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没事没事,头胎本来就可能早产,何况我怀的还是两个。”念浅安半靠在垫得又高又厚的引枕上,偏头冲满脸紧张的亲夫笑出一口大白牙,“产房和稳婆是早就备好的,有大嬷嬷、小豆青她们在内,又有你在外,没什么好担心的。两宫听了消息八成会过来,还有小吴太医,你去穿堂坐镇吧?”
怀胎八月,尤其是过了六个月暂别夜生活后,她和亲夫只能盖棉被纯聊天,聊来聊去将生产时可能遇见的状况都设想了一遍。
事到临头,担心害怕纯属白搭。
第一波阵痛过后,念浅安满是热汗的脸上只剩亢奋,抽出被亲夫紧握的爪子淡定一挥,“快给老娘冲碗蛋汤补充体力!”
深觉被媳妇儿嫌弃碍事的楚延卿:“……”
媳妇儿一急就爱爆粗他知道,一亢奋就自称老娘是什么鬼!
边打发人冲蛋汤边目瞪口呆的稳婆也:“……”
太子妃缺心眼她们早有耳闻,缺到敢当众对太子呼来喝去可还行?
想说的话全被念浅安说光的大嬷嬷同样:“……”
二主子不愧是二主子,临到生产也和旁的女主子反应不同可真行!
她抽着嘴角上前,毫不费力地将楚延卿请出产室。
楚延卿脚步微顿,垂眸盯着小喜鹊轻声道:“好好儿守着太子妃。”
从来当福星之说是玩笑的他,此刻语气慎重神情肃穆。
小喜鹊嗯嗯应声,牢牢挨在念浅安床头寸步不离。
楚延卿踟蹰着跨出门槛,陈姑姑扶着陈太后跨入院门,身后除了万寿宫的医女,还有请来小吴太医的陈宝。
“皇帝皇后已经得了信儿,有刘总管在外头等着,我就没让皇后周姑姑她们来。”陈太后伸手握住楚延卿,边落座穿堂边道:“安安不定要生到什么时辰,来的人多了反而吵闹。你陪我坐着等,安安是个有福气的,定能传出好消息……”
语气镇定神色带笑,紧紧攥着楚延卿的手却泄露出心底真实的情绪。
楚延卿面露孺慕,压下所有情绪,反过来宽慰陈太后,“皇祖母只管安坐,我媳妇儿什么性子您最清楚,刚才还囔囔着要吃要喝……”
陈太后侧耳聆听,听得越仔细脸上的笑容越轻松。
产房内的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遇事稳重的小豆青负责传话:破水了阵痛了宫口开了,太子妃强忍疼痛说要攒着力气,硬撑着不肯喊出声。
本来即欣慰又赞赏的稳婆却渐渐变了脸色,不得不出面禀报:太子妃晕了过去,可是孩子还没露头。
再这么拖下去……
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稳婆边说边冒冷汗,掩饰不住即忧且怕的神色。
这才进去多久?
怎么会突然这样!
陈太后猛然起到一半的身子又强自落回座。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
凡事一急就容易出错。
她即是太后又为人祖母,尤其不能自乱阵脚。
陈太后这么想着仍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立即扭头去看楚延卿。
坐姿紧绷,面无表情。
只因稳婆几句未雨绸缪的话,短短刹那间竟似散掉了三魂五魄。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楚延卿。
陈太后眼眶一热,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而镇定,正打算说话就听产室门扇再次开启。
“娘娘、殿下稍安勿躁。”小吴太医走到人前站定,“太子妃确实生的艰难,但依臣下经验,太子妃的脉相尚算稳健,远不到母子命体危急的地步……”
他没说明的是,太子妃不似痛晕,倒似单纯的昏迷。
他想起祖父的叮嘱,打从他接手太子妃脉案起,祖父就常常提醒他留意太子妃是否有隐疾或异样。
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眼下难产,或许正应祖父心中隐忧。
所以,他让四大丫鬟仔细照看太子妃,又让医女、稳婆别急着催产。
陈宝来请他时,他心头莫名一动,事先打发药童出宫请祖父。
有备无患。
希望他没有想错做错。
小吴太医定睛看向院门,祖父比他预料的来得更快。
他神色一振又道:“娘娘、殿下若是不信臣下,就听听臣下祖父怎么诊断。”
目光所及之处,吴老太医匆匆而来。
“太子妃没事儿。”吴老太医背着药箱进屋问诊,出来后笃定道:“不过是八字轻,一时昏阙罢了。”
小吴太医闻言一愣。
陈太后却是一惊。
吴老太医捋着半白胡须,抬眼看向迟缓站起身的楚延卿,一颗老心越跳越重。
念六姑娘伤重早夭,可不就是八字轻么?
就算如今的太子妃已经不是从前的念六姑娘,他都会帮她。
他等了三年多,终于等到这一天。
也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继续等下去。
吴老太医低下眼放下手,吧嗒一声,打开了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