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认识了耐奥祖一辈子,他是个睿智强大的萨满,如果先祖之魂当真要说什么关系到整个兽人族的生存的话,一定会对他说。”
德拉卡哼了一声。“他‘召唤’你,就好像你是他宠物呢,屁颠屁颠就去了。”她嘟哝道“我可不喜欢这个,杜隆坦。这信里尽是傲慢。”
“这点我也不反对。”杜隆坦说。信的语气让他恼火得要命,直想当场拒绝,但他又读一遍,领会着那些文字背后的内容。一定有什么事情烦扰着这位受所有人景仰的萨满这样的事绝对值得上几天行程。
德拉卡注视着他,眼睛眯了起来。他看看她,微微笑了笑。
“好吧,我会去。我所有的萨满也一样。”
德拉卡皱起眉“我跟你一起去。”
“我觉得你最好——”
德拉卡又哼一声“我是德拉卡,拉基什之子克尔卡之女,你的未婚妻,你未来一生的伴侣。你无权阻止我的陪同!”
杜隆坦仰头大笑,为德拉卡的精神而温暖不已。好吧,他的眼光果然没错。从一个天生弱质的生命中,诞生了力量与激情――有她在身边,霜狼氏族会生生不息。
“那就把信使叫进来吧,如果他吃完了的话。”杜隆坦说,粗厚的声音里还带着笑。“跟他说我们会参加耐奥祖这个奇怪的聚会,不过到时候,他最好能让我们觉得没白去喔。”
那一天,霜狼氏族的族长和萨满几乎是头一个到达的。耐奥祖亲自迎接他们,而杜隆坦只看了他一眼,就明白自己来对了。耐奥祖本就不年轻,这几个月来,他更是显得老了好几年。他变瘦了,一副无力的样子,好象许久没有进食一般。他的眼神里满是思虑。他用颤巍巍的双手搭上杜隆坦的肩膀,郑重地感谢他的前来。
这绝对不是什么傲慢的权力游戏,耐奥祖一定感到了某种真正的威胁。杜隆坦点头致意,然后走开去安顿他的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在渐渐向地平线移去的太阳下,杜隆坦看着各个氏族的兽人一拨一拨地走来,走向圣山脚下那平坦的草原。这几乎像一个科什哈格节。他看着每个氏族的鲜亮旗帜在风中飘扬,当他看到黑石氏族――奥格瑞姆的氏族的徽记时,不禁翘起了嘴角。自打成年以来,两个孩提时代的朋友便很少有机会碰面,他们上次聚在一起,已经是奥格瑞姆出席杜隆坦升任族长的典礼时的事了。杜隆坦高兴地看到奥格瑞姆紧跟在黑手的身后,距离那威武雄壮的族长只有一步之遥。这么说,老朋友现在已经成了族长的副手了。其实一点也不令人吃惊。
德拉卡顺着未婚夫的眼神看去,哼了一声表示满意。她与奥格瑞姆相处得十分融洽,为此杜隆坦非常感激。他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能成为朋友,他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耐奥祖迎接黑手时,奥格瑞姆偷瞧了杜隆坦一眼,朝他挤挤眼睛。杜隆坦咧嘴笑着回应。耐奥祖的状态让他心神不宁,不过至少,这次聚会给了他和奥格瑞姆一个见面的机会。杜隆坦还在想着,黑手已经不耐烦地转身走了,挥手让奥格瑞姆跟上。杜隆坦的笑容消失了。如果黑手命令奥格瑞姆整个集会期间都随侍在他身边,那么,就连那点快乐都会被剥夺了。
德拉卡抓住他的手,捏了一下。她太了解他了。她什么都没说;她也不必说什么。杜隆坦看向她,笑了。
还是那个瘦削的信使带口信来,说耐奥祖要等到明天才举行会议,因为今夜还有许多氏族的代表要陆续到来。霜狼氏族的宿营地比大多数要小些,但也温馨得多。他们带来了帐篷和皮毯,而信使提供了足够的肉、鱼和水果。现下,烧得旺盛的营火上正缓缓转着一块塔布羊的腰腿肉,诱人的香气即使在他们大啖生鱼时也让人垂涎不已。他们一共有十一人——杜隆坦、德拉卡、德雷克塔尔和他的八个萨满。其中几个看来非常年轻,但萨满们的技巧总是会随着时间而成长的,而一旦先祖之魂在梦中造访他们,他们便都能得到相同的荣耀与尊敬。
火光旁边出现了一个黑影。杜隆坦站起身,以防来者是喝多了来找抽的。接着风向一变,他嗅到奥格瑞姆的味道,大笑起来。
“欢迎啊,老朋友。”他喊道,上前拥抱了对方。杜隆坦已经很高,奥格瑞姆却还比他更胜一筹,就和年轻的时候一样。杜隆坦上下打量着这位黑石氏族酋长的副手,不禁暗自揣测起自己之前是怎么在任何方面胜过他的。
奥格瑞姆哼了一声,狠狠拍了拍杜隆坦的肩膀。“你这一群真够小的,不过气味比别家都强太多啦。”他说,看着烤肉,赞许地嗅了嗅。
“那就来我们的火边,撕一块羊肉,把你的责任暂时抛开一会嘛。”德拉卡说。
“要能那样就好了,”奥格瑞姆叹气“但我不能待太久。如果霜狼氏族的族长能陪我走走,我会感到荣幸之至。”
“那我们就去走走吧。”杜隆坦应道。
他们离开营地,默默地走了一段时间,直到一团团营火都成了远处闪烁的微光,没人能看到听到他们为止。两个兽人都嗅了嗅空气。奥格瑞姆静静地站了一会,而杜隆坦以一个真正猎手的耐心等待。
奥格瑞姆终于开口了。“黑手本不想让我们来。”他说。“他认为这是侮辱,他觉得耐奥祖就像喊他的小宠物一样把我们叫来”
“我和德拉卡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我们现在来了,并且,我们很高兴我们来了。你也看到耐奥祖的脸了。只要看他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来得对。”
奥格瑞姆嘲弄地哼了声。“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当我离开营地时,黑手还在那发脾气使劲吼那个萨满的不是呐他看不到咱们看到的东西。”
杜隆坦可不能随便说其他氏族领袖的坏话,但大多数兽人对黑手怎么想,也早已不是秘密。当然了,他是个强大的兽人,正值壮年,比杜隆坦见过的所有兽人都要高要壮。当然他也不笨。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气息让杜隆坦汗毛直竖。杜隆坦决定不要把这些说出来。
“啊,即使是在这样的黑暗中,我也能看到你内心的争斗呢,老朋友。”奥格瑞姆轻声说“其实你不必开口,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黑手是我的族长。我发誓效忠于他,不会违背誓言。但我也有疑虑。”
杜隆坦有点吃惊。“你?”
奥格瑞姆点点头。“我觉得我被撕成两半了,杜隆坦。一边是忠诚,一边是我的心灵告诉我的话我希望你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体验。我是他的副官,我能够尽力纠正他一点点,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他是氏族的领袖,他有最大的权力我只能希望他明天能听听别人的话,别老顽固地守着他那点自尊。”
杜隆坦也如此希望。如果事情真的像耐奥祖的表情暗示的那样糟糕,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事就是一个最强大的氏族族长表现得像个被惯坏的小孩。
他的视线落在了奥格瑞姆背后的什么东西上。当他开口时,骄傲与悲伤一起涌过他的全身。“你现在拥有毁灭之锤了。我还不知道你父亲的去世。”
“他死得很勇敢,很英雄。”奥格瑞姆说。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你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被食人魔追赶,又被德莱尼人救了的那天吗?”
“我永远也不会忘。”杜隆坦说。
“那位先知说到我将继承毁灭之锤的那一天。”奥格瑞姆说。“当时我非常激动,一心只想着我拿着它狩猎的场景。但与他谈话后,我第一次明白——我是说,真的明白——我拿到毁灭之锤的那一天,也会是我失去父亲的日子。”
他从背后解下锤子,举在手中。他就像是个舞者啊,杜隆坦想。那武器在他手中,既有力,又不失优雅。奥格瑞姆移动起来,蹲踞,起跳,挥舞。月光照耀在他壮实的躯体上。终于,奥格瑞姆放下了那件传奇的武器,呼吸急促,汗流浃背。
“这是一件伟大的武器。”奥格瑞姆低声说“一件充满力量的武器。一件预言中的武器。我的血统的骄傲。而我愿意亲手把它折成一千块碎片,只要那样能唤回我的父亲。”
奥格瑞姆没再多说一句,转身大步走向远方的篝火。杜隆坦没有跟上。他坐在那里许久许久,抬眼望着天上的群星,心里深深地感觉到他明天一早看到的世界,将会与他整个一生所熟悉的,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