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刘氏气的抹一把泪“你也不是个东西只瞅着这些年跟着她屋发了家,心头就向着她你还当娘不知道,这些年瞧瞧你哪件事儿上头向着娘说过话儿?”
原本自个好心劝说,没料却被她娘一阵怒骂,陈翠喜急忙叫着冤“过年过节的,给娘哪份礼少了?银钱也不时送着,少是少了些,我屋可不比翠芬屋,积德这些年读书习字就是个大开支,他爹那些钱儿也吃紧,亏得有宝珠娃儿一年给着些钱儿,要不我连个新宅子也买不起噢,我再去说大嫂的不是,那不是白眼狼么”
“你就是个白眼狼”
宝珠自屋出来,廊头下站一小会儿,眼见着三姑跟奶奶说着说着便吵起来,心知她们两个都是火爆脾气,须得及时拉开才好,她忙重重咳嗽几下,大声唤着“三姑,我这几日绣了几方帕子,你帮我瞧瞧。”
陈翠喜这才阴沉着脸儿朝宝珠去,进屋后还兀自皱了好一会儿眉头,宝珠也不去问她,待她平静一会儿才笑嘻嘻将帕子拿出来给她瞧,两人闲话儿一会,陈翠喜摩挲着那帕子,不知想起了什么,叹道:“这一晃便是七年,想想你原先去县里时,日日姑家住着,那时才多大点儿人?唉,大姑娘喽。”
她这样一说,不禁又勾起宝珠这些年的回忆来,哽咽道:“姑别成日提这些,听了怪难受的,爹娘明年个搬去县里住,往后咱们一大家子热闹着哩。”背过去抹一把眼角,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过些年积德哥做了大官,娶上个好媳妇,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哩。”
陈翠喜拉着宝珠的手,笑着点点头,自个到底没个闺女,眼下宝珠出嫁,心头倒对王氏十分感同身受,将自个嫁为人妇这些年过日子总结出的经验与她分享一番,虽说宝珠娘怕也提前与她说不少,只每人不同,自己总有不同的见解,娃儿聪慧,自个下去想想,往后日子过的更顺些。
她姑絮絮叨叨,连说道理带举例子,直说到晚饭前才毕了,宝珠听的倒也津津有味,吸取了经验教训不说,竟连带着将姑父的脾性也摸了个透。
吃过饭她原本还想跟招娣上二嫂屋里玩一会儿,王氏便说屋呆着,知道她们三个最能聊的来,天刚擦黑又张罗着招娣跟春香两个烧好些热水为她好好洗个身子,说是明个出嫁,今个洗了澡便也别出门去,三个屋里聊一会儿便都早些歇着,明个天不亮便起身哩。
她娘话儿虽如此,晚上又陆续来了几个亲戚,王氏忙的顾不上,三人早早熄了灯,却在床上好一阵玩闹,入了深夜才一块挤着睡下。
第二日天不亮王氏便起来敲门,吴氏穿戴一新,笑呵呵后头跟进来,手上提一个精致的小木箱子,王氏见宝珠几个朦朦胧胧醒来了,便催促着“都快梳洗梳洗,你大嫂给宝珠画个新娘妆,头也好好梳理梳理,一会儿新郎来轿接哩”
招娣速度最快,麻利下炕打了水梳洗过了便去箱子里将嫁衣取出来“昨个晚上我们闹着她穿过一回,俊俏的很哩”
王氏目光柔和地瞧闺女“瞧瞧你福气大不大?你二嫂亲手给你缝制的,快换上娘瞧瞧。”
宝珠笑着接过,三两下换上便笈鞋下炕,朱春香忙拦她,递上一双大红的新布鞋“今个穿红的。”
宝珠讷讷挠挠脑袋,慌忙脱了旧鞋又穿上新的,一番收整下来,自个往铜镜跟前儿一站,不由也愣了愣,她对自个外表一向不大上心,算起来,照镜子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会儿瞧着镜子里的鹅蛋脸竟也有些恍惚,王氏一旁满意地点着头“还是我宝珠娃儿穿着大红衣裳好看”
招娣羡慕道“妹子脸白,穿啥都好看”
穿了嫁衣又坐着任由大嫂脸上涂涂抹抹,春香跟秀娟几个围坐一旁不时与她说些喜庆话儿,招娣今个莫名其妙有些伤感,一个劲儿问宝珠,要出嫁了心头难过不难过,宝珠一本正经端坐着,待王氏外头招呼客人去了,才笑嘻嘻朝招娣挤眉弄眼“我今个可一点不难过,往后我娘搬去与我同住哩,表姐成亲时可别哭鼻子才好”
招娣垮了脸儿“我可离不得我爹”
宝珠笑道:“女娃儿出嫁总要与公婆过活的,嫁了良东哥却不必,他没了爹娘,往后表姐每日只对着他,还不好?”
她这才勉强笑笑,待宝珠上了妆,她又撅起嘴来,不放心道:“妹子往后成了亲,还得和我最亲才好。”
(关于积德,我觉得真的那么容易放下反而证明他用情不深,至少如果换做是我,几年的付出,不是那么容易斩断情丝的。需要点时间,再成长些时候总会释然,心里彻底没有宝珠了,以后再遇上好姻缘时才对得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