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妹夫
躺在雕花架子床上,贺锦年张着眼睛,看着顶棚细调的纹路,一条线一条线的看过去,从这条纹路的起头,到这条纹路的结尾,眼神就这样一一的描摹。其实,她也不知道哪里才是起头,哪里才是结尾,只是这么无意识的看着,无意识的任天光一点点从黑漆漆的木格窗棂里透进屋子里来,任由屋子里由灰蒙蒙的变得明亮起来,而那些纹路也是由一开始模模糊糊,变成现在清晰无比。
回归并没有多久,但在锦年有意识的调整下,早起早睡的作息,已经变得很规律了。只是,今天,锦年醒了以后,并没有起床,而是这样无意识的躺在这儿,一大早就这么发呆。
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躺在这架子床上了?就算是那一世自己出事前,自己也已经好久没有住在这华亭老宅的二楼厢房了,更不要说安安静静地躺在这步架床上了。
为什么不肯踏进这间房间呢?
年少回国时,她曾多么惊叹这老宅,那时的她,找不出任何词来形容这江南古老民宅,不管是乌黑漆木四扇开的宅子大门,门板上的兽头铜叩,门前高过小腿的青石门槛,还是庭院里乌青发亮的石板路,石板间隐隐点点的绿色,路两边高耸的她叫不出名字的大树,还是石板路那头厅堂。
穿过厅堂,又是一个开阔的庭院,只是与前庭不同,高耸的大树少了些,多了些矮木花草,一角,放置着几口半人高的大缸,种莲养鱼,除了庭院正中的石板路,还有一条回廊连接着前庭堂和后楼,回廊顶上,层层叠叠的攀沿着绿色,有的又好像不堪重负的垂挂了下来。
少时的锦年,一路走过来,眼睛都不够看了。等母亲捏着她的脸时,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二楼的这间厢房。
这是父母的卧房,锦年望东望西,还从窗棂往下看出去,整个庭院就收于眼底,就舍不得迈步了。
房间内,这古老的架子床最为显目,爬上去,放下床帐,俨然就像一件小屋子,自成天地。
后来,有多少个晚上呢?锦年赖在这床上,与母亲作一处,把父亲挤到别的房间。
如果没有体会过那时候的快乐,也就不会有失去时的痛。
而且,与母亲最后的那些记忆,就是在这间屋子,还有这步架床。
以前,每每想起这些,看到这些,就止不住地心痛。后来,甄柏陪着自己,日子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对甄柏的爱,也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加厚加深。再后来,那五年,就很少想起母亲了,只想着自己的情殇,想想,自己也有些薄凉。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还纠缠着那五年的自己踏进这屋子,心疼还是有的,但更多是这屋子里的回忆带给自己的温馨,躺在这床上,也特别安宁,****无梦,由着外头早起的鸟把自己叫醒,看着天光在这屋子里放亮。
外头已经有了唏唏嗦嗦的人声,慢慢的,楼梯上也隐隐有了震动。毕竟是老房子了,再怎么轻手轻脚,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锦年也伸了个懒腰,不再发呆了。
起床,梳洗,下楼。不意外的碰见了哥哥锦诚,看着哥哥关切的脸,锦年扬起了个大大的笑脸“哥哥,早。昨天睡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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