳美拿着病历表在她面前摇晃，接着一古脑儿将手上东西全塞给她“病人上门了。”

    “喔，好！”她傻傻地接过。

    小梓略显呆滞的反应让瞳美觉得奇怪，藤堂医生平日可是活力四射的。

    “你昨晚没睡好啊？”她看着她一向黑白分明的眼眸呈现浮肿的样子。

    小梓摇摇头“没事啦，我看病人去了。”她逃避瞳美充满疑问的眼神。

    呼！她深吸了口气，用力拍拍双顿强打起精神，昨晚岂止没睡而已，宇川浩二的脸还纠缠了她一个晚上，最后她只好开始刷洗浴室、清理环境，来让自己别去想，而今天一大早还没七点她就来医院报到了。

    “我的天啊”她喃喃自语，硬是压下尖叫的冲动。

    如平常的日子般，急诊室人来人往忙得不可开交，一进了医院里头就完全忘记时间这回事，每个人都尽力把手边不停增加的工作完成。

    “终于下班了！”瞳美高兴地在柜台大喊，快乐地将手中的卡插进打卡钟里。

    小梓看了下手表，都快六点了。整天的忙乱终于暂时将宇川浩二丢到一旁，却也让她差点错过约会时间，她快速地脱掉袍子。

    “要不要和我们去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啊？我朋友介绍一间法国餐厅非常的棒喔！”瞳美热情地邀请小梓加入。

    她回以微笑“真是可惜，我今天跟朋友约好了，不然就能和你们去疯一下！”

    瞳美暧昧地掩嘴偷笑“我们都记得那个最近常出现的帅哥喔！”

    “他不是今天的男主角。”小梓明白她指的是浩二，而此时此刻，她竟然有点希望待会要赴的是他的约会

    笨蛋！她骂自己，为自己的想法觉得生气又无奈。

    脑筋放清楚点！她这么告诉自己。

    “那”瞳美还想追问，话还没来得及问完，小梓已经挥挥手，走出大门了。

    叭！叭！在迟到十分钟之后，小梓终于穿过拥挤的车潮，来到宇川饭店门口，朝倚在一旁大理石柱的凯尔示意。

    “我以为我被放鸽子了呢！”坐上车第一句话，让小梓不知他是在揶揄自己，或者消遣她。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真的忘记时间了。”小梓诚心地道歉，她了解那种等待的焦灼，她自己也无法忍受别人迟到。

    凯尔眼底闪烁着光芒“那么想个补偿我的方法如何？”

    “只要我做得到。”她也聪明地为自己留了后路。

    “我发现你没继承父业实在太可惜了！你会是个十分优秀的谈判高手。”凯尔法式幽默又是褒又是损人。

    小梓正专注于方向盘上，没有马上回话。

    “东京的交通一向都这么混乱吗？”他皱起英挺的剑眉看着窗外的车潮。

    “下班时间嘛！”小梓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从车阵脱困。不一会儿，目的地到了。

    “我们到了！”小梓漂亮的把车party进窄窄的停车格中，拉起手煞车。下车前她故意甜蜜地朝凯尔一笑“我要是不当医生改从商的话，你们这些人怎么有钱赚、有饭吃呢？”自信的丽容令人炫目。凯尔发誓，他这辈子从未对一位女子如此倾心过！

    即使赔上日本市场、和宇川集团撕破脸的代价，我也要想办法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凯尔席克思对自己承诺，灰蓝的眼眸写着无比的决心。

    在浅草的一间拉面店吃完晚餐，小梓带着凯尔到“雷门”她指着那两个用毛笔写的汉字解释给他听。

    “我还在念书的时候，常常和朋友来这里厮混一整天。”小梓领着他在里面转了一下“过年我们还会穿上和服来这里祈福呢！”她因想起了过去与死党若霏那段单纯快乐的日子而漾起微笑，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希望下一次，我能和你一起到这来祈福。”凯尔盈满情意的眼神紧紧抓住她的。

    小梓被他深邃的目光吓了一跳“我”她感觉自己的脸泛起灼烫。“我还有点饿，我去买章鱼烧！”她闪身从他旁边一溜烟地逃掉。

    小梓即使背对着他，都还能接收到他传来的热度，他那双眼睛释放出的电力非同小可。

    “真是个超烂的借口！”她顿时为自己落荒而逃的行为觉得好笑。

    五分钟后，小梓提着一盒章鱼烧回到凯尔面前“走吧！我带你到另一个地方。”

    一轮奶黄色的月亮绽开光芒照耀在自由女神像上，小梓从离开浅草寺到台场的这段路上，命令自己专心地开车，刻意忽略一旁不时飘来她认为已经可解读成“深情”的眼光。

    彩虹大桥在晚上更显得迷人，在车灯的照亮下，为东京多提供一个欣赏夜景的地方。

    “台场，日本连续剧最爱的场景之一，前面就是富士电视台！”她背靠着栏杆，从东京湾吹过来的晚风打乱了发丝。

    凯尔缓缓踱步，离小梓好近好近“这里的气氛确实很不错！”

    他环顾周围，徐风吹来，阒暗的灯光下，有着一对对亲密的情侣，这里算是新的观光朝圣地之”

    小梓几乎被他身上传来的热力给怔住，想要移开的意图被凯尔识破。

    他又贴近了她几寸，灰蓝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闪动着笑意“我想到我喜欢的补偿方式了！”搂着小梓的肩，他印上了她的唇。

    小梓并未抵抗，她反而闭上眼，自私地想借此知道一些她心中无法确定的事

    凯尔舌尖轻轻地描绘她的唇形，然后长驱直入攻占她温暖的嘴，逗弄她粉嫩的舌。他十分陶醉在这个湿热的frenchki 里，不停地想激起小梓更多的反应。

    从开始到小梓轻轻地推开他的肩，她一直是清醒的。被动地接受着凯尔源源不绝的热情，甚至于，她闪过如果对象换成是浩二的念头

    “对不起！”小梓别过脸，心中有了答案。

    凯尔的脸比平时红了许多，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地喘息，他握住小梓的肩“即使你现在拒绝了我，我仍不打算放弃。”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直。

    胜利者做惯了，凯尔不打算开下先例。

    “我知道这是废话，但是”小梓迎着他坚定深沉的眸光“好朋友是可以一辈子的，但是亲密关系却不见得能持续几年，甚至于几个月！”她完完全全地冷静了下来，刚才些微的紧张也奇异地随风消散。

    她晓得该把凯尔放在心里的哪个位置。

    “不！”他拒绝接受地摇头“你连让我试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能就这样否决掉呢？”

    “因为，不该存在的情感一旦介人，只会抹煞了一段难得的友谊。”她坚持。

    天晓得她最不善处理这种问题！

    凯尔不相信地两手一摊“你真是顽固，你不认为这可能是一段美好关系的开端吗？”

    她拢了下长发“关于这个，我心中自有标准。”小梓不置可否的回答。

    “跟宇川有关系吗？”他冷不防地丢了一句。

    “没有！”小梓快速而严厉的语气招来狐疑的眼神。

    小梓警觉自己的回答，似乎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我们走吧，我好累。”她实在没力气去应付凯尔的窥探了。

    一路上到凯尔抵达旅馆下车，车内被不寻常的安静笼罩住。各怀心事的两人均选择沉默。

    叩！叩！凯尔下车后，快步绕过一边敲敲车窗。

    小梓摇下窗户，心中想着——不要再逼我了，拜托！她在心底祈祷。

    “我忘了提醒你，明天的晚宴是八点钟开始。”凯尔低下身子，一手撑住车顶。这动作远看似乎是一对舍不得分离的情人。

    “嗯，我会先过去找你。”小梓松了口气。

    “晚安！”凯尔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挥手看着车没入远方的黑暗中，他才转身走回饭店内。

    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被注意了许久。浩二的车子就停在门口的另一边，他才结束一场会议准备走人而已，没想到竟会让他撞见他们俩。冲过去揍席克思一顿的想法，迅速在脑里成形，那种难分难舍的模样令他十分生气。

    她可是他的未婚妻！光面子问题就足以让他有理由火冒三丈，更别提他心里还有些其他的情绪在酝酿。

    他实在无法否认，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在别人面前，一派美目流畔、巧笑倩兮的模样。

    过了明晚，席克思若再不滚回法国，他很乐意亲自将那家伙扔上飞机。

    周末夜，一辆辆高级轿车在宇川饭店前停下，泊车的服务生殷勤地向前打开车门，今晚生意格外地好，个个厅都是满满的人潮。

    二十楼的枫万，穿着制服的waiter端着盘子不停地穿逡在宾客当中，今晚可是无比重要的一刻，上头交代丝毫都不能马虎。

    近来鲜少露脸的宇川总裁也亲自出席，说明了这个宴会的重要，他正跟商界的一些重量级人物把酒言欢。

    台上的jazzband演奏轻快的basanova曲调，整个气氛显得十分轻松。

    “席克思先生到了吗？”浩二询问经理，视线在人群中梭巡。

    “还没有，宇川先生。”他恭敬地回答。

    小梓挽着凯尔的手，优雅地自电梯中走出来，两人无论外貌、气质可说是登对极了。

    经理眼尖地瞧见今晚最重要的贵客到来，除了马上差人去知会浩二，他则急忙地凑上前引领他们。

    “席克思先生这边请。”他带领他们往浩二所在的位置走去。

    小梓才一踏入，眼睛便下意识地搜寻，当浩二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她感觉心中传来阵阵悸动。不过在她看见他身旁的女伴时，整个脸色黯淡下来，手也不自主挽紧了凯尔。

    浩二一看到两人亲密的模样，几乎要忘记他们身处在什么场合，他现在只想把他们分开，然后将小梓拖到一边去好好的惩罚她，教教她作为别人未婚妻应有的义务，顺道发泄一下压抑数日的莫名思念。

    “谢谢你还费心筹划了这个party。对于席克斯集团而言，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凯尔一手握住浩二，一手相知相惜地拍着对方的肩。

    “何必客气。”他从侍者的盘子端过两杯香槟，递给凯尔“合作愉快，cheers！”锵一声，两人一干而尽。

    “介绍一下你这位漂亮的女伴吧！”凯尔带着笑意的双眼任谁都难招架！女子不胜娇羞地低下头。

    浩二才被香槟浇息的火气顿时又燃烧起来，他视之为一种挑衅。

    “青木香织，青木社长的掌上明珠。”浩二说给凯尔听，但锐利的眼神却一直放在小梓明艳动人的五官上。

    小梓一脸不驯地睇着浩二绷紧的脸，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姿态。

    两人火药味浓厚，大有一触即发的可能。

    “我是席克思，认识你是我的荣幸。”他执起青木小姐的手，绅士地一吻。

    “这位是”青木小姐才想开口，麦克风传来司仪的声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们欢迎今晚的主人，宇川浩二先生，以及远道而来的贵宾——席克思先生为我们开舞。”

    乐团奏起轻快的舞曲，众人退到一旁空出一小方空间。

    浩二拉起青木小姐的手，优雅地滑入了舞池中，转身前还紧紧盯住小梓一眼。

    “来吧！”凯尔也朝小梓伸出手，潇洒的风采让旁边围着的名媛淑女们为之倾倒。

    小梓配合着凯尔的带领翩翩起舞，她抬头看着凯尔对他露出迷人的笑容，硬是要求自己别去理会身后的那一对。

    宾客纷纷加入他们，看似轻松愉快的气氛却隐着一丝诡谲。好事的人开始臆测，为什么藤堂小姐会和宇川集团的贵客一道，而不是跟未婚夫宇川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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