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的重要“工作”那也许是他打发时间和排遣寂寞的唯一的一种方式吧!
家乡的冬天,山上是浅则一尺左右,深可达一米深的积雪。由于大伯左手的缘故,他是不能将“柴火”捆绑之后,放在镶嵌着铁板以使减少摩擦、起到省力作用的“爬犁”上的,他只能用一条麻绳将别人不稀罕要的树干聚拢在一起,用绳子套紧,拽着麻绳,不知要使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力气,将柴火硬脱回家中,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冬、两冬、周而复始。
那是一个夏天。确切的说,是一个“大伯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的某年的一个夏天。具体的时间我也记不清了,只是从爸爸口中得知,大伯除了已经很少犯的癫痫、一只手不好使之外,一条腿落下残疾的真正原因。
这个夏天对于大伯来说,是残酷的、辛酸的。夏天的时候,大伯通常是在家附近的一个国营的木材加工厂去拾那些锯剩下的板皮。而且为了避免被“管事的”看见,都是趁中午下班的时候,或晚上六点下班的时候去拾。那个时候我刚上小学的一年纪,每到了放学的时候便会经常看到,大伯用右胳膊的“胳肌窝”夹着几快板皮,他的身后是被脱着的板皮摩擦沙土地所扬起的一路烟尘。每当我喊他的时候,他便停下脚步,冲着我笑,然后是用充满慈爱的眼神看着我,无论少不经事的我,怎样跟他放肆、戏耍、他从没对我吼过。似乎在他的心里,我是他唯一的侄子,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吼我呢。
夏天一个周末的下午。大伯依然如往日地去加工厂拾板皮,我则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拾完之后,不巧被加工厂的厂长撞见。大伯是一个倔强的人,不肯放下已经拾好的板皮,结果与工厂的厂长吵了起来。也许是理占上风的厂长平时威风惯了,今日受到大伯的顶撞难忍心头之怒,最后竟然将大伯打倒在地,没想到此次事件竟然直接影响了大伯的一生。
大伯发病了,也是从小到大最严重的一次。嘴里流着血沫,嘴已经被他咬烂了,倒在地上抽得不省人事。我哭着跑回去告诉叔叔和奶奶,将大伯送到卫生院。厂长免不了被身强力壮的叔叔打倒在地,叔叔骑在厂长的身上,哭着指着厂长的鼻子说:如果我大哥要是有啥三长两短,我就要你的命。在我的记忆中,那是叔叔说过最狠的一句话。
由于抢救及时,大伯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从此一条左腿却落下了残疾。病愈之后,走起路来的姿势已经是一瘸一瘸的了,没有了往日的利索,好象随时都会摔倒一般。以后的日子,倔强的大伯依然会去加工厂去拾板皮,只是导致大伯一条腿残疾的“魁首”在也没出现过。爸爸要去告状:那个时候的法制根本谈不上健全,况且打官司是要花钱的,在那样的贫困的小山沟,一个贫困的家,想在有权势的人的身上讨还一个公道,是何等的难上加难呢!只能忍气吞声,用奶奶的话说:算了吧!谁让咱穷呢!你也把人家打了,就算扯平了!
亲爱的你们,时间经不起岁月的流逝,一晃二十多年了。从幸福的童年、无忧的少年、过渡到了已经成熟、学会思考、懂得了感怀的青年。
在一个空气似乎都能拧出水的午后,在心底的那片“思念之海”里投下了一个人的影子、一个人的人生、一个人辛酸的历程,激起了感伤的涟漪,瞬间澎湃,在心底那片幽深的,被乡愁融会而成的思念之海里,思绪无边曼延。和我那已经白发苍苍、行动不便、经历了人生的苦难、辛酸、最后终将孤独终老的大伯。
脑海里不时的回想起,三年前大伯一瘸一拐的跟随在送行人群中,送我直到一百米外的那道坡上,还不时的询问我什么时候回归的情景。
想起,烈日炎炎的午后,他站在家乡的河岸旁,用包含了,羡慕、酸楚的眼神,慈笑的看着光着屁股的我们,以及如他一般年龄的大人在水中嬉戏,畅游的情景。他也多想置身其中享受那通透的清凉啊,可他不能,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每看一次,尽管脸上是笑着的,但心底一定是酸的。
想起,每到过年的时候,他便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来。任由爸爸、叔叔、姑姑怎样劝服他一起过年,他都固执的、倔强的独首着那份凄凉。是啊,如果不是因为“癫痫”不是因为那次“事件”他也一定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老婆、属于自己的幸福,那种完整人生里的“幸福的天伦”岂是用手足之情能取代的?
又是一个三年。三年里我都是从爸爸妈妈的电话里得知大伯的境况的,大伯现在行走已经非常不便了,只能一步步的挪,而且还经常会摔倒。
昨天,我让妈妈事先将大伯搀扶在电话机旁,三年里第一次与大伯通话。大伯的嗓门还是那么大,好象很激动,声音有些颤抖。大伯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让我领个媳妇回来、大伯说他希望能喝上我的喜酒、还说给我准备了一台结婚用的大彩电。
我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控制不住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眼圈是红的,泪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