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夏洛蒂石板似的面孔突然被泪水溶解了:“为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迪莉娅没有留意她。“要是我不知道,我怎么能够帮助你呢?”她以干涩的声音坚持说道。她的心跳得异常猛烈,似乎把窒息人的手伸到了她的嗓子眼儿上。
夏洛蒂没有回答。
“从哪儿来的?”迪莉娅固执地重复着这一问题。姑娘一听,长嚎一声,双手一扬,捂住了眼睛。”他总认为你会等他的,”她泣不成声地说“可是后来,他发现你没有你反而要嫁给吉姆了他正好在坐船出发前才听到直到明戈特太太要他把钟捎回来送给你当结婚”
“住口——住日,”迪莉娅嚷道,忽地一跳站了起来。她一直逼着叫妹妹坦白,现在已经坦白了,她却感到这种坦白是无缘无故、不成体统地强加给她的。难道这就是纽约,她的纽约,她的安全友好伪善的纽约?难道这就是詹姆斯-罗尔斯顿的家,这就是他的倾听败露丑事的妻子?
夏洛蒂-洛弗尔也站了起来。“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现在你不但不另眼看待我的孩子,反面更加瞧不起她那你干吗要逼着我说呢?我知道你永远也不懂,自从我进入社交界后,就一直喜欢他;这就是我不愿意跟别人结婚的原因。可是我知道我没有希望除了你,别的人他连瞧都不瞧一眼。后来,就在他四年前回来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你等他了,于是开始注意起我来,对我献殷勤,给我讲他的生活,他的绘画”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好像我既不恨他,也不爱他。现在只有孩子——我的孩子。他连知道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该知道呢?这不干他的事;除了我,与谁都不相干。可是你得想想办法,不能让我抛弃自己的孩子。”
迪莉娅-罗尔斯顿站在那里,一声不吭,越来越感到可怕,便把目光从她妹妹身上移开。她已经失去了现实感,失去了安全和自我信赖的感觉。她一时冲动,对别人的要求充耳不闻,就像一个孩子把头捂起来,驱除半夜的恐惧一样。最后她把腰杆儿一挺,舌敝唇焦地说道。
“可是你打算怎么办呢?你为什么到我这里来呢?你为什么把这一切都要告诉我呢?”
“因为他爱过你!”夏洛蒂-洛弗尔结结巴巴地说;两个女人站着,面面相觑。
泪水慢慢地涌上迪莉娅的双眼,滚下了她的面颊,湿润了她的焦唇。她的泪眼看见妹妹憔悴的面孔摇晃着,低垂着,活像一张水下快要淹死的人的脸。大致猜得出、隐约觉得到的事情,从她心里深不可测的地方涌起。有一阵子,几乎好像是这另外一个女人在给她讲她自己秘密的过去,把自己颤动的默默的心声诉诸于粗鲁的言词。
正如夏洛蒂所说,最糟糕不过的就是,她们现在就得采取行动,一天都不能耽搁了。夏蒂是对的——如果与乔结婚就意味着抛弃孩子的话,那是绝对办不到的。可是,无论如何,如果不把事实真相告诉他,她怎么能跟他结婚呢?他会不会在听到这些情况后把她遗弃呢?这些问题都令人痛苦地在迪莉娅的脑子里旋转,中间却不停地闪现出孩子的影像——克莱姆-斯彭德的孩子——在一个黑人小屋里靠施舍长大,或在人们称为孤儿院的灾难之家里群居。不:孩子第——她身体上的每根纤维都能感觉到她。然而,她该怎么办呢?应当跟谁去商量?应当怎样劝说这个以克莱门特的名义到她这里来的可怜虫呢?迪莉娅绝望地扫了周围一眼,然后转向她的堂妹妹。
“你得给我时间。我得想一想。你不应当跟他结婚——可是一切都要安排停当;结婚礼物会有一场丑闻的那可要洛弗尔奶奶的命了”
夏洛蒂低声说:“来不及了。我现在就得决定。”
迪莉娅把双手压在胸脯上。“我给你说,我必须想一想。我希望你回家去。要不,就呆在这儿,可不能叫你妈看见你的眼睛。吉姆很晚才回家;你可以呆在这间房子里,等我回来再说。”她已经把衣橱打开了,正在伸手取一顶便帽和一条粗厚的面纱。
“呆在这儿?可你上哪儿去呀?”
“我不知道。我想走一走——吸点新鲜空气。我想我要一个人走走。”迪莉娅像患了热病似的摊开了佩兹利细毛披巾,系好了帽子和面纱,把戴着露指手套的手往皮手筒里一戳。夏洛蒂一动也不动,坐在沙发上像个哑巴似的瞪着她。
“你要等着,”迪莉娅在门槛上再次叮咛。
“好的,我等着。”
迪莉娅关上门,匆匆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