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许是我不够好,比不上她。”自艾自怨是女人的天性。
“但他至少还活着。”温绿绮自言自语的,根本没有把小芬的话听进去,她的思想已停在失去子然的事上去了。
“我宁愿他死掉。”郭小芬听到温绿绮的自言自语,脱口而出的话让她自己也为之一愣,她怎么可能说出如此歹毒的话来?她没有存心去咒他死,真的没有。
“背叛比死亡更叫人伤心吗?”温绿绮不相信地问。背叛了,至少他还活着。
“他死了我还可以怀念他、爱着他。但背叛却让我想到他就恨,我恨自己会爱上一个寡情的男人。”郭小芬从她的立场出发,发表了她的见解。
“背叛比死亡更可怕、更让人伤心,是这样吗?”
“也许是吧。”郭小芬没有用肯定的语气,因为她不知道是不是。如果让她站在温绿绮的角度看,也许是死亡比背叛更让人伤心。
“所以,我们都不能成为背叛感情的人,对吗?”温绿绮问得很轻。
“我相信我不会背叛感情,我是一个对感情认真的人。”郭小芬只是从自己的方面想,却忘了自己在回答温绿绮的问题。因为是对方背叛了她,所以她重新开始恋情也是对的。
而温绿绮,子然已经死了,就永远也不会背叛她了,所以,她也永远不能背叛他。
“我们不应该背叛感情,也不应该玩弄爱情。”温绿绮下了一个定论。
她和郭小芬聊了一会,各自离去。绿绮来到她和子然经常结伴走过的校园,已经放寒假了,留在学校的人不多,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人走动。她孤身只影地踏遍他们曾经踏足过的每一寸地方,物是人非,心生凄凉。这是她体验过的最强烈、最痛苦的感受之一,仿佛总觉得他正微笑地向自己走来,却总也走不到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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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里,锦伦公司的全体员工正在举杯畅饮,感叹时间的流逝,又到了年末团圆饭日子。
这时候的赵世皓,没有人把他当成经理,个个争着给他敬酒,喝得他醉醺醺的。
“经理,你不能再喝了。”温绿绮看着站起来互相敬完酒再坐下来的赵世皓说。
大家好像已经习惯了秘书总是挨着经理坐似的,落座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留出赵世皓旁边的位置给温绿绮。所以作为全能秘书,她尽职地提醒上司。
“这时候不要叫我经理,我不是经理,叫我名字。”赵世皓侧头眯着眼看着自己的秘书,也只有这个时候,喝了酒的时候,他才有勇气直直地注视她。
为什么在这欢乐的时候,她还是背负着她的忧伤,为什么她不放下来歇歇,加人他们的快乐中。但他快乐吗?不知道。
在发现自己爱上她之前,他确信自己是满足于现状的。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所拥有的,他已经可以给辛劳了半辈子的母亲物质上的安慰,他觉得自己别无所求了。
但就这时,他发现自己爱上了她,一个与忧伤并存的女人,一个一心一意爱着已故男朋友的女人,他渴望得到她的爱。
“好。”温绿绮看到赵世皓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神很迷离,想必他醉了,于是十分顺从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小芬,别喝太多。”旁边的郭小芬喝酒像喝水一样,温绿绮否由得出声劝她。自从那天傍晚发现两个女人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后,两人的友谊迅速滋生。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郭小芬嫣然一笑,无限感伤地举杯。
怎么了?现在的女孩都流行用哀伤来做包装吗?怎么连小芬也有这种表情。赵世皓看着郭小芬想。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温绿绮也同样用李白的诗句响应了小芬的诗句。
这两个女人怎么了?居然大发雅兴吟诗作对?不过,这也挺新鲜的,总比互相举杯说些空话有趣多了。
冰小芬又是一笑,吸引了不少男同事,从来没有发觉身边的业务助理原来是一枝花。一枝没有香味没有鲜艳色彩的小花,却在特定的时刻里开放,引入注目。舍近求远为哪般?原来在外面辛辛苦苦地追逐,身边却放着最好的?“我也来一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业务部的林乐也过来凑兴。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兰小姐也吟了一句。
“好,说得好。”席间发出一片赞叹,又互相举杯斟酒。好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老大也说一句吧。”有人建议。这个时候,众人对赵世皓的称呼由经理改成老大,像黑社会的称呼。“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赵世皓也站起来把将进酒的最后一句诵出,目光落在温绿绮和郭小芬的身上。
好一句“与尔同销万古愁”这男人,原来一早就窥视了她的心事。只是,李白说了“举杯消愁愁更愁”又如何能“与尔同销万古愁”呢?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温绿绮也回望着赵世皓。
她都说了“举杯消愁愁更愁”了,他还在期待什么呢?还在期待她能“与尔同销万古愁”吗?自讨苦吃。
唤来服务生,赵世皓“呼儿将出换美酒”但不是“与尔同销万古愁”而是继续“举杯消愁愁更愁”
吃过饭,撤走所有东西,开始唱ktv。每个人都兴奋地用力吼着歌词,也不怕人家的耳膜受罪,影响老板的生意,把顾客都吓跑了。
兰小姐唱了一首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哀伤的歌声,幽怨的歌词,触动了温绿绮敏感的神经。她偷偷地拭去眼角的泪珠,幸好光丝比较暗,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悲伤。她不想扫兴。
温绿绮错了,在她自以为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时候,一双深沉的眼睛在注视着她,为她的悲伤而哀伤,为自己也许永远走不进她自我封锁的世界哀伤。
冰小芬在听到最后一句“对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没有感动过”的时候,也忍不住地拭泪。
有人说,分手千万别选择在冬天,因为冬天是需要互相温暖的季节。可她,偏偏在这最需要温暖和呵护的季节失去了她的爱情,她一直那么尽心尽力去守护的爱情,最终却没有守住。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用那么虔诚的心去对待,却没有好的结局。
林乐悄悄地递上一块纸巾。
“谢了。”郭小芬接过纸巾说。她的失态有人注意到了,他为什么不能当做没看到地转过身去呢?看到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哭泣,很愉快吗?
也许是自己一直太懦弱,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吧。从今天起,她要坚强,坚强。
“你有心事?”林乐坐到她旁边问。
“关你什么事?”郭小芬一改往日的懦弱,凶巴巴地说。就是这样的,她的男朋友就是被旧同学这样凶巴巴地抢走的。
“只是关心你。”林乐难以置信地一呆,小芬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候?是不是受的打击太大了?
“不劳你费心。”是那两个人欠她,又不是林乐欠她,干吗对他凶呢?
“同事一场,何必客气?”林乐看到她尴尬的表情就想笑。
冰小芬不理林乐,坐到温绿绮的旁边。
“我点了帝女花,合唱好不好?”郭小芬被林乐几句话一搅和,什么伤心的事也忘记了。
“好。”温绿绮答应了。
“我先上洗手间。”郭小芬出去。
“帝女花是谁点的?”小黎摇着麦克风问。
“给我吧。”温绿绮伸出手接过麦克风,开始对白。
“明珠万颗映花黄。”赵世皓接下下一句对白台词。
“如此断肠花烛夜。”温绿绮继续下去。那小芬也真走得及时,现在变成她和上司合唱这首曲了,已经开始了,也不好意思不给面子地停下来。
“不需侍女伴身旁,下去。”赵世皓盯着温绿绮看,也不看电视机屏幕。受老妈的熏陶,他对传统的戏曲也有一点兴趣。
很少人会喜欢戏曲,像赵世皓这样年龄的男人就更少懂戏曲的,但他偏偏就是懂,而且十分娴熟。这男人,经常叫人出乎意料的。
四句对白台词说完,已经响起了掌声。
冰小芬从洗手间出来,发现自己点的歌曲被老大唱了,也不敢追讨。而且他唱得比她好听,这是肯定的。
一曲完毕,在众人的要求下又唱了一曲分飞燕。
温绿绮装着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的歌词。天知道,她倒过来唱都可以了。但为了不用和赵世皓对视,她只好装出一副专心唱歌的表情。
她在逃避自己的视线,赵世皓知道。从她分毫不差地续唱,他知道她根本就不用看屏幕的歌词的,但她却那么专注地看。
他的眼中有露出对她的爱意吗?不然她为什么刻意地痹篇他的眼光。他以为自己能把心事隐藏得很好的。
一直闹到凌晨两点多,大家方散去。
喝醉的郭小芬被林乐架走了,其余的都互相扶持着走了,剩下一个醉得最厉害的赵世皓和一个最清醒的温绿绮。大家都习惯了由秘书管老大的事。
“经理,我们走吧。”温绿绮推推正模糊入睡的赵世皓。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赵世皓心情极差了,灌了不少酒,正模糊地要入睡就被人叫醒。
“世皓,大家都走了,你也该回去了。”叫名字就叫名字吧,跟一个喝醉酒的人争论十分多余。
“回去?好,回去。”他站起来开门,摇摇摆摆地走出去。
“等等,你的外套。”温绿绮抓起他扔在沙发的风衣追出去,却见他正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回来,是这边。”
“我记得是这边。”赵世皓站定了,回过头来说。
“是这边才对。”真是好气又好笑,严肃的上司现在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记得好像是那边。”赵世皓转身走回来,一边说。
“走吧。”温绿绮领着他走出去,看到他走得摇摇摆摆的,不禁伸手援助一下。
“你家在哪里?”一向都是男人送女人回家,现在角色颠倒来演了,竟然要她送一个大男人回家。
“绿绮。”赵世皓在酒醒的片刻叫。如果不是自己喝醉酒,或许永远都没有机会这样接近她。
“什么?”温绿绮头也不抬地问,继续扶着他向外走。
“麻烦你了。”最后他只说了句客套话。
“不麻烦。你住哪里?”到了公车候车亭,绿绮让赵世皓在候车的凳坐下来,把风衣披在他身上。
“xx路x号中迅大厦19楼。”赵世皓模糊地说出一个地址。
“好。xx路x号中迅大厦19楼。”温绿绮重复了一遍,便去拦出租车。咦?这地址好熟悉。去他的,原来是公司地址,他居然告诉她公司的地址?有人说醉酒的人即使是醉了也不会忘记回家的路,也可以准确说出自己的住址,但这个赵世皓,显然把公司当成家了。
“世皓,我是问”温绿绮一边说一边转身回头,当看到他头靠在柱子上打盹后,停住了,睡得这么快?这个时候这个地方?
“世皓,醒醒,你不可以在这里睡。世皓。”拾起落在地面的风衣,给他披好。
叫了好一会儿,始终叫不醒他,温绿绮只好放弃,在旁边坐下来。
夜深人静,过往的车辆极少。路灯的光线高高地投下来,昏黄酌灯光让人昏昏欲睡。不过她不能睡,他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清醒着。
终是抵不住睡虫的啃蚀,温绿绮头越垂越低,最后靠在赵世皓的肩上睡了过去。
真是冷,温绿绮在梦中感到寒冷,伸出手,寻找温暖的来源,贴紧温暖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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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沙沙沙”的声音由远渐近,把赵世皓第一个从睡眠中惊醒。头痛得像被人用锤子敲过似的。
沙沙沙的声音经过候车亭,是环卫工人在扫马路
他拾起滑落在膝盖的风衣,轻轻地披在倚在他肩上入睡的人儿身上,为她瘦弱的身躯挡去冬天清晨的寒意,又伸手覆上放在他另一个肩膀的手背,那手背已经冰凉。
如果她在醒过来的时候,也愿意把他的肩膀当成依靠,那该有好啊,可是他肯定她不会。赵世皓小心地抽出手、环住她的肩,让她依靠得舒服一点,希望有一天,她会发现靠在他的肩膀上是很舒服、很安全的,更希望她会喜欢靠在他肩上的感觉。
借着昏黄微弱的灯光,低头看着她的睡颜。她在睡眠中也是愁眉不展的容颜,令他的心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因为她的脆弱忧伤爱上地,却又讨厌这脆弱和忧伤出现在她的脸上,因为她所有的忧伤都只为一个死去的男人。
就这样看着她,赵世皓的心中百感交集,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如果有魔法让他可以选择一刻停住至地老天荒,赵世皓知道,自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一刻成为永恒。他三十年的生命,爱情不是奢侈品,而是因为他在等待、等待她的出现,他的肩膀,生来是让她依靠的。
但这爱,是那么的卑微,当你所爱的人爱着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你付出的爱就是那么的毫不起眼、微不足道。是的,他的爱来得那么突然,来得那么出乎他意料,卑微到让他不敢表达。因为他自认沉重的爱,在她的眼中,大概轻如微风吧?
天色渐亮,来往的人渐渐增多。这个时候,温绿绮才悠悠转醒。
子然出事后,她第—次睡得如此安稳,梦境也如此安祥宁谧。或许她适合在公车候车亭睡觉?
温绿绮没有动,闭着眼给自己说了一个玩笑。好在没有警察过往,要不然会把他们当成流浪汉一样押回收容所。还好,一夜平安。不知赵世皓醒了没有。
张开眼,她看到披在身上的风衣,抬起头,却见赵世皓正在注视着自己。他的眼神竟那么专注和宠爱,像子然的眼神。
“呃,天亮了。”绿绮坐正身子,把风衣拉下来还给主人。
“我们露营了一晚。”赵世皓笑。
“露营?”温绿绮重复他的话,竟也笑开了。
她的笑容,好久没有见过了,好珍贵的感觉。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的笑容视为珍贵时,就代表他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
“露营结束,我要回家了。”温绿绮站起来活动四肢。
“我也要回家了。”赵世皓也站了起来。刚好要坐的那一路公车驶过来。
“同一路车?”温绿绮问排在她后面等上车的赵世皓。
“唔,同一路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