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月姣兮落水前
丢人至极!
天飘飘抬眸看向云间,不想去瞧那一对离她有段距离,正在凉亭里商谈要事的相仿男人身影。
不!她在心底修正,不仅仅是相仿,隔远点瞧,那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好吗?
但她很清楚所谓的一模一样,仅仅是外表,那两个家伙的性格南辕北辙、天差地远,只有胡涂蛋才会把他们给弄混。
不幸的是,她就是那个胡涂蛋,一个干尽了蠢事的胡涂蛋。
在回乌龙观住了几天后,她的记忆回笼了七、八成。
但即使她已隐约知晓马希尧并不是她下意识里认定的那个“他”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暗藏着几分企盼。
直至他带她回楚国,直至他领着她到了天心阁,直至她和天骧游那让她又敬又惧又爱了半辈子的大师兄见着面时。
“嗨!飘飘,你看起来嗯,神色不错!”天骧游笑咪咪地偏首跟她打招呼。神色不错?!
表话连篇!这最爱心口不一的家伙又在说反话了,她可不是笨蛋,会不知道当时她的脸上,那活像是见了鬼似的表情,有多么的震撼兼难看。
就在大师兄那声熟悉的“飘飘”钻入她耳际后,她的记忆就全都被唤醒了。
没错,她想起了一切。
包括她是如何伤心地发现大师兄娶妻,甚至还设下桃花阵以防她去搔扰爱妻。
包括那碗阴错阳差的忘情汤,包括她一次又一次地对马希尧投怀送抱,死缠不放,也包括两人之间还有几回险些将生米煮成了熟饭。
噢!去死啦!这究竟是哪个蠢蛋发明的忘情汤?葯效真是有够烂。
要不就干脆让她失忆一辈子别记起一丝一毫,重新活过,要不就是让她在醒过来时,将失忆时所发生的片段全都忘得精光,偏偏它烂到了会让人苏醒过来,又烂到了没让人将该遗忘的部分给抹掉。
可恶!
害她都不知道究竟是大师兄饱含着促狭玩味,来回盯着她和马希尧的眼神比较让她坐立难安,还是马希尧那内敛深邃,专注地研究着她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孬种地逃离了天心阁。
他们也任她逃开,迳自谈起了男人间的正经事,就当没有她恢复记忆这回事。
枯坐在湖畔几个时辰后,那原是在她头顶上的日头,早已由居中转为了偏西。
斜阳映入湖心,水面上勾生出轻舞光影,身后飘来令人微醺的桂花香气,天飘飘却没想改变她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仰首问逃诏作,也没想理会脖颈愈来愈沉重的酸楚。
失忆过久,她得多花点时间来消化接受,并澄清思虑,以及更要紧的是,想好她的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
幸好在此处,人人都知晓她与大皇子关系特殊,没人敢来打搅,让她能安静独处。
忽地,天飘飘全身紧绷,因为她听见一串刻意放轻的足音,朝她走来。
她转头眯眸看向来人。
原来那人是月姣兮,她的大师嫂。
哼!看得出方才大师兄那句“神色不错”真是该转给他这小妻子的。
此时的月姣兮虽是大腹便便,挺着个与她纤细的身子极为不符的大肚子,却是面色光洁明朗,红润娇羞,一看就知道是个备受夫君宠爱、幸福透顶的小女人。
天飘飘怏怏不悦地将视线收回。
她不想瞧见月姣兮幸福快乐的样子,更不想瞧见她的肚子。
那个向她明明白白宣告着她的大师兄,不仅是早已让人给夺走,且还已经蓝田种玉,留下了铁铮铮证据的肚子。
只可惜她的明显排斥,并没有吓跑那胆子不大,还曾被她整蛊耍弄,离开她的夫君,跑到庵堂里躲起来的小女人。
这个小笨蛋!难道忘了她是有毒,是会害人的吗?当真如此不怕死?
天飘飘的心语月姣兮明显没接收到,她捱近天飘飘身边,笑吟吟地坐下。
“飘飘!”
天飘飘听见那把迷惑了她大师兄,娇沁软甜、怯生生的女嗓,但她闭上眼睛转过头假装没听到,要她懂得识相点地快点滚开。
无视于天飘飘冷若冰山的反应,月姣兮语气里有着明显欢快。
“我真的好开心能在这里遇见你。”
是吗?只可惜我们想法不同,看见你,我一点也不开心。
“不骗你,你不见了的这几个月里,你大师兄经常惦记着你,三不五时就会差人回观里去问,他甚至还曾派人上过峨嵋,去那些你从前常去的地方找你。”
是吗?可惜我听了一点也不感动,因为他都是派人去的,而他的人,却是留着陪你这大肚婆。天飘飘暗忖。
“没想到我们居然能在这里碰面,看见你没事,更令人开心的是”
月姣兮神色激动地伸手揪住天飘飘的手,摇呀晃地,终于摇开了那双噙满敌意的水眸,让天飘飘看见了她的兴奋。
“能够见着与我相公生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
天飘飘终于有了动作,冷冷地将月姣兮的小手甩掉。
“所以刚好可以塞给我这个没人要,又爱使坏的小师妹,免得我再寻你们晦气,这就是你开心的原因吗?”
“不是这样子的,飘飘!”月姣兮心急着想解释。“哎呀!都怪我嘴笨,若是相公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把我的意思解释清楚。我的开心并不仅是因为大皇子和我家相公生得相似,而是因为”
天飘飘冷嗤一声打断她的话。
“因为他贵为皇子,权倾朝野,我日后定当衣食无虞,你们就不必再为我是否会三餐不济而担心?”或者是良心不安?
“不!飘飘,你听我说完。我开心是因为瞧见他看着你的眼神,热辣辣的”月姣兮既得努力将话解释清楚,又得努力控制自己别脸红。“就像就像我家相公在瞧我时那样,所以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天飘飘哼了一声未说话,表面上虽是波澜不兴,却其实已管不住心底暖流横生了。
这是头一遭,她以“马希尧”这个名字在心头忖度此人,而不再是混挟着一条模糊不清,似他非他的人影。
他,真是那样地看着她吗?热辣辣地瞧着?
而她,又究竟是对这个男人怀抱着怎样的心思?只是一抹替代幻影?还是早已凌越了那条旧有人影?
“你不觉得他很深情吗?方才我和他寝宫里的宫娥们闲聊过了”
见天飘飘低头思付着她的话,似乎不再排拒她了,月姣兮大着胆子地往下说。
“他明明知道你爱的人不是他,且依他的身分,压根不需为了一个女人委屈自己,但他宁可任由你将错就错,执意要你待在他身边,想让你习惯非他不可,想让你慢慢领受、了解他的深情”
月姣兮细声细气地又说了一堆话,但天飘飘全都听不见。
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着那日马希尧在哄慰她时,所说出的话语
以前的事忘了就算了,给我时间,我会尽我所能的,将你脑海中那一片空白,重新填满。
他说到做到,真的为她补上了空白,以他的方式,以他的深情。
所以她才能在失忆时依然优游自在,也才能在恢复记忆后,没再因为大师兄的“背叛”而痛彻入骨,伤心难熬,是这样子的吗?
天飘飘回想起昔日她爬到马希尧床上,逼他共枕而眠时,他的无奈纵容表情,想起了她在他胸前留下的牙印时,他的变脸离去。
想起了她以为他不要她,连家都不回时,她的惊惶失措,想起了他为了不想趁她失忆时占她便宜,而窝在马厩里睡了一夜。
这些点点滴滴,那时看来或许并不出奇,却在真相大白后,让这一切都有了另一层不寻常的含意。
况且,当日她虽是将他误认为大师兄,这才主动亲近,但事实上她与马希尧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早已超过她与大师兄之间曾有过的亲密了。
她是曾在儿时赖睡在大师兄怀里,逼他讲故事,但她可不曾吻过大师兄,更别提那些叫人心跳加速的脸红片段。
幸好此时天色早已暗下,月姣兮又光顾着说话,没看见她面红过腮。
吸口气收回神,天飘飘告诉自己目前该想的人不是马希尧,而是月姣兮。
无论她与马摇摇之间未来如何,她都没打算让她的“敌人”称心快意。
没错!
她在心底重申:月姣兮对她而言永远是敌人,抢走了她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的敌人!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那只小笨蛋以为她在听她讲话,居然愈讲愈兴奋。
“飘飘,等你以后快当娘时你就会知道,那种明明让人给踹了一脚,却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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