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刑昊苍来的时候忘记把腰间的刑家印章取下,赵听兰看见了,笑着说道:“上次看到的时候还是十八年前了。”
刑昊苍人不太在状态,一时不解其意,随着赵听兰的视线看去,才发现是腰间的玉章。
刑昊苍“噢”了一声,随即淡然的笑着说道:“过来的匆忙,一时忘了摘了。”
刑昊苍愣神了一会,连赵听兰给自己添的茶水都没有动,突然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准备带家人搬到镇上来住了。”
闻言,赵听兰的眸色亮了一下,脱口而出道:“真的吗?”
刑昊苍的神情微微一滞,随即点了点头,眸中夹杂着一抹愁色。
赵听兰发现了刑昊苍的不对劲,开口询问道:“可是庄中发生什么事情了?”
刑昊苍摇了摇头,随即温柔的笑着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个的,顺便来看看你,我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赵听兰觉得今日的刑昊苍很不一样,伸出手想要挽留他片刻,可微抬的手还是放了下去,笑着说道:“嗯,路上雪滑,记得留心。”
“好。”
说完,刑昊苍便拿起斗篷走掉了。
刑昊苍走到春华楼门口时,抬头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失神了一会,直到一片雪花落到眼里,才回过神来。
刑昊苍垂下眼眸,眼波微微流转,这才披上斗篷离开。
刚好一辆马车在春华楼面前驻足,窗帘只掀起了一角,只看到一双有些老态的手,窗帘便又落下了,粗沉的声音对着轿外的车夫缓缓道:“这天太冷了,今日算了,送我回去吧。”
马车离开,雪面上留下了数不清的车辙痕迹。
半年后的夏季,赵听兰是从手下小厮的口中得知,有一家不知道姓甚名谁的主人家买下了镇上大宅,一家人待他人都非常和乐。
主人家有一个儿子品行特别好,即便是流民乞丐也诚心对待。
单是通过小厮的描述,赵听兰也能得知是刑昊苍一家搬来了,待小厮离开,赵听兰的眸中隐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
院落中的一阵嬉笑声。
赵听兰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苏璃和孙婉儿两人正在院中捉花上的蝴蝶,两人正值芳华年纪,即便坠落于泥,也保留着纯真的情谊。
发现赵听兰的视线,苏璃忙道歉道:“对不起,赵妈妈,我……我们这就离开,您别生气。”
说完,不等赵听兰回应,便拉着孙婉儿离开了。
赵听兰抚上自己的脸庞,神色暗了下来。
难道是自己看起来太凶了吗?
赵听兰盯着春华楼的院落大门,渐渐失神,明明十六岁的自己拼了命想要跑出去的大门,却已经十八年没有迈出去过了。
困在这方寸之地久了,竟渐渐习惯了。
突然的一阵恶心,赵听兰只觉得可怕,为何自己会觉得习惯。
赵听兰特意做了身与兰花颜色相近的好看衣裳,坐在楼上,望着窗外,眼神总无意间扫向春华楼大门的位置,却总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上次来的时候,明明说过会再来看自己的。
可赵听兰始终没有等来刑昊苍,却等来了小厮说,那无名府宅里的人一个晚上全都莫名消失了,现在那个府宅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赵听兰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差点站不稳,小厮见状要搀扶,她只说是有点累了,回房间休息会。
回房间后,赵听兰换了身不显眼的衣服,趁人不注意,从春华楼的侧门鼓足勇气迈了出去,只是想去看看而已。
就只看一眼便回来。
来到那无名府宅的前面,府宅前果然围满了人,府宅前的人群中站着一个刽子手,因为刽子手个子高很容易便发现了,长刀上还淌着血迹。
这时,一个长发遮住左眼的男孩,肢体不协调的从人群中挤进了府宅里,似还在躲避着什么,时不时看向离自己很近的人群,十分慌张。
路边的闲谈,说是府中的家丁勾结外贼,才让这一家好人尸骨无存,现在那个少年已经死在刽子手的刀下了。
赵听兰朝说话的方向看去,想再打听多一点消息,可是刚抬眸便看到了躲在一旁的两个少年。
即便赵听兰从未见过刑天棋,可赵听兰还是一眼便认出了。
因为他跟年轻时的刑昊苍长的很相似,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生的十分好看。
赵听兰一阵欣喜,刚想过去问个究竟,那两个少年便跑动了起来,那个手拿刀的刽子手也发现了他们,收起手中的着刀子追了上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赵听兰,隐着没有出声,但她知道刑家一定是出事了,理智告诉自己,她得跟上去才行。
多年不怎么跑动的腿,如今只追了三里地便再也跑不动了,瘫倒在了地上,有人路过,赵听兰询问,才知道两名少年跑去的方向是玉龙村。
过后没多久,下起了倾盆大雨,下了整整两天才放晴。
这之后,赵听兰便派小厮去玉龙村打探,说玉龙村的一位姑娘确实在玉龙瀑下,救了一位十七岁的少年,可那少年叫李微生。
得到这个消息的赵听兰,犹如晴天霹雳,派人偷偷在玉龙瀑下打探刑天棋的尸首,却什么都没能捞到。
刑家全家上下,全都尸骨无存。
赵听兰装作没有事的样子,掏出了赏钱打赏小厮,而后笑着说道:“谢谢,辛苦了。”
“赵妈妈养着我们所有人,千万别跟我们客气,您有事只管安排便是。”
“好。”
赵听兰终于拖着身子回到了房间中,回房间刚关上门,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抵着门滑坐到了地上,呼吸一直是短而急促的,就好像忘记了呼吸一般。
豆大的泪水串珠一般,无法控制的从眸中滑落,好看的衣衫失了一大片,变成了深紫色。
赵听兰这才后知后觉,刑昊苍是她的贵人亦是恩人,可她却从未对刑昊苍道过一句感谢。
通红的双眸看着墙上挂着的兰花图,赵听兰颤抖着手拔下头上的朱钗,狠狠的刺入了自己的大腿上,血迹沾染了地板,更沾染了那朵紫色的绒花。
可却不知道痛一般,又刺了两下,一下比一下还要重。
她恨自己的这双腿,为何那天就跑不动了呢。
她本来或许有机会可以救下他的孩子的。
本该……有机会的……
从这天起,赵听兰也在心底暗暗发誓,即便搭上自己这条命,她也一定要找出害刑家尸骨无存的幕后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