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高考只剩不到两年的时间,艺术班那些为了考摄影的,不少人从小学就开始学美术了。
闻如一这种半路出家,尤其是文化课还很不错的,就好比,摆在眼前的光明大道你不走,你偏偏要去闯看不到前路的羊肠小径。
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闻如一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支持,包括许朝暮。
全世界都在劝她放弃,只有一个人不一样。
向言叙自听说闻如一要转到艺考班之后,始终没有表过态。
有一个周五,班主任把许朝暮叫到了学校,还有几个科任老师,全员出动一起劝闻如一。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办公室走出来,心情低落到极点。
走出教学楼,闻如一碰见了打球回教室的向言叙。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闻如一叫住了他,没什么底气地问,声音都特别小:“我是不是真的不应该转班?”
闻如一没有听见向言叙的回答,她刚才在办公室尚能对着几个老师,理直气壮地表达自己的决心,可此时此刻,浑身的勇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连抬头看一眼向言叙都不敢。
“我真的做了个很愚蠢的选择吗?大家都说我不对,连我姐都说我任性,我是不是该放弃了,这样下去”
闻如一被自卑吞噬,说的话越来越丧。
向言叙眉头紧蹙,听不下去,打断她,声音比平时高了好几度:“喂。”
闻如一沉默下来,头垂得更低了。
向言叙身上总带着清淡的薄荷气味,刚刚运动过,脸上的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灰色的球衣也被侵染成了深色。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将手上的篮球扔在地上,朝着闻如一走过来,单手盖在她的头上,微微用力,逼着她把头抬起来,正视自己。
闻如一不安地绞着衣袖,咬唇不说话,也不看他的眼睛。
向言叙见她眼眶都开始泛红,心里一沉,用手遮住她的眼睛。
闻如一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在靠近,带着阳光的气息扑在耳朵上,有点痒,却带着安抚的力量。
“怕什么?以你的实力,考什么考不上?”
向言叙看闻如一不说话,喊她也喊不听,直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闻如一。”
被叫全名了,闻如一身子微微一颤,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嗯,我是,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向言叙:“”闻如一每次说谎都会傻笑,这次也不例外,说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我不考了,我还是工作吧,毕竟你还要读两年,我作为你的大哥,肯定得赚钱养你是不是?”
向言叙就坐在那里听她胡扯,不打断也不表态,脸上没任何表情。
几句话下来,闻如一声音渐渐小下去,彻底编不下去,只能说实话:“我就是不想读书了,读了这么多年,我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学术精神,倒是对钱比较感兴趣,所以想早点接触社会,上班挺适合我的。”
向言叙定定地看着她,似是想要投过她的眼睛,去窥探一下她的内心世界,这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这次闻如一没有逃避,任由他打量。
良久。
向言叙收回自己的视线,又恢复最开始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靠坐回沙发里:“我还以为,是你要面子。”
闻如一挥挥手,笑他的脑回路的同时,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原来我在你这里这么有骨气,是个面对诱惑也能说不的大好青年哪。”
“哦?”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取乐了向言叙,他眼尾上翘,吐出三个字“并没有。”
闻如一:“”这么一折腾,向言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
“城东开了家汤锅馆,我请客,去不去?”
闻如一可记仇了,酸不溜秋地说:“我才不去喝白粥。”
“那可惜了。”向言叙站起来,捋平衬衣的褶皱,神色淡淡“进口牛肉我只能独享了。”
闻如一听见吃就走不动道,立马跳起来:“五分钟,马上出门!”
向言叙听见楼上的动静,弯了弯嘴角:“傻子。”
五分钟过去,闻如一没下楼,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倒是响了起来。
向言叙本不想理,可手机在桌上震动的声音实在是不好听。
他望了眼楼上紧闭的卧室门,里面的人似乎也没有马上出来的打算,向言叙起身,走过去拿起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的沈然两个字,脸顿时冷下去。
向言叙想等他自己挂断电话,可这人超乎意料的执着,手机震动的触感比平时还令人厌烦,向言叙的手指放在屏幕上,往右一滑,电话被接起来——
“亲爱的,你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对了,你家住在哪里?我开车来接你。”
沈然说的每个字,都如同在向言叙心头那燃烧得正旺的火堆里,加了一把柴。
不过三句话的功夫,火堆就爆炸了,星火四溅。
向言叙打断沈然,平静地说了一句话:“一一在穿衣服。”
他声线清冷,三分疏远六分戾气。
剩下的一分,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