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今年几岁啦?”俞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威严些。
“二十六。”素练闪着晶亮的大眼,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二十六?!俞骥有些讶异素练的回答,原先他猜测她绝不超过二十三岁。
“既然年纪也一大把了,难道没有半点危机意识吗?万一站在你背后的是色狼怎么办?”这口气竟有火药味。
想不到他还会关心我?!?!一个会开始付出的人就表示伤痛逐渐痊愈,素练望着面有微愠的俞骥笑开了颜,说:“我不怕色狼,只怕心碎的人。”
“你是不是天生少根筋?我跟你说东,你却说西。”
“那是因为我们没有默契,要说天生少根筋那也应该是你,老是别扭样的,就不知道自己心底真正想做的是什么事情。”素练不是指责,而是在谈笑间挑出他隐藏甚久的心绪。
“我俞骥会别扭?!会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情?!你又不是我,你懂个屁呀!”被素练说了一顿的俞骥,心中猛然一震,有一针见血的效用,只是自傲如他,又怎会承认自己脆弱的一面。
素练没遗漏俞骥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惊慌,收起笑意,换上诚挚的语气,温柔却有力地说着:“我不懂不要紧,重要的是身为自己主人的你一定要认清。”
“好了、好了,我不想再听你的胡言乱语,我基于邻居的道义,只想把你安全地送回农场里去。”第一次,俞骥因害怕而选择逃离,他突然间觉得是无衣物蔽体般地让人一览无遣。
他痛恨这种感觉,就像刹那间硬是被人扯下面具般的困窘,而他俞骥只能当个强者,被人捧、被人膜拜的强者。
一路上,俞骥没再开口和坐于身旁的素练说话,而素练也安分地顺了他的意,噤口不语。
“谢谢你。”回到农场的素练,下了车后,对着车窗内的俞骥再次挥手致意。怎么一下子变得如陌生人的生疏?俞骥不喜欢。
“疏小姐——”岂不是更生分了,才一出口俞骥就后悔了。
“叫我素练就行了。”素练等着他的下一句。
“素练,”这名字一唤,俞骥喉头就有暖和的感觉“刚才对你不礼貌的地方,真是——”他的“抱歉”两字还是说不出口。
“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里的。”素练从他的表情中已看到道歉的讯息,因此顺口接了下去。
那你可会把我放在心里?没预警的,这句话就从俞骥的心底窜起。
见鬼啦!我干嘛要她把我放在心里?!啐!“那——我走了!”俞骥干脆连“再见”都不说了,免得再给自己借口。
“欢迎你来芙蓉坊坐坐。”清脆的声音,似乎向俞骥招着手。
直到车子驶进了度假村那扇巨门,素练才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走回屋里。“素练!”屋里有人正坐在沙发里。
“程爸、程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素练兴奋地跳了起来。
“刚到家。”程爸憨直地笑着。
“是啊!刚到家就看见一位帅哥送咱们大小姐回来你他是谁呀?怎么以前我都没见过?”程妈可是有满腹的好奇心。
“朋友而已啦!这几天才刚认识的。”
“原来喔——素练你可要加把劲,有不错的姻缘可别错过了,别教你那舅舅、舅妈称心如意。”程妈一向把素练当成自己的女儿,因此,关于素练的终身大事,她也是放在心里没敢忘记。
“哎呀!程妈,你说到哪儿去了。”
“不是我说的,是你舅舅又替你找到相亲人选了。”程妈的口气颇不以为然。
“他又打电话来了?”素练的心为之一沉。
“嗯,才挂断没多久呢!”程爸开口说着。
素练半晌没说话,一会儿才耸耸肩,说:“反正我不会再去台北相亲了,再说明天起我就要到隔壁的度假村工作了。”
“隔壁度假村?!他们能有什么工作给你?”
“是布置晚会的花艺,他们好像要办许多天的晚宴派对,并且严格要求每一场要换不同的花色,所以这阵子可要麻烦程爸、程妈辛苦一些了。”除了应付市场上的供给之外,素练的花艺事业还有时替人包办结婚、宴会等大型活动的情境设计,偶尔,素练也会应一些插花教室或园艺研讨会的邀请,指导她专精的课程。
在这圈子里,她是小有名气,学生们或认识她的朋友不知何时就替她取了个“百花公主”的雅号,不过对于这些她仅是笑笑而已,不自豪、不在意,她喜欢的就只是乐在其中的工作乐趣而已。
今晚的月色黯淡迷离,刚沐浴完毕后的素练依旧喜欢在屋前廊里的秋千中荡着惬意,而不同的是,她的眼光与思绪却一直停留在山上度假村的盏盏灯火里。
他呢?他会不会也正在眺望这里?
“月光呀!月光!告诉我,我对他只是关心而已。”素练仰着头喃喃低语,突然间,她竟羡慕起那位唤“芙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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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走进度假村的素练带着点兴奋的心情,除了是即将展现才华的愉悦之外,她还有一丝舆俞骥相遇的期盼。不过,这个偌大的度假村要碰见他可要有些运气了,更何况,他也只是来此度假歇息的,或许已经离开此地回去他自己的地方了。这一想,素练有淡淡的失圣。
“你是疏小姐吗?”柜台的服务生问着。
“是的。”手捧着资料的素练点着头。
“林先生正在等你呢!”说罢,便领着素练上了电梯,来到三楼的大型宴会厅。“林先生,疏小姐来了。”服务生敲了两下,便主动开了门进去。
“是你(你)?!”林薰修和疏素练同时脱口而出。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林薰修是一阵笑意,而素练则是面有薄晕。
“我是林薰修,俞骥是我的好朋友。”薰修伸出手表示礼貌。
“我是疏素练。”素练也大方地握着薰修的手,自然端庄地微笑着。
“素练?!似白色绢帛幽雅的素练,”林薰修咀嚼着这个名字。“好个素练、好个灵秀飘逸的名字!”
素练倒没料想到,眼前的林薰修也是懂得文学语句的雅士,她不禁笑着回应:“灵秀飘逸也不及你那以德薰身、以香薰衣的薰修气息。”
“这种自我介绍,你们不会觉得太肉麻吗?”不知何时,俞骥早已站在门边,正冷着一张脸看着林薰修与疏素练的谈笑风生。
“俞骥?!”这次又是薰修与素练同时出声。
“我不知道你们两人这么有默契啊!”俞骥手插进口袋,面带嘲讪的不悦。
“是呀!疏小姐真是挺特别的,说来也真是有缘,咱们俞公子的“唐伯虎点秋香”这出戏载,就全靠她的巧思巧手来打理了。”自认为能看到俞骥肠子里的林薰修,咬定俞骥突如其来的光火,铁是同眼前这位清秀可挹的美女有关系,于是念头一起,妙计如泉涌而来。“什么唐伯虎点秋香?”素练一头雾水。
“就是——”林薰修才要解释。
“凭什么向你报告?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是我们度假村找来的花艺专家,特别为你俞大少爷的相亲大会布置会场、安排情境的专家呀!当然得来此场地了解一番哪!”薰修说得口沫横飞。
相亲引他要相亲引素练望着俞骥,竟泛起些微的痛意。
而舆她对望的俞骥此时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说:“这又是我爸爸交代你的事情吧!”他对林薰修的不够义气有些微词。
“这可不能怪我,是俞老伯特别重视这次的宴会,要我无论如何得办得风光富丽,才不会丢了俞家的颜面。”
“难道——难道没有别家花店可用了吗?”此话一出,便伤了素练的心。
“我想——我想俞先生大概不喜欢我的设计,那就请林先生另请高明吧!”困窘的素练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原来她真的是会错意,俞骥根本没把她看在眼里,又如何谈得上关心?
或许正如舅舅所言,她是一厢情愿的傻瓜,总会把所有的付出添些美丽的色彩,但曾几何时,这些她以往自得其乐、无怨无悔的想法,到了俞骥身上就显得荒唐了。
是俞骥眼中的微不足道,强迫着素练选择放弃了,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而是她的心之所系。
“疏小姐,请留步。”薰修开了口。
“再不走,俞先生可是会发火的。”素练一改温婉的口气说着。
“他无权干涉,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薰修看了俞骥一眼,大抵知道问题的症结,但心细的他还是不露痕迹地对素练说着“疏小姐,宴会今晚就要举办了,你要是这么一走,我们上哪里再去找人帮忙啊!这次的宴会真的是非常重要,要是一个月内俞骥找不到对象,届时,我和他就会被炒鱿鱼,而他就被逐出俞家的势力范围了——”
“林薰修,闭嘴!”俞骥糗糗地瞪了薰修一眼。
这哪是相亲?!简直是限期成婚。素练想不透,怎么会有如此霸道不讲理的父母啊!
“疏小姐,怎么样?”薰修等着素练的回答。
“好,我留下来把该做的事做完。”素练点了头,并在方才被践踏过的自尊上反弹出一些情绪,她勇敢地盯着俞骥的眼眸,说着:“这算是可怜你——”
就在俞骥暴跳如雷之前,林薰修一个使劲,把俞骥推出了这个房间。
“走走走,不要打扰疏小姐的工作。”薰修的眼光闪过了一丝得意。
俞骥呀!俞骥,你这千年冰山终于有动静了。
自这刻起,俞骥除了心烦相亲这等事宜,还有疏素练撩拨着他不愿承担的感情,就是为了保留自己退无可退的心,他才会不肯再次与素练接近。
谁知他的主意,却被林薰修打碎了。
“林薰修,别让我逮到整你的机会。”俞骥忿忿地说着。
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俞骥深锁的眉、忧郁的眼,有一道他毫不自知的光彩,偷偷摸摸地染遍了他俊逸性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