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厕所,忧蓝跌跌撞撞,急着找个清静的地方冷静。
牧夕芬那番话彻底将她对人性的信心打如谷地,她们朋友多年,想当初还是牧夕芬主动与她接近,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心无城府,相处没有负担,如今全盘推翻的也是她。
或者那句话从头到尾只是笑话,暗讽她没有大脑?
人心真是善变得可怕,她承认有些人正如夕芬所言,面临利害攸关的节骨眼,不得不维护自己的权益,但她们朋友一场,有什么利害冲突忧蓝突然想到了。
为了苏主任所提过的出国名额夕芬种种积极的言行
“小蓝?”遍寻不着她的原纶,恰好在楼梯间碰上。
忧蓝调头就跑,这时没心情和他讲话,她还记得他可能正和夕芬交往。
“小蓝,你干么见到我就躲?我们值的班刚好错开,我只有这段时间有空档来找你,好久”
“我记得那个说有事忙的人是你。”
原纶一时没料到她的咄咄逼人,愣了一会,急急解释道:“那时我必须单独思考一些问题,所以”
“所以现在是我必须单独思考一些问题,请不要打搅我。”
“小蓝,你心情不好?”原纶很了解她,她一定是受气了“是不是医院里面的传言?”
忧蓝闷声赌气道:“你确定那是传言吗?”
“我当然确定。”原纶担心的皱眉“你到底怎么了?有人当面找你麻烦吗?我去找他理论。”
“你难道不赞同夕芬的看法?”
“什么看法?”他何时又和这个女人扯上关系了?“你该知道我和她一向不搭,若不是看在你分上,我早不甩她了。”
“我以为”忧蓝有些心虚,原纶督促她讲下去“我以为你在追求她,或是接受她追求你。”
原纶认为那绝对是可恶的笑话,而且很污辱人,以他的标准而言。
“井忧蓝,你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忧蓝这才告诉他,曾在路口看到他和夕芬外出的经过。
“拜讬你好不好,不要害我三天做噩梦。”指天咒地数落完后,他敏锐的察觉她方才话中有话“牧夕芬说了什么?”
“别提了,我心情很糟,越说越糟。前阵子你在想什么问题,这么严重?”
“是感情问题,我想找时间和你谈谈。”
“现在就可以啊!”这地方?既没情调,又随时会被经过的人打断。
“我们另外约时间好了”原纶顾虑得有道理,他还没敲定时间,扩音器已经在叫人了“你先去忙,下次再说。”
“先透露一点嘛!”找她谈感情问题?忧蓝臆测他可能有喜欢对象了。到底是谁?医院同事吗?
原纶推她“赶紧上班去啦,不要偷懒,这事什么时候都可以说。”
但是他没想到,就连此刻表明也嫌太晚了,忧蓝根本已心有所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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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秋致悦才送她到医院,忧蓝下班时又看到他,她一脸惊讶。
“你公司今天这么空啊?”早送晚接,和他以前分秒必争的紧凑迥然不同。
“日子特别,所以可以稍微偷懒一下。”
“什么日子?初一还是十五?”坐进车,忧蓝口气不好。
“井小姐,你当烧香拜拜吗?待会一定要好好罚你,自己男朋友的生日都不晓得。”
“啊真的?”忧蓝鉴于他常说笑打浑,便要求看身份证。糟糕!真的没错,就是今天。“那你要怎么庆祝,我都奉陪,这样将功赎罪行不行?”
“一切都依我?”
“不包括那个”她话说在先。
“哪个?”秋致悦明知故问,戏弄得她满脸通红。“真亏你是念医的,啧,连做ài两个字都羞于启齿。”
“谁像你身经百战。”
秋致悦谨慎的盯着她,这句话有很大学问喔,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应付个不好,麻烦可大了。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我现在可安分得很。”
“谁知道!”忧蓝烦躁的回道。
“那要不要我去医院检查给你看?”他继续耍赖逗她。
她皱了下眉“这还有得检查的吗?你少装清纯无辜了,苦肉计这招对我没用。”越说心越烦。
秋致悦不由分说抱过她“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特别快乐,也没有特别伤心,每天还不是就这样过。”今天的事让她胸口很闷,很想找什么人发泄,他刚好当了倒楣鬼。
“不想说吗?”呵问不出答案,忧蓝仍然沮丧。
“要不我先回家好了,今天心情不对,可能会破坏你兴致,改天再帮你补过生日,好不好?”
她将对夕芬、同事的愤怒发泄在他身上,父母的失和、父亲的背叛种种委屈,一古脑儿全都涌上,她甚至为与他无关的理由生气,她好恨这样的自己。
“那好吧。”
让她讶异的,他没有多花工夫说服,车子就往她家里方向开。
这一来,忧蓝不免又有些不高兴,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里起伏,她觉得自己都快变得神智不清了。
家到了,她连再见也不说,迳自开门下车。
秋致悦拔出钥匙,追着她过来,怒火冲天的强扳过她。
“小蓝,我给过你保证,可是你似乎一直不相信,今天我们就把所有事情都说开,我不希望你永远自己一个人藏着秘密,被痛苦折磨。”
每次他人都已经在她家门口,却始终被拒绝邀请入内,一次、两次他可以接受,但再笨的人都能发现,忧蓝对自己家庭有所隐瞒,甚至不太谈起父母。
被了!秋致悦认为给予她的时间够久了,他决定亲身去发掘,并且认识她唯一的亲人。
“如果你是生气我阴晴不定,我道歉,我真的没心情。”忧蓝略显紧张的试图安抚,垫脚亲他一下,几乎像是落荒而逃“再见。”
“你答应今晚一切依我的。”他坚持的阻止她关上大门。
“我认为不是好时机,而且我也没有先通知我吧”近乎绝望的说了一大堆不成理由的借口,她被内心那股突然的恐慌接获--
她为什么会觉得恐慌?她自问,答案清清楚楚显现在脑海--
她不希望失去他!
可是一旦他踏进这门,悲剧就已注定,那是她摆脱不了的宿命。
“你真的要进去?”她认命了。
或许不久后所有的牵缠都可解脱了,她不必再为他是否如其他人,终究也曾背叛她而患得患失。
“小蓝,拜见未来岳父不是什么世界末日吧?”他不懂她何来的忧愁与落寞。
不管如何,他说到做到,他会解开她所有不愉快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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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南仪对女儿第一次带男友回家,感到非常开心,也有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怀。
递过名片,秋致悦简短的作了自我介绍,他没想到伯父是伤残人士,灼伤相当严重,而小蓝仅淡淡提及以前发生过意外。
“你很惊讶我的情形?”虽然是一闪即逝,井南仪仍注意到了。
“嗯,时间多久了?”
“好对年了,幸亏有小蓝忙里忙外照顾。秋先生和小女认识多久了?”
遍咎于自己的一步错,井南仪深知女儿对感情、婚姻的极端不安全感,甚至以前邻居小伙子原纶,听旺嫂说他一直喜欢着她,却也不见她有何表示。
“伯父请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接着,秋致悦像正式拜见岳父大人,仔细交代他们的交往过程“请放心,我对小蓝是真心的,我一定会让她幸福。”
“但是你的家世”对于豪门,做父亲的仍有疑虑。
“这方面不是问题,家父母很开通,不作兴什么利益结合的婚姻。”
井南仪对于秋致悦是挺满意,也很放心,他望向静坐不语的女儿,只要她高兴就好了。
“小蓝,你和伯父以前的医师谈过吗?伤是否只能治愈到这个程度?”
不知怎的,打进门开始,秋致悦就发现她隐约在拉开距离,冷淡得不像方才还激烈抗议他的一意孤行。
秋致悦的话题诱出她的兴趣,黯淡的眼神重又燃起光芒。
“因为爸的灼伤破坏了中枢神经,导致半身不遂,至于颜面的伤残,如果继续不断换皮手术,应该能挽救回七、八成。你是不是有认识其他权威医师能帮爸?”
“我还不能确定,”他笑笑抓住她手不放,揉在掌心轻捏。忧蓝微嗔,倒也随他去,巴望着他“人选有一个,我先找他谈过伯父的情形后,才能知道结果。不过就我所知,这个人之前也治愈了和伯父相同的病患,希望应该很大。”
“真的?!”
“真的。”
忧蓝兴奋得忘了矜持,抱住秋致悦又亲又叫,然后是井南仪。
“我都还没问到结果呢!”秋致悦有些吃味的又把她拉回怀里坐,小声的在她耳边咕哝:“看你怎么表现了。”
“讨厌。”忧蓝嘟起嘴,手痒的将他俊脸变成大猪八戒“哪,按摩完毕,不必感谢我。”
“伯父在这边,你敢调皮”
笑笑闹闹的,以前冷寂的屋子充满欢笑声。
秋致悦看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辞,就在忧蓝以为一切都很顺利时,她心里的那块巨石回来了。
李岚心一身名牌服饰,衬托出玲珑有致的曲线。她在门口已经先瞧见停了部价值不菲的名车,现在眼前又是个卓尔不群的大帅哥,看样子如果不是企业家,也是个嫌冢当的人物。
“真不巧,我刚到家,先生你”“秋致悦,小蓝的男友。”
狐媚的姿态立变,李岚心温婉的回以一笑“原来是小妹的朋友,不好意思,事先不晓得,没留在家里招待。”
秋致悦不解的等她说完。
“哎呀,真糟糕,一替小妹高兴,忘了先自我介绍,我是大姐岚心,家里情况你大概也清楚,实在需要有人帮忙分担一点”
她哀怨的叹口气,楚楚可怜的模样颇惹人疼惜。
秋致悦看了眼忧蓝,她明显回避的冷淡眼神,宛如事不关己。
“很少听小蓝提起你,照顾伯父的确是很辛苦。”他持保留态度。
“也没什么,”李岚心若有所指的道:“只要大家能和乐的在一块儿生活就好了。”
“呃时间不早了,告辞了,下次有机会再聊。”无视对方眼眶中的隐隐水雾,秋致悦明智的未在明了情况前深谈。
陪他走到车边,忧蓝心底悲观的认定历史将重演。岚心卯足本钱的决心很难让人忽略。“等等,这样就想敷衍我了?”秋致悦不满的搂回她毫不恋栈的往回走的身子,他可是依依不舍呢!“没良心的女人。”
他的抱怨表达在猛烈的吮吻中,将她的不经心、她的恍惚全数吻去,务必要她专注于他,心里只有他的存在,感官只能感觉他的气息。
“致悦”唇微微刺痛,她喘息甫定,抗议他的粗暴。
接收到她涓涓的依恋,他才温柔的改咬为舔,细细疼呵她的唇、白腻的雪肌,在两人都颤动不已时,收兵僵鼓,免得一发不可收拾。
鼻轻轻摩挲她红霞绚亮的颊,他不过瘾的再轻咬一口,忧蓝心中泛滥着无限甜蜜。
“别玩了,有邻居、路人呢”
秋致悦偏要耍弄得她恢复奕奕神采,然后朗笑声中,车子慢慢驶开。
他们亲密的举止,全部落入隐在门边一对算计妒恨的眸光里,满含的幽森恶意,无端增添寒夜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