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地缠绵地问道:“怎么是我选的,净胡说。”
林燕染双手撑住他,隔开一段距离:“你昨夜说的话好生狂妄的,要我的人我的心我的魂,真是狂妄啊。你要的太多了,我只能做妒妇了。”
穆宣昭眉头微蹙,张口欲言,外面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厮站在外面禀报:“夫人,事情办好了。”
“好,去找管事说一声,让他给你记个二等功。”林燕染回道。
“谢夫人,奴才告退。”小厮喜不自胜,一脸喜气的退了下去。
林燕染好心地给他解释:“楚王府的人打探消息的时候,我让他们行了个方便,给的金银都收着,只管告诉他们,再寻几包药渣,一块包给他们。他们很喜欢这差事,不过,你伤病未愈的名声可就落实了。对了,你还没说,怎么提前回来了。”
穆宣昭见她问到了这里,刚才又见她不甚在意乐陵纳她为妾的事,便将李旭等人的话,略略地说了一遍。
“这李旭的生母就是那个得宠的侧妃吧,只片刻间,就能想到那里,看来他对于生母的出身耿耿于怀啊。”林燕染好心地点评。
“你不生气?”穆宣昭真的诧异了,他觉得哪怕林燕染再豁达,对这种猜测也不可能不生气吧。
“为什么要生气,我这个出身的确不高啊,你嫌弃也是真的嘛,否则”
穆宣昭捂住了她的嘴,沉声说道:“之前的事情我错了,别说了。”
林燕染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噎的难受,扒着他的手臂,呜呜着继续说,不想他手捂的太严,声音破碎,连不成语句。
“阿染,乐陵的事情委屈了你,别再提了,好不好?”
说完,定定地望着她,林燕染差点都被憋得喘不上气了,只得点头。
脱离了桎梏,深深地吸了口气,林燕染呼吸急促,一口气说完:““不管你当日怎么看的,我却不觉得我出身不好,更不会以为我配不上你。”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说,穆宣昭有些呆愣。
林燕染笑了一下,眉眼间极为愉悦:“所谓世家,世卿世禄之家罢了,挣下家业的先祖出身未必就好,后世的子孙争气,家族繁衍下去,三五代下来,就称为贵族了。如果子孙不争气,家业就败了,再抱着祖辈的荣光,做出高人一等的样子,只会惹人厌烦。其实,我倒觉得三公子耿耿于怀生母的出身倒是正中旁人的下怀,他缺的未必是显贵的出身,而是广阔的胸襟和气度。”
穆宣昭眼瞳深如寒潭,怔怔地看着她,锦袍下的胸腔起起伏伏,极不平静,低喃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气氛古怪了起来,那些话林燕染说的时候很是随心,因为她的生长环境和这里的人都不同,虽然阶层一样存在,人们心里也都有一把无形的尺子丈量着旁人的高低贵贱,但至少没有了明确的阶级划分,更没有律法礼仪的强制规定,所以,她可以不在乎。
而此时穆宣昭的神情太奇怪了,似悲伤又是释然,脸上的神情怔怔松松,像是被触动了内心最隐秘的所在,看着他,她连呼吸都放轻了。
“没想到,我自诩英雄,竟然还没有你看得开。”穆宣昭突然古怪的笑了一声,这一笑如云破日出,破除了压抑了他多年的某些情绪:“阿染,你早看出来了吧,秦氏不是我的母亲。”
林燕染轻轻地嗯了声,根据脑海里的记忆,她的确猜想过,现在穆宣昭是要告诉她他的来历么。
“穆家因此被夷了三族,男丁无论大小,全被赐死,女眷没为官妓,除了我,穆家几百人口再没有活口。秦氏是我的奶娘,她和其他几位忠仆,护着我连夜奔逃,我当时的年岁和安谨差不多大,知道家里出事了,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路上追兵不断,护着我的人也越来越少,每天一睁眼就是逃命,连睡觉都不敢闭眼,日子过了多久,我都不知道,只看着外面的树叶子由绿变黄,最后剩下一树一树的褐色枝桠,奶娘他们的眼睛也和枯枝一般浑浊。”
穆宣昭说的极为顺畅,显然这些记忆是深深地刻在他脑海里,连回忆都不用回忆,只要一想,那些画面就扑面而来:“后来,终于在落雪的时候,到了一处落脚地,过了些安稳日子,我也明白了家里的事情,懂得了许多的炎凉事态。不过,这种日子过了几年,再过不下去,收留我的亲族的脸色一日日难看起来,直到我看到他们眼中的贪婪,抢先一步带着奶娘离开了,又辗转多地,后来,落脚在了王家村。又遇上了你。”
林燕染震撼难言,他只是寥寥叙说,可她只想象就可知道,他遭遇的种种,埋伏着多少的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