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当丫头的夫婿?”
易宽衡的笑嗓从亭子对面的曲廊传来,长世侯夫人抬眼望去,就见儿子懒得走曲廊,直接穿过中间的花台大步走来。
“你这孩子都已经是多大的年纪了,怎么还是一点规矩都没有,瞧瞧人家南将军规规矩矩的走着曲廊呢。”
将军?南茗棻快快回神,回头张望,就见南安廉已经站在亭外几步的地方了。
“娘,这是自个儿家里,有什么关系。”易宽衡往她身旁一坐,一见桌上的阵容,不禁咂着嘴。“娘,这是哪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托你带来的?”
“可多了,骠骑营将军之子、鸿胪寺大人之子、大理寺大人之子等十来个,就我所知,拜帖邀帖一直不少,但茗棻从未响应过。”长世侯夫人说着,睇向已走进亭内,朝自己行礼的南安廉。“南将军,你心里可有底,想挑哪一个当你的女婿?”
南茗棻闻言,不知怎地觉得好尴尬,总觉得他们之间没有谈到这种话题的一天,可这个话题却突地蹦到眼前,教她不知道怎么应对,总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而在场她最小,闭嘴装无知好了。
“茗棻年纪还小,我还没打算让她出阁。”南安廉淡声道。
南茗棻听着,也不觉得欣喜,因为他会这样回答,代表他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可她没打算要离开他啊!他该不会等到她年纪再大一点就要把她给嫁掉了?
“不小了,年后就及笄了,是可以出阁的年纪,再留还能留几年?”
“娘,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安廉说了,丫头不出阁,而是要招赘。”
南茗棻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不敢相信还有这一招。
招赘那跟嫁人有什么差别?她为什么非得要跟个不认识的人结发一辈子?
这样不行,回家后她非得跟南安廉好生聊聊才行。
“招赘?难不成南将军没打算成亲?据我所知,等着要嫁进南府的官家千金可不少,我的耳根子天天被吵得不得安宁。”
南茗棻垂着脸,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她知道南安廉长得好,得姑娘家青睐也算是意料中的事,但等着嫁给他有没有这么抢手呀他。
“这事我自有安排。”南安廉一贯淡漠的道。
“你的事有安排是极好,但是有件事你非急不可。”长世侯夫人从怀里取出一只木匣,光看盒面上描金雕纹,就知道是来自宫中的珍品。“茗棻要及笄了,皇上托我送钗,明年要选秀了,你可懂得皇上的心思?”
南安廉闻言,脸色微变。
南茗棻更是脸色凝重得紧,心里暗骂着臭皇帝,都可以当她爹了,竟然还把心思打到她身上,简直是不要脸!
易宽衡偷觑着南安廉的神色,随即打着圆场。“那些都是明年的事,现在急什么呢?娘,待会我和安廉约了几个朋友出去吃饭,就不陪你了。”
“我也要回府了,你爹还等着我呢。”
见长世侯夫人起身,南茗棻忙道:“夫人,这些珍宝可要记得带回。”
长世侯夫人回头看着她。“茗棻,你不稍作考虑?”
“无功不受禄,我不识得对方,没道理收下对方的礼,至于婚事,我爹说过会养我一辈子,所以”
“我何时说过?”南安廉冷声打断她未竟的话。
南茗棻当场被打脸,愣得说不出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近来的他古怪极了,就连她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这么说不对吗?难道他乐见她被召进宫选秀?她当然要丑话说在先啊,他应该要配合她的,不是吗?还是他忘了他们是一家人,如今她长大了,他就觉得责任已了,打算把她交给别人?如果是这样,她宁可永远不要长大。
“回府了。”
冷冷的命令教南茗棻不由得抿起嘴,可这儿毕竟不是自己家里,她再不满也不能在这里发作,只能朝长世侯夫人福了福身才快步走到他身旁,习惯性地想牵他的手,他却像是早有防备的负手在后,快步走在前。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点想哭,就像是一直以来与她最亲近的人突然背弃了她,让她不知所措。
长世侯夫人若有所思的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不禁脱口道:“儿子,他们俩”
“父女拌嘴是常有的事,安廉那张嘴向来不饶人,可丫头性情好哄哄也就过了。”易宽衡顾左右而言他,总觉得有些事不能让母亲深思下去。
“父女拌嘴是无所谓,但是”
易宽衡赶忙打断她。“好了,娘,你不是要回府了?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你这兔崽子就这么急着送我走?”
“娘,我是怕爹等太久找上门来。”赶快走,最好别再追究安廉和丫头的事,还有他的婚事。
那对父女真的不太对劲啊。
南茗棻处在又闷又气,又莫名心慌不安的状态里,她睡不着觉,一会坐着一会在房里团走,眼看着天色都快要亮了,可隔壁却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彻夜未归,他竟然彻夜未归!
这到底是怎么了?昨夜本来要跟他谈她的婚事问题,可他推说有约要出门,竟一夜未归,他向来是规规矩矩,除了移防训练之外,必定是每日回府的,昨晚他到底是上哪去了?
有易宽衡和其它同侪在,再加上他练有武艺,她并不怕他出事,可他终夜未归又没差人告知她一声,到底是在搞什么鬼?他最近的反常简直就像是个资优生突然进入叛逆期。
“小姐小姐,你该不会是一夜没睡吧?”白芍进门伺候,却见她就站在锦榻前,瞪着纱窗。
“大人回来了吗?”南茗棻哑声问着。
“还没。”白芍苦笑着将水盆搁到花架上。大人的寝房就在隔壁,大人有没有回来,小姐应该是比她还清楚才是。
南茗棻是明知故问,但她不能不说话,再不说话她会被自己给逼疯。
就在白芍伺候她梳洗、替她编辫子时,外头传来声响,不管辫子正编到一半,她起身冲到外头,就见南安廉正好要推开隔壁的房门。
“爹,你怎会现在才冋来?”见他回来,她松了口气,意外嗅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和不属于他的香气。
宫中贵族流行熏香,但她和南安廉都不喜欢,而他是昨儿个傍晚出门的名门千金是不会在掌灯时分后在外走动的,所以他是上花楼,而且彻夜未归。
男人她怎会忘了天下乌鸦一般黑,她知道南安廉也是个男人,会有自己的生理需求,可是她从不认为他会如此,她总以为他是个真男人,会守身如玉、从一而终,如果他娶妻,他必定安分守己,别说纳妾,他连寻花问柳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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