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许今天有线报,带毒的疑犯财能是华裔港人。”
胡小平看着晓敏,惊讶不已“晓敏,你的心没有祖家了。”
晓敏不怒反笑,看,看,者竟是是她朝思暮想的胡小平。
“你的车子呢,找只想喝瓶冰冻啤酒睡大觉。”
幸亏胡小平还知道他为何而来。
她纯熟地把车子驶出停车场,胡小平见晓敏一副自在自信,蓦然发觉前任女友长大许多,她看看他的目光不再带崇敬仰慕的神色,她现在与他平起平坐了。
胡小平有点惆怅。
对男性来说,最窝心的任务大概是做一个容貌清丽冰雪聪明的小女生的偶像。
胡小平享受了好几年,今天,他知道好景不再。
果然,晓敏不客气的说:“我今晚要去补习班,没空陪你。”
他失望“你一直说我一到便会陪我大吃大喝,白汁龙虾呢,阿拉斯加蟹王呢。”
“一定有时间。”晓敏笑。
胡小平并没有喝完冰啤酒便睡觉,抵达晓敏小小鲍寓,他联络所有有关的人土,然后洗把脸,到华侨之声去找支持他的朋友。
范里带着一大篮水果来采访晓敏。
晓敏笑“我以为你已被禁足。”
范里低头“真惭愧,来了一年,英语尚未学好.表兄说我心倒学野。”
范里看到男人外套,一怔。
“我前任男朋友来了。”
“看你?”范里代她高兴。
“不,办公。”晓敏无奈。
“男人都是这样,”范里感喟“把我们当一件衣服,有用的时候,遮住他们的缺点,没用则扔抽屉里,日子久了,女人难免都皱皱地。”
晓敏笑,她倒没这样想过,只有范里才会有如此温柔的牢騒。
晓敏问:“大作动笔没有?”
“什么大作巨着,我写作为娱乐自己,并无抱负。”
“这样最好,没有压力,同我一样。”
门铃一响,胡小平匆匆进来,容光焕发,兴奋莫名。“好消息好消息。”他嚷着。
晓敏刚想为他介绍范里,小平已经忙不叠地报告:“太阳报决定举行招待会与新移民对话,同时邀请旁听。”
晓敏与范里同时叫出来:“替我报名参加。”
小平笑了,走进厨房,取出啤酒.边喝还说;“届时他们的编辑记者全部出席面对现实。”
晓敏看看小平“你多少天没睡了?”
“让我看,临上飞机赶通宵,旅途上十多小时没问题,两日两夜而已。”
晓敏摇摇头,回光反照。
胡小平松下一口气,跌在沙发上,打一个噎,眼皮渐渐沉重。
晓敏同范里说:“男人有时会自动先皱起来。”
范里笑,顾晓敏先后两个男性朋友个性何其相似。
“来,我们一起出去,我介绍你认识一个年轻移民。”
她是林小阳,顾晓敏的外甥。
她们小学校大门口碰头。
小阳才十岁,可是一板高大,身材谈吐都似十二三岁,范里第一次接近外国长大的小孩子,十分讶异,别转头,不看小阳的面孔,光听她的英文及语气,简直不相信小阳是中国人。
晓敏说:“她给我的启示也不少,你看她适应得多好。”
范里忍不住问:“小妹,你还记得香港吗7”
小阳听见这样奇怪的称呼,不禁笑起来“小妹妹?我叫茱莉亚,爸妈则叫我小太阳。”
范里有点窘。
小阳回答:“我记得海洋公园.还有年宵花市.中秋节对不对,阿姨。”
“对极了,”晓阳答“游客记得的你都记得。”
范里又问“你可有怀念以前的小朋友。”
晓敏笑“你的问题太情绪化。”
小阳答:“呵,康表哥他们今年也要过来了。”
“你爱做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小阳看看范里,这样深奥的问题一点都难不倒她“我喜欢做我自己。”
范更瞪着小女孩,多么智能完美的答复。
晓敏笑了,小阳尽享东西方生活精华,黄皮肤小鼻子杏眼的她在班上不知多受欢迎,小男生总是夸奖她“茱莉亚面孔最趣致”学习进步神速,老师宠她,最要紧的是,即使有什么不愉快,她也不懂得把事件扯到国家民族上去,顶多是爱玛汤默生看不起茱莉亚林,私人的恩怨.私底下解决。
没有包袱。
一次在唐人街看见铺位一角设着“五方五土龙神,唐番地主财神”的神位,追着晓敏阿姨问个究竟,接着图文并茂写篇报告交给老师,被视作神童,文章贴堂获奖。
她不觉得迷信是见不得光的事,目光客观,态度纯正,到小阳这代,华侨真正熬出头来。
范里说:“我们要向小阳学习。”
“是,可惜做不到,我们肩上有太多的崩口。”
“你还好,受的一向是西方教育。”
晓敏骇笑“有什么好,历史读到了鸦片战争便没有下文,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战争,统统靠坊间寻来的野书提供资料。”
胡小平当年几乎把晓敏的脸按到这些书上喝令这个香港标准书院女吸收资料,五四运动从何而来,又归向何处,当时那么多著名文人的作品有些什么特色
至今晓敏是感激的,不过她的梦渐渐不那么单纯。
自往事走出,晓敏听见范里问小阳:“你有没有继续念中文?”
小阳摇摇头,并没有歉意,如听见人问“你有无学陶瓷”
“你晓敏阿姨正在教中文班呢,你没有去?”范里惊讶。
小阳答:“我没有兴趣、并且英文与法文已塞满所有时间。”
范里有点不置信“你选择法语而不是中文?”
“法文在加拿大比较有用,蒙特利尔与魁北克都是法语城市。”
范里转过头来看晓敏。
晓敏举手“别问我,不是我的女儿。”
小阳老气横秋的说:“我同父亲商量过这件事。”
晓敏说:“她的朋友都是洋童,学了中文,也无用武之地。”
“可是,”范政里想了想“可是,”她蹬足“就是可是。”
晓敏笑,小阳亦笑。
“我们去吃汉堡吧。”晓敏建议。
范里太息一声“可是”
“我明白,”晓敏拍拍她肩膀“尽在不言中,不必多说了,反正是恨事多多,旧恨尚未散尽,新怨又上心头。”
范里被晓敏说得啼笑皆非。
她们一行三人到快餐店坐下,由小阳买了食物分配,有些人胃口很不能吃这种比较粗糙的食物,晓敏姨甥俩却没有困难,倘若不为节食,还能多吃一个。
范里羡慕地说:“香港人,就是这点好。”
“范里范里范里,你着了香港的迷惑,我们还不及你说的一半那么好。”
“可是香港是你们的跳板,训练你们对西方世界的认识,你们比我们适应。”
“不,”晓敏马上分辩“香港是我的家,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它。”
小阳吸着冰淇淋苏打,眼看着两位阿姨的神色大变,大惑不解,明明是好朋友,说说就动气,且不是为着男孩子,多划不来。
范里接着说“可是你离开了家。”
晓敏答“彼此彼此。”
两人都只得无奈地笑。
她们分手后跷敏到补习班去,弄到很晚才回家。
进门就看见胡小平捧着电话猛说。
她等他挂线就硬绷绷地问“是长途还是短途。”
“挂到多伦多、你说是长是短。”
“当然是长!胡小平,这张电话单我可是一定会寄到府上,你欠我一个子我都不放过你。”
胡小平一怔“晓敏,你从前不是这样对我的。”
“从前我年幼、无知、缺乏经验,易受蒙骗。”
“真的,真的有那么可爱?”小平笑问。
“自然,”晓敏心痛地说“因此不知损失多少细胞心血。”
胡小平想起来“你那新女友叫什么名字?”
“范里。”
胡小平与郭剑波都似乎对范里有莫大的兴趣。
“她看上去脸熟。”
“顾晓阳也这么说。”
但是长得好的女孩子全体有大眼睛高鼻子白皮肤细长身材,看上去自然差不多。
长得不好就各有各丑,一眼就分辨得出来:矮小、声粗、皮肤粗糙黝黑、脸盘子宽令人印象深刻,永志不忘。
一边胡小平还在沉哦:“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哪里见过呢。”
他同郭剑波倒是可以做结拜兄弟。
说到曹操,曹操即到。
门铃叮当叮当的响,胡小平马上起疑心,他问:“谁,谁不经预约,谁不请自来,谁在此寓自由出入?”
晓敏瞪着他说“你。”
胡小平想一想,真的,人都睡了在这里,稳占上风,还怀疑别人干什么,他笑了。
晓敏去开门,来人正是郭剑波。
两雄相遇,马上互相打量,评分,比较。
晓敏替他们介绍。
冰剑波问晓敏:“胡先生快要告辞了吧。”
胡小平立即答:“错,我要在这里住七天。”
冰剑波默然“那我先走。”
晓敏追上去问:“你来找我,必然有事。”
“电话老不通,我路过便顺带上来看看你,明天我想与老人到公园去.你有空一起来吧。”
晓敏点点头,随即又轻轻补一句:“小胡只是在这里住。”
冰剑波笑笑“我知道。”
他去了。
一关上门,小胡就不甘心地学着晓敏刚才的话:“小胡只是在这里住。”鬼声鬼气地。
晓敏转过头来“你不是吗?”
“为什么要对他解释?”
“胡小平,这里华人交际网非常狭窄,我不想引起什么谣传。”
“一男一女独居一室并无好话可以传出去。”
“胡小平你再不住口看我不把你扔到街上露宿。”
胡小平噤声。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他很有种感觉,顾晓敏说得出做得到,她现时已非吴下阿蒙。这小女生终于长大了,果断而磊落,完全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况且,”晓敏说:“你此来又不是为着调查我的生活状况,别忘记你还得同地头蛇展开舌战,还不早作准备。”
“你会不会支持我?”
“当然。”晓敏不加思索。
“晓敏,你的英语一向说得比我流利,要紧关头,你要帮港人说话。”
晓敏沉默。
“对,那人口中的老人是谁?”胡小平始终不能释怀。
“老人是一位老人。”
“他是谁,属于哪一家,你为何要陪他去公园?”
“名记者先生,我累了,我要去睡了。”
第二天在公园里,郭剑波也问:“那位胡先生是朋友是亲戚?”对他来说,己算问得非常有技巧。
“你是好奇呢还是关怀?”晓敏反问。
冰剑波答不出来。
他的太祖父只需要用一条拐杖帮忙,就走得很好,伛凄瘦小的背影,衣服随风空荡荡飘动,晓敏用无限怜惜的眼光看着他。
能活到这么老,倘若还能像他这样健康,有足够力气照顾自己,倒并不是坏事。
每次出来晒太阳,大抵都不晓得还有没有下一次,所以一定份外珍惜,日常琐事,也不会斤斤计较,再笨的人,都不会去设法占有享受不到的东西。
冰牛的心境一定如宁静海。
他转过头来,晓敏连忙迎上去,扶他在长凳坐下。
冰剑波与晓敏分别坐在他一左一右。
老人缓缓放下拐杖,两手分别握住晓敏与小冰的手。
他看看晓敏问:“顾小姐,剑波这人怎么样?”
晓敏一怔,随即笑答“非常的好。”
“那么你答应我,永远同他做好朋友。”
“那是一定的,”晓敏松口气,她还以为老人会有进一步的要求。
“即使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你也不要怪他。”
小冰先笑了:“我怎么敢开罪顾晓敏呢。”
彼晓敏点点头:“我答应你老伯。”
老伯把他俩的手叠在一起,用力握着一会儿,然后说:“我想回去了。”
晓敏开车逐一送他们。
小冰称赞她:“肯对老人好的女孩子一定好心肠。”
错。晓敏笑出来。这位老人是例外,晓敏尊重他一如尊重历史。
其余的,不大老的老人,六七八十岁的那种,老得噜苏,老得唠叨,老得不甚磊落,老得食古不化,老得贪得无厌,以老卖老,唯老独尊,古老石山的老人,都不得年轻人欢快,老也要老得有资格,否则的话,都是讨厌的老人。
晓敏自问并不特别敬老。
冰牛这个人物完全例外,他像自故事书里出来,很决就要回到故事书里去,像童话人物,他只有遭遇,没有七情六欲,宛如神仙中人。
冰剑波问:“一起晚餐吧。”
“我己约好胡小平,除非你肯一起。我看你不肯一起。”
小冰看着晓敏,他一向没有兴人争的习惯、也不认为争回来的人与事有什么好。
晓敏看清他的性格,摸得很准。
“改天吧。”他平和的说。
胡小平却失约,他留下一张条子这样说:我与温哥华地保老刘有紧要事商量、爽一次约,歉甚。
歉他的鬼。晓敏买了一大堆新鲜鱼肉瓜果蔬菜,只得塞进冰箱,另做罐头汤吃。
她拨电话给范里,一位男士来接听“范里不在,谁找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