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爷,不要生气嘛”绿衣女子撒娇地偎近他,纤手毫无顾忌地当众抚上他厚实的胸膛。“我们在大沽等了你十几天,人家想你嘛!”她说话的声调楚楚可怜。
石天雷没有理会她,转头对那个一直垂头而立,默默不语的紫衣女子说:“小梅,干嘛还是那么哭哭啼啼的,瑞芳姐姐欺负你吗?”
绿衣女子撇嘴道:“我哪里敢欺负你的新欢啊?”
“没有瑞芳姐姐对我很好”唤作小梅的女孩吶吶地说,她看起来很怕石天雷。但石天雷似乎以作弄她为乐,他放开绿衣女子,走到小梅面前用调笑的口气问:“做我的女人就这么不开心吗?”
被了!柳含蕊无法再待下去。昨夜充满柔情蜜意的情话犹在耳边,甜美狂热的激情仍刺激着她敏感的肌肤,而他却已将她真心奉上并以为会得到珍视的心掷在泥土中,践踏粉碎。
她踉跄地离开廊檐,往侧院的花园走去。
在她身后,石天雷灼热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可是她没有感受到,她此刻已经无法感觉任何事。
青鹤庄的花园宽敞美丽,花木扶疏,浓荫密布,风景极其雅致。
但柳含蕊面对美景只感到更加孤单。
“嫂子,你还好吧?”石天威担忧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我没事。”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失魂落魄,柳含蕊强自镇定地说,心里却苦涩地补充道: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并接受有一个风流丈夫的事实。
石天威同情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劝道:“你不要太在意,天雷喜欢女人并不是一件新鲜事,但他毕竟只娶了你一人”
可是他的话没能说完,柳含蕊已经蹲下身干呕起来。
石天威急忙轻拍她的背部,想让她好过一点。“要我去找天雷来吗?”
“不!不!你去忙,让我独处一会吧”柳含蕊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说。
石天威理解地离开了。留下柳含蕊一人漫无目的地在花园内逛着,脑袋里一片混乱。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竟嫁了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一堵开满鲜花的花墙挡住了她的路。她轻抚粉色花瓣,沿着它漫步,却在花墙尽头看到一道低矮的小门,门没有上锁,仅有一条横杠顶着。
看来“青鹤庄”真是威震八方,无人敢冒犯,所以才会如此疏于门户吧!
正思忖着,一声压抑的啜泣隐约传来,柳含蕊好奇地绕过去,看到那个名唤小梅的姑娘正独自蜷缩在院墙角落,将头埋在膝上哭泣。
柳含蕊被她的悲伤所感染,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
“啊,你、你是谁?”小梅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迷蒙的泪眼里有绝望和恐惧。
“我叫柳含蕊,是、是庄里的客人。”柳含蕊不想说自己与石天雷的关系,于是含糊带过,坐在她的身边轻声问:“你为什么哭?我知道你和那位瑞芳姑娘是石堡主的女人,对吗?”
小梅立即抽噎地说:“我不要做他的女人!”接着警觉而防备地看着柳含蕊。
柳含蕊安抚她。“别怕,我只是想帮助你。”
小梅被她的温言细语和身上那种独特能安抚人心的力量说服,很快就平静了。
“唉,没人能帮得了我。”
“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你喔!”
“唉!”小梅紧皱秀眉。“我家是做木材生意的,为了石堡主的货,爹爹以我当作立约的交换条件”
“他娶你了?”既然有爹爹作主,那一定是有立定婚约的,柳含蕊痛苦地想。
“不!”小梅却惊骇地看着她。“堡主不娶妻的,他只是要女人。”
“什么意思?”柳含蕊胡涂了。
“爹爹只是把我送给他,做他的女人,不是妻子”小梅尴尬地红了脸。
“岂有此理!你爹爹怎么这么胡涂,而这石天雷也实在无耻!”柳含蕊忿恨地骂。
“嘘,你小声点。”小梅惊恐地捂住她的嘴,说道:“你不了解堡主,别看他总是笑面迎人,其实行事冷酷无情。每个人都怕他,他的武功高强,什么都敢做,大家还帮他取蚌外号叫色魔堡主”
“什么?色、色魔?!”柳含蕊杏目圆睁,激动地抓住了小梅的手。
小梅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连三岁小孩都会唱--色魔堡主入了关,不得美女终不还呢!”
“什么意思?”柳含蕊麻木地问,她从未觉得自己有像今天这么笨过,好像除了问这句话外,她已经不会说别的了。
“意思是他喜欢女人,每次入关都会带美女回去。”小梅解释道:“几年前堡主看上了清河镇米行赵老板的女儿秋燕,可秋燕早已许配给米行管事赵长顺,但是堡主硬是掳走秋燕,还打伤赵长顺,此后色魔堡主的外号就这么传开了。”
“这事是真的吗?”柳含蕊心乱如麻地问,她不愿意相信自己所嫁的人会是如此邪恶的衣冠禽兽。
“自然是真的,赵长顺与我娘是同乡,是他跟我爹娘和伙计们说的。而且石堡主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契丹番王送的鞑子女人了呢!”
“鞑、鞑子女人?!”柳含蕊的心再受重击,并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小梅满脸愁容地说:“是那个瑞芳一路上告诉我的,还说她们不仅长得美,还会武功,堡主很宠爱她们的。”
“所以你怕石天雷,不愿跟他。”这不是问句,只是柳含蕊下意识的陈述。
小梅点头,黯然道:“不光为此,我早有心上人了,可爹爹不允,还说如果我不从,他便自刎呜,爹爹再不好,总归是爹爹,我岂可不孝?”
看到她痛苦的模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在柳含蕊心中蔓延,她想要帮助她,可是除了逃走,她们似乎没有别的法子。
逃走?对,离开他!柳含蕊为突然闪现的念头而兴奋。“不如,我们一起逃走吧?”
“逃走?”小梅眼里闪着希望之光,但马上又熄灭了。“他们盯得很严。”
“总得一试吧!”柳含蕊鼓励地拍拍她的手,勇敢地对她微笑。
“谢谢你帮助我,可是,你为什么也要逃呢?”小梅关心地问。
“我日后再慢慢告诉你,现在没时间了,我们得赶紧商量一下怎么逃。”
“要逃就要快,趁现在堡主正忙着安抚那只醋鸡,无暇他顾。”
“醋鸡?”
“就是瑞芳啦,刚才她一进大厅看到囍字,得知堡主昨天居然成亲了,就疯了似的哭闹,吵着要上吊,堡主忙着安抚她,我才得以溜到这里来。”
柳含蕊涩涩地说:“其实,她不需要吃这个醋。”
“你”小梅正待细问,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伴着急切的呼唤传来,柳含蕊立即拉着小梅缩进花墙下的灌木丛里,示意她小心地掩藏好身子。
“蕊儿!蕊儿!”石天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怒气冲冲的声音里有明显的忧虑。他已经找她大半天了,他知道她在生气,但并不想对她解释什么,如此情急地找她,无非是不愿意他刚娶过门的新娘婚后第一天就养成跟他作对的习惯,更不能容忍她一不高兴就躲起来。
彷佛有所感应似的,他突然停在离她们不远处的灌木丛边。
两个女孩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小梅一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紧拉着柳含蕊,长长的指甲掐进了柳含蕊柔嫩的肌肤。
柳含蕊轻捏她的手,示意她别怕。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算了,天雷,我们还是快走吧,嫂子不会有事的。”
“你确定她在花园吗?”石天雷没理会天威的催促,只想找到他的新婚妻子。
“确定,而且在这里娘会照顾她,如果上货顺利的话,你最多明晚就回来了。都成亲了,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走吧!”石天威安慰着他。
终于,脚步声和话音远去,并逐渐消失。
小梅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柳含蕊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保持安静。
果然,石天雷浑厚的声音再次回响在空寂的花园,吓得小梅一颤。
“蕊儿,我知道你躲在这里,我有急事必须赶去处理。你乖乖留在青鹤庄等我。不要再躲了,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出来的!记住我的话!”
花园里再次陷入寂静,这次小梅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看着柳含蕊。
柳含蕊的心却被石天雷的“隔空喊话”闹得七上八下,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得知了他那么多恶劣的行径,但他的呼唤仍令她心潮澎湃,这让她沮丧不已。
“可以说话了吗?”见柳含蕊一直呆愣坐着,小梅忍不住悄声问。
“哦,可以,当然可以。”柳含蕊马上清醒。现在,她是非走不可了。
小梅这才放声惊呼:“原来你就是他的新娘?”
“以后不再是了。”她冷静地制止小梅进一步的问题。“今晚打更后,我们在这里碰头,我知道花墙那头有个小门可以通往外面。”
两人商议好逃亡路线后,回到大厅。
瑞芳那个醋坛子随石天雷他们走了,二叔二婶除了关心地问候她们外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令她们着实松了一口气。
晚饭后,柳含蕊回到屋内想收拾东西,可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他送给她的。
想到那时看到他送的这些华丽精致的衣物和各种漂亮首饰时,自己曾有过的感动,柳含蕊不由心生悲伤,那时的她竟以为他是真心爱自己的,唉,多傻啊!
再看向大床,昨晚的一切又浮现眼前,令她娇躯轻颤,眼睛蒙上了一层泪雾。
不,不要再想了!柳含蕊告诫自己,推开了那些不属于她的情感和东西。
情感?东西?当世界已经整个在眼前崩溃消失时,它们又有什么意义?
脱下昨天行礼时二婶为她戴上的手镯及身上那套华丽高贵的衣服,柳含蕊换上以前穿的粗布蓝花衣裙,并庆幸昨天上花轿前没有忘记把这些旧衣物带在身边。
最后,她给天雷和二叔分别留了书信,再次环视这个让她终身难忘,充满喜庆色彩却冷清如冢的房间,吹灭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