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附有悬空的巨石,在塔周围舞动。另一些有着彩色玻璃的窗子,反射着阳光。花园百花盛开,神奇的野花吐出浓烈的芳香,阿尔萨斯几乎眩晕。也可能这香味也是魔法造的。
走进达拉然,他感到自己又平凡又邋遢,早知道昨晚就不睡在外面了。如果他们在安伯米尔过夜,至少他可以洗个澡。不过那样的话,他和吉安娜就不可能有机会去侦察收容所了。他瞥了瞥同伴。她的蓝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敬畏和兴奋,嘴唇微启。她转向阿尔萨斯,露出微笑。
“能在这里学习不是很幸运吗?”
“当然,”他答道,为她而微笑。她来到这儿就像沙漠的鱼儿回归大海,但他觉得自己多余。他明显不像吉安娜那样有着魔法亲和力。
“他们告诉我这里一般不欢迎外人,我觉得这真不幸。”她说。“如果能再见到你就好了。”
她脸颊绯红,有那么一会儿,阿尔萨斯忘了这座城市的排外,打心里同意,如果能在见到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小姐就太好了。”
真的会非常好。
“重来,里这个侏儒小姑娘!小心我揪住里的小辫子,里——噢唷!”
盾牌砸到正在嘲弄不已的矮子的头盔上,正中面门,把他震得倒退两步。阿尔萨斯自以为得计,挥起练习剑猛砍,谁知突然背后重重吃了一记,翻倒在地,视野完全被逼近的长胡子脑袋占满。他已经不太可能有机会举剑格挡。他咕哝了一声,双腿向上一蹬,正踢中穆拉丁的肚子。这次轮到矮人被打倒。阿尔萨斯轻巧的缩腿跃起,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老师冲锋,跟着一拳又一拳,直到穆拉丁说出他宁愿没听到的一句话:
“我投降!”
阿尔萨斯用尽了浑身解数让自己停手,站起身晃了两下又绊倒在地。穆拉丁躺在原地不动,胸口上下起伏。
恐惧突然攫住了阿尔萨斯的心“穆拉丁?穆拉丁!”
一阵乐不可支的咯咯笑声从厚厚的“铜”须里冒出来。“干得好,小子,灰常好!”他挣扎着坐起,阿尔萨斯伸出手。穆拉丁快活的拉住他的手站起来。“嗯,里总算用心学我的独门招素了。”
阿尔萨斯松了口气,露齿而笑,表扬使他心情愉快。穆拉丁教的东西,有些会在圣骑士训练中重复和加强。但其他一些——阿尔萨斯敢肯定,光明使者乌瑟尔肯定没想过刚才那招,也不知道如何巧妙发挥破酒瓶的功用。所谓的“战斗”离不开“打架”穆拉丁铜须一心让阿尔萨斯了解各种“打架”的情形。
现在阿尔萨斯十四岁了,除了穆拉丁有时出外处理大使的事务,他们一周要训练好几次。一开始的十几节课和他们预想的一样——糟糕。下课时阿尔萨斯总是一瘸一拐的,满身淤青和血痕。他固执的不接受任何治疗,坚持疼痛是训练的一部分。穆拉丁很赞成,不过是通过更大的训练强度来表达他的赞许。穆拉丁时常大声责骂,有时他累得盾牌都拿不起来,穆拉丁还不停进攻,但阿尔萨斯从不抱怨,就算心里想,也不会说出来。
由于顽强的坚持,他得到了两样回报:不仅学得出色,还赢得了穆拉丁铜须的尊重。
“噢,是的大人,我学的很认真,”阿尔萨斯朗朗笑着说。
“好小子,好小子。”穆拉丁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现在下课,里今天也挨够了,休息一会。”他眨眨眼。阿尔萨斯点头表示同意。实际上今天应该是穆拉丁挨打多一些,但他似乎和阿尔萨斯一样对此感到高兴。王子心中突然涌起对这个矮人的浓厚感情,尽管穆拉丁只是他的教头,可阿尔萨斯却越来越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他。
阿尔萨斯吹着口哨走回自己房间,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喊叫定住。
“不,父王!我不同意!”
“卡莉娅,我不想再谈了。这事不是你说了算。”
“爸爸,求求你,不要!”
阿尔萨斯伸头靠近卡莉娅的房间,门半掩着,他有点担心的侧耳倾听。泰瑞纳斯一向溺爱卡莉娅,到底什么事会令到她苦苦哀求,还会以他们幼时才用的亲昵称谓称呼父亲呢?
卡莉娅断断续续的抽泣。阿尔萨斯忍无可忍的推门进去。“对不起,我只是碰巧听到,但——出什么事了?”
泰瑞纳斯最近的行为似乎有点反常,现在他看上去对十六岁的女儿暴跳如雷。“不关你的事,阿尔萨斯,”他咆哮道。“我告诉卡莉娅我要她做什么,她会服从我。”
卡莉娅无力的呜咽着倒在床上。阿尔萨斯惊讶的看看父王,又看看姐姐。泰瑞纳斯咕哝了几句,掷门而出。阿尔萨斯回头瞥了眼姐姐,然后追上父亲。
“父王,求您,出什么事了?”
“别问我,服从父王是卡利娅的义务。”泰瑞纳斯大步走进一间接待室。阿尔萨斯认出了达维尔普瑞斯托爵士,一位泰瑞纳斯似乎非常赏识的年轻贵族。另外还有两位从达拉然来访的陌生法师。
“快回去陪你姐姐,让她平静下来。我会尽快过去找你,我保证。”
阿尔萨斯最后看了眼三位访客,点点头,回到卡莉娅的房间。姐姐还躺在那儿,只是哭泣略微平息了一点,他完全一头雾水,只好尴尬的坐在姐姐身边。
“父亲要你做什么?”
“他要包办我的婚事。”
阿尔萨斯惊讶的眨眨眼“卡莉,你才十六岁,还不够年龄结婚呐。”
她伸手拿过一条手帕,轻拍红肿的眼睛。“我也这么说。但是父王说那没关系;我们要在我的生日上正式订婚,我得嫁给普瑞斯托爵士。”
阿尔萨斯海绿色的眼睛迷惑的睁大了。难怪普瑞斯托在这儿
“呃,”他尴尬的开口“他血统纯正,而且——我想他还挺英俊。每个人都这么说。至少他不是个老头。”
“你不明白,阿尔萨斯。我才不在乎他血统好又帅或者人好。问题是我在这件事上没有选择权。我——我简直跟你的马没什么两样,不是人,是个物品,父王看上谁就给谁——作为交易的砝码。”
“你——你不爱普瑞斯托?”
“爱?”她生气的眯起充血的蓝眼睛。“我都不认识他!父王一点都听不进去噢,有什么用呢,我知道这在王公贵族里很平常,我们都是棋子。可没想到父亲他——”
阿尔萨斯也没想到。老实说他从来没怎么想到过他自己或姐姐的婚事。倒是和穆拉丁训练、骑不败散步更让他兴趣。但卡莉娅是对的,贵族们总是用婚姻来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
他只是没有想到父王就这么把姐姐卖了——就像卖一匹传种的母马。
“卡莉,我真的很难过,”他认真的说。“你有喜欢的人吗?说不定你可以说服父亲有更合适的人选——而且你也乐意。”
卡莉娅苦涩的摇摇头。“没用的。你听到他说的了,他不是问我,不是推荐普瑞斯托——他命令我。”
她祈望的看着弟弟“阿尔萨斯,等你当了国王,答应我——答应我别这样对你的孩子。”
孩子?阿尔萨斯那有可能考虑到这个。他都没有喜欢的——好吧,确实有,可他从没想到过和她——
“等你准备结婚——爸爸不能像命令我一样命令你。你要保证你喜欢那个女孩,而且——而且她也喜欢你。或者至少问问她想和谁同床共枕,共度一生。”
她又开始抽泣,而突如其来的现实也震动了阿尔萨斯。他现在还只有十四岁,但短短四年后,他就到适婚年龄了。他过去时不时听到关于米奈希尔血脉的只言片语,现在都回忆起来。他的妻子将是下一位国王的母亲,他必须谨慎选择,而且,像卡莉娅要求的那样,要用心选择。他的父母感情很好,从他们的笑容和举止能看出来,即使他们已经结合多年。阿尔萨斯也想这样。他想有个伴,一个朋友,一个——
他皱起眉头。如果他不能拥有呢“对不起,卡莉,说不定你还算幸运的。当你明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自由选择反而让你更痛苦。”
“与其被当成狮子口里的食物,我宁可和你换。”
“我们都有自己的义务,我猜,”阿尔萨斯阴沉的静静说。“你按父亲的意旨嫁人,我为了王国的利益娶妻。”他唐突的站起身“对不起,卡莉。”
“阿尔萨斯,你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而是几乎狂奔着穿过王宫来到马厩,不等马夫过来便给不败装上鞍具,他知道这只是短暂的逃避,可他只有十四岁,短暂的逃避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低伏在不败背上,雄马飞驰着,肌腱光滑,身姿优雅,白色的马鬃抽打着阿尔萨斯的面颊。笑容在他脸上舒展开来。没有什么比这样飞驰更能让他快乐,他们两个合二为一,成为耀眼的一个整体。他曾经苦闷的忍受着对耐心的考验,等了那么久才能骑上这匹他亲眼见证了诞生的骏马,但那值得。他们真是完美的组合。不败不会想从他那里得到任何东西,也不会要求他什么,它似乎只希望能被放出马厩,正如阿尔萨斯盼望摆脱王家的藩篱。现在他们正在这样做。
这时他们开始阿尔萨斯最喜欢的环节,跳跃。都城东边,靠近巴尼尔农场有一片小丘。不败奔腾着,重蹄激起尘土飞扬。它风驰电掣,如履平地般飞身跃上山崖,然后在狭径上旋身,激起碎石无数。人和马的心脏都因兴奋而狂跳。阿尔萨斯把缰绳带向左边,走上一座堤坝——这是去巴尼尔家的捷径。不败没有犹疑,阿尔萨斯第一次叫它跳跃时,它也没有。它抖擞全力,向前飞射而出,在那荣耀的,心跳停止的一瞬间,骏马和骑手腾入空中,接着他们稳稳的着陆在柔软而春意盎然的草地上,随即又再次离地而起。
决不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