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他下达指示后挂了电话。
要不是怕吵醒我妈,我当场就会用三声尖叫来发泄我的怨气。
蹑手蹑脚出了门,我在巷口遇见他,忿忿甩掉他的手,我急步在街上乱窜,像只没头苍蝇。他紧跟着我,毫不费力。
“去哪里啊你?”
“不要你管。”
我一直走一直走。天气又闷又热,我手心发汗,胸口郁闷,在一处建造中的大楼旁我停了下来,双手抱头开始尖叫。
叫了五声之后,他从身后将我紧紧环抱。
“好了,好了,你不怕路人围观吗?”
将我扳过身,他依然抱着我不放。
我泉涌的泪淌在他的胸前,浸湿他的衣裳。
我恨他。
他的双手正在我背上来回轻抚着,唇贴着我的发际轻轻点着一下又一下。
“头发该剪了吧?还是想留长?”
“不要你管。”
我虽这么说,却没挣脱他的怀抱,任他用手拭着我没来由的泪水,然后在我紧闭的眼皮上和亲吻一下。
“没有人像你这样散步的,你这是急行军。”
他又牵着我的手往回走,用很慢很慢的速度,可以平复我紊乱心绪的速度。
牵手走远路?我愿意跟他走多远?我又能跟他走多远?
“品嘉,我受不了了。”送我到家门口时,他对我说。
我从没看过他情绪失控的样子,此刻他看来也还算正常,只不过声音听起来很压抑。
我怔了怔,他终于受不了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的日子了是吗?
“我现在一定要吻你。”
看他两眼发红又真像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吻住我。
此刻的我,愿意贪爱炽然,任心去流浪,无所靠岸;愿意浮沉欲海,勇敢地向爱的彼端泅泳;愿意错估一切,即使被弃被叛也不会不甘他的吻化我为一滩水,我全身虚软地贴着他。
“我不知道还可以忍受你多久?”他如是责备我,像骂一个无知的孩子。
双手不停揉捏着我的脸颊,他仿佛想杀了我但又下不了手,我对他也有这种感觉。
揉揉捏捏一阵,他决定用温柔的吻折磨我,我的唇被蹂躏了好久。
最后,他放了我的唇,前额依然抵住我的。
“就进步这一点,可以接受吗?”他问。
“什么也别说,好不好?”我求他。
“我说了什么吗?我什么也没说。”
“对,就像这样,什么也不要说。”
保持原来的姿势,他将我抵向门,直到我的背脊紧贴着门板,无路可退。
“再吻一遍,可以吗?”他求我。
轻轻点首,我点下两行珠泪让他舔吻,绵绵的吻在我唇上画下句点。
请支持晋江文学城。
职位高、年纪长就是不一样,送我妈到火车站的一路上,他的言谈妙趣横生,逗得我妈开怀不止。还好,他只提工作上的趣事,不谈私事,他的、我的、我们的。
此外,他话多,我妈又拙于发问,因此没有发生令我窘困的状况。
进站前,我妈对他千谢万谢,对我则千叮万嘱。
终于,我和我妈莎哟哪啦了,如释重负。但她离去的背影依然勾起我心底那一丝凄凉的感觉。
“想去哪里?现在。”出了站,他问我,不忘马上牵我的手。谢谢他刚才没有在我妈面前这么做。
“天气这么热,我还是回家吹冷气看电视好了。”
“上你家还是我家?”他一问,我马上双手抱头想尖叫。“好好好,当我没问,那我们别回家,去吹吹风好了。”
“风从哪里来?”
“新竹有风,我们去新竹。”
“新竹?你是新竹人啊?”
“不是,我阿姨住新竹。”
他想带我去见他阿姨?这是什么意思?回报我让他见我妈吗?
“又在想什么啦?你好像有间歇性痴呆症。”
“去新竹干嘛?”我气白了脸问他。
“不是说了去吹风的吗?”
“去哪里吹?说具体地点。”
“先去城隍庙吃小吃,再去交大溜直排轮,然后吃自助冰,最后去我阿姨家吃晚饭。”
我还是很想抱头尖叫,碍于这是台北闹区,万头钻动,人来人往的,我不想被人当神经病看。
“就算你是我的上司也不该这样限制我的行动吧?”
“我哪有限制你的行动?”
“怎么没有?去这里做这个,去那里做那个,都是你在说。”
“是你问我具体地点的呀!”
“我”好!他厉害!斑捷思。
“上车吧!”
请支持原出版社和作者,购买书籍。
结果,我们没有去城隍庙吃小吃,他带我去了客家小陛吃午饭。临时起意的,他说上回出差来新竹,客户请他来过一次,觉得还不错。
他是个疯子,开着车满街找体育用品店,只为了买轮鞋。
“不溜不行吗?没有鞋就不要溜嘛!吧嘛花这种钱。”
“我家有一双轮鞋,可惜忘了带。不过,再买一双无妨。旧的那一双迟早会坏掉,我的脚应该不会再长了吧!所以不算浪费,你有轮鞋吗?”
“没有。”
“所以嘛!买一双放着没差,以后我们晚上就穿着轮鞋出来散步,有创意吧!”
他如果是疯子,我就是傻子。跟着他胡乱试穿,一人买了一双。不过,刷的是他的卡,他坚持要送给我,迫我欠下人情债,他不让我用金钱偿还。
交大图书馆前那片斜坡还满适合溜直排轮的。
“你本来就会溜了是吗?”
“嗯。”“唉,我打错算盘了,本来以为可以教你的。”
我自认技巧不差,小时候我就会溜轮鞋,小学毕业时,爸爸送我一双四轮溜冰鞋,每个寒暑假我都会溜它个痛快。十五岁以后我不再溜了,爸爸送的那双溜冰鞋,现在收藏在老家我的房间里。
“又在想什么了?”
“没有。”
他连溜这玩意见时都牵我的手,新竹的风吹得我挺舒服的。
“体力还不错嘛!每晚做仰卧起坐还满有用的。”
“咦?你怎么知道我每晚做仰卧起坐?”
他对我眨眨眼。“猜的,我睡前做伏地挺身,你们女生大概就做仰卧起坐吧!”
我们女生?也许公主睡前也做仰卧起坐吧!
我体力再好也好不过他。几圈下来,我忍着疲累逞强。
“不溜了,我们回车上换鞋,然后绕校园散步。”
我没意见。
新竹的风里漾着浪漫,他揽着我在校园里漫步。
坐在草地上休息时,他盯着我说:“我好渴。”
“去吃冰。”撇过头,我躲开他灼热的目光,我也很渴。
“好,走吧!”
驱车离开交大,我们到一条有好多家自助冰店的街上解了喝。
“吃了冰就去我阿姨家。”快吃完冰时他说。
“你确定你阿姨在家吗?这样冒昧去打搅人家不太好吧?”我在做最后的努力,希望他能打消这个念头。
“我昨天就告诉她今天要来看她。”
“噢。”
努力宣告失败。我任他摆布,来到市区里他阿姨家,四层楼高的透天厝,一楼是家711。
“你阿姨开便利商店?”
“不是,她把一楼店面租给人家了。”
“噢。”
我随他上了二楼,慈祥的妇人开的门,他一见那风韵犹存的妇人便喊了声阿姨。
“阿姨好。”我也喊她阿姨,不觉有什么不妥。
“请进请进。”阿姨堆着笑。“邱小姐是吧!”
“我叫邱品嘉。”
“坐嘛!”
我挨着他坐在沙发上,阿姨端可乐给我们时上下打量着我。
“刚才有没有带品嘉四处去走走?”她问高捷思,对我已改了称呼。“有。姨丈不在啊?”
“跟朋友出去了。你表哥去才艺班接女儿,马上就回来,你表弟出去一整天了,到现在还不知道要回来。”她笑着解释。“你们坐,我去准备晚餐。”
客厅里只剩我和他。
“我姨丈开灯泡工厂,可能是跟朋友应酬谈生意去了;表哥跟我一样也离过婚,有一个女儿,目前是单身;表弟大概是跟女朋友约会去了。”
他简短地向我介绍不在家的几个亲戚。
“噢。你阿姨有工作吗?”
“有,老板娘。”
我笑,同时想起我妈问过的问题。
“你有小孩吗?”
“没有。流掉过一个孩子。”
我看看他,不再多问。
“通常这时候你应该到厨房里去帮忙。”
“我在家都很少进厨房了,去了只会帮倒忙,我才不去碍手碍脚、自暴其短。你会做菜,你去帮忙好了。”
“你不去,那我就在这里陪你。”
“我无所谓,一个人坐着也可以。”
“你别那么铁齿,整天把一个人也能怎么怎么的挂在嘴上,总有一天你会不能没有我。”
我没争辩,这里算是他的地盘。他的话提醒了我蚕食的可怕。
不久,他的亲戚们陆续返家。我在他阿姨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接受了一阵热烈的盘问,他们皆视我为高捷思的现任女友。
罢了。饭后回客厅小坐片刻我们向主人告辞。
“有空再带品嘉回来玩嘛!”
阿姨热情送别,我却在心里回答:谢谢,不用了。
回台北的路上我一言不发,他应该看得出我不高兴,因此他也没吭气。
停了车,他陪我走回来,没有牵我的手。
“生气啦?”站在我家门口,把我那双轮鞋搁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口是心非。”
“好,我生气。”
“生什么气?”
“不知道。”
“我知道,气我带你去见我阿姨他们。”
“知道还问。”
“有那么大不了吗?我都见过你妈了,你见一下我阿姨不算吃亏吧?”
我就知道这是一报还一报。天知道是他死皮赖脸,处心积虑地要见我妈。
“高捷思,我说不过你,你的脑子比我好,动作比我快,我自叹弗如可以了吧!到此为止了好不好,我觉得好累,好累。”
“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高捷思你一定要把我逼疯了才肯放手吗?”我气得掉下眼泪。
“我没有逼你。是你在逼我。你在欺骗自己!”
他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会崩溃。
“我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着耳朵,我歇斯底里地喊着。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他上前抱住我,好紧好紧。
在他怀里我又安静下来,我是矛盾的动物。捧着我的脸,他又吻了我,我矛盾的心又一次瓦解在他似水的柔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