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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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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候也吃了一惊叫道:“袁姑娘”

    那村女正是七星剑袁秋星的女儿袁白萍,一年前她随黑旋风出走,却不想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袁白萍冷笑一声道:“李平候!你还认得我?”

    李平候想到因为自己一时自作聪明,想藉袁秋星以引黑旋风现身,所以才有冒充黑旋风,寻事七星山庄之举,结果害得她家破人亡。

    因此面对着她,倒不免有惭愧不安之感,讷讷地道:“袁姑娘!别来无恙”

    这是一句最普通的应酬话,可是除了这句话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且也无话可说。

    袁白萍冷冷地道:“托福!托福!这一年来我虽然无病无痛,可比不上贤伉俪快游江湖”

    李平候一怔道:“贤伉俪!你这句话是从何说起?”

    袁白萍冷笑道:“青年男女,相守经年,如干柴之近烈火,你们难道还不是双宿双飞”

    李平候连忙道:“袁姑娘!你误会了!我与庄姑娘只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相处在一起”

    袁白萍冷笑道:“好啊!夫妇同心,那日子一定过得很逍遥!”

    李平候见她简直不分黑白,乱说一通,不禁也有点生气道:“袁姑娘!本来我用不着对你说得多清楚,可是庄小姐还是个女孩子,我不能让她不明不白的蒙受冤屈,所以特别对你说明一声,我们之间,绝无任何暖味事情”

    袁白萍见他急得青筋暴露,倒是微微一笑道:“我不过随便说说,你何必急成这个样子,你们双双作伴,足迹遍及江湖,早就被人家认为是一对子,谁知道你们还是各管各的”

    李平候无言可答,庄咏芬却轻轻一笑道:“袁小姐!你太看得起我了,李公子是名满江湖的大侠,他心中只有如何剪除黑旋风的豪情,根本无暇谈及儿女之私。”

    袁白萍诡异莫测地笑了一下,不作任何表一不,李平候对于庄咏芬的话,不知该作如何解释,只得撇开话题道:“袁小姐!这一年中你在那里?”

    袁白萍斜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李平候怔了一怔道:“难道你真的跟黑旋风在一起?”

    袁白萍苦笑了一下道:“是的!都是你的成全,假冒黑旋风跟我订下了这个赌约,我被他说服了,只好跟他在一起!”

    李平候失声叫道:“你真能放开杀父之仇”

    袁白萍笑笑道:“只怪你当年把黑旋风装得太像了,我虽然没见到黑旋风,却已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只须三言两语,便把我说服了!”

    李平候惊道:“你的父亲,你的弟弟”

    袁白萍道:“我的父亲不提也罢,他的死是咎由自取的,我的弟弟已放弃了武事,他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下去,用不着我去替他放不下心”

    李平候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语无伦次地道:“这简直无法令人相信”

    袁白萍轻轻一笑道:“岂仅是你不相信,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与黑旋风相处一年”

    李平候讷讷地道:“那你”袁白萍忿怒地道:“我现在是黑旋风的亲信,剑王麾下的第一侍者,原来你给我安排的是第二名,幸好你们是假的,我才没有落到第二”

    李平候没有方法再问下去了,他心中充满了无以名状的紊乱思潮,倒是庄咏芬略加思索后才道:“黑旋风是怎么样说服你的?”

    袁白萍笑笑道:“这个我不能宣布,否则你得跟我一样,成为他的第二侍者”

    庄咏芬大叫道:“我不信!你说好了。”

    袁白萍一笑道:“我还是不能说,虽然我的话同样有力量,可是剑王坚持他的每一个侍者,都必须由他亲自来说服,你等着好了,剑王若是认为必要,他会自己对你说,否则就是你连侍者都不够资格!”

    大家在一投默然相对的沉寂中。

    袁白萍的手上一直在玩弄着那颗瓷制的假牙。

    陶泽令则一直盯着它,很想把它抢回来,却因为听说这女孩子就是黑旋风的侍者,心中略存顾忌,一时不敢造次。

    最后还是李平候先开口道:“你此来目的何在?”

    袁白萍微微一笑道:“首先是为了这个”

    说时又一举那瓷制假牙,使得众人都为之一惊,李平候失声道:“什么?黑旋风他”

    袁白萍笑道:“剑王对你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任何事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李平候心中知道这不是夸张之词,自己得到修罗双扇之事,黑旋风一定也明白的,可能因为他不愿向自己下手。

    自然就不会放过陶泽令,所以才防止他利用这颗含毒的假牙自杀。

    默思片刻后,他慨然地一举手中绸包道:“雌雄双扇俱在此地,黑旋风想要的话,你就带去给他,只希望他别在找别人动歪脑筋!”

    说时递出那个绸帛小包,陶泽令知道李平候是为要出脱自己才那么做的,连忙阻止道:

    “李公子不可如此,在下一命能值几何?且何时何地不可以求死,何必一定非靠这颗假牙不可。”

    说时用手一拍天灵穴,又想计划自杀了。

    袁白萍大声叫道:“你们都是一群混帐,对剑王竟作这种几近侮蔑的猜测!”

    陶泽令忙然住手道:“那黑旋风是什么意思?”

    袁白萍一笑道:“剑王胸怀坦荡,但希望李平候能练成扇上绝艺,和他在武功上一争上下,同时更希望他能快点有所成就,以免剑王等得太久,你对两扇上的武功都略有基碍,所以剑王才救你一命,要你辅助李平候速成?”

    陶泽令莫名其妙地道:“救我一命?这话是怎么一个说法呢?”

    袁白萍笑着将假牙用手指一弹,飞向李平候身前,李平候一把接住,正想不透地是什么用意!

    袁白萍又笑笑道:“你对毒药的知识也不算浅、不妨仔细地看看那颗假牙!”

    李平候疑信参半地举起假牙一看,只见上面已失去先前光泽,不禁脸色一动,手指微微用力,已将外面的瓷壳-碎,里面滚出一粒粒如小米的淡青小丸。

    李平候将那些小丸凑近鼻尖嗅了一嗅。

    然后飞速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竹管,将那些青色药丸灌了进去,撕了一块绸子将竹管口塞紧,慎重其事的收回怀中,才恨恨地发话道:“好一个歹毒的乔凤栖,下次我见到他时,定然不放过他!”

    袁白萍笑道:“剑王也有除他之意,而且要杀他易如反掌,所以一直不动手,就是要留给你去对付他。”

    李平候一怔道:“这是为什么?”

    袁白萍摇头道:“这可不知道,剑王如此交代,我就如此转告,不过我相信剑王此举,一定会有深意”

    陶泽令莫名其妙地问道:“李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那假牙有何不妥之处吗?”

    李平候点头道:“是的!那假牙外面的瓷质是一种特殊的蜡粉制成,看上去与瓷釉无异,其实却另藏阴谋,那蜡粉可溶于人的唾沫,你只要含在口中一个时辰之后,蜡质溶尽,里面的青色毒药,立刻可致人死命!”

    陶泽令悚然道:“这是为什么呢?”

    静虚冷笑一声道:“这还不容易明白,乔凤栖对你始终未能放心,他觉得非杀了你以杜后患不可!”

    陶泽令想了一想又对袁白萍道:“黑旋风为什么要救我呢?”

    袁白萍正色道:“第一他不愿代人受过,你如在一个时辰后毒发身死,谁都不会怀疑到乔凤栖身上,剑王岂非要冤枉背黑锅”

    李平候冷笑一声道:“黑旋风杀人如麻,居然还会怕被人冤屈成为凶手!”

    袁白萍庄容道:“剑王不在乎多杀一个人,却绝不容别人借他之名而杀人!尤其这个姓陶的”

    庄咏芬也冷笑道:“当然了!陶先生活着对黑旋风的用处太大了!”

    袁白萍瞪了她一眼怒道:“你少说那种狗屁不适的废话,剑王对修罗双扇上的武功很感兴趣,却绝无染指之意,姓陶的大可放心大胆的活下去,剑王不但不沾他一下,谁要是想在他身上动脑筋,剑王一定还会出头拦阻!”

    李平候诧然问道:“为什么?”

    袁白萍哼声冷笑道:“为了要你们学成扇上的武功,好与他真正的一较上下,他对于武功上找不到一个旗鼓相当的敌手,一直引为莫大的遗憾!”

    众人沉默不语,只有静虚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好气魄,好心胸,黑旋风不失为英雄!”

    李平候怒声道:“奸雄!”

    静虚知道李平候对黑旋风反感极深,连忙笑着道:“英奸姑且不论,总不失为一世之雄!”

    李平候这才不作声,袁白萍却轻叹一声道:“其实你们对剑王的看法都不够正确,他在高兴一点的时候,自称为‘不甘寂寞一狂徒’,大部份的时间,都以‘天下第一伤心人’自居”

    李平候一怔道:“黑旋风也有伤心的时候?”

    袁白萍低声道:“人都有伤心的事,不过剑王遭遇奇惨,其伤心亦倍于常人而已!”

    李平候大感兴趣,忍不住又问道:“袁姑娘!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肯答覆吗?”

    袁白萍转颜一笑道:“你问吧,只要我知道,我绝对不隐瞒!”

    李平候道:“你与黑旋风相处那么久,可曾见过他庐山真面目?”

    袁白萍哈哈一笑道:“你这一问岂非多余,剑王化身千万,我一天最多看到他换十八个姿态出现,何从判别那一个是他的庐山真貌?”

    李平候怔道:“难道你每次见他都是不同面目吗?”

    袁白萍道:“不!他改变虽多,经常只以一个形貌与我见面”

    李平候道:“那一定是了”

    袁白萍摇摇头道:“不可能,那是我父亲的模样,别说我父亲已死,就是不死,他也不可能是剑王”

    李平候怔住了,良久才道:“姑娘还有什么见教吗?”

    袁白萍点点头道:“剑王交代的事我都办妥了,该转告的话也说过了,现在还有一件属于我私人的事未了”

    李平候刚想问她什么事,袁白萍已呛然一声,由衣裙下抽出一把短剑,比着庄咏芬道:

    “庄姑娘,上次你冒着剑王侍者的身份胜了我一场,现在我以剑王真侍者的身份,要求扳回这一场”

    庄咏芬毫不经意地笑道:“你经过黑旋风一年的薰陶,剑术一定大有可观的。”

    袁白萍怒声道:“剑王虽指点过我剑法,却并未教给我剑招,我要以袁家的七星剑法击败你。”

    庄咏芬傲然一笑道:“你们袁家那几手破招式,也敢说是剑法?真叫人连大牙都要笑掉了”

    袁白萍更怒道:“放屁!你拔剑出来试一试看!”

    庄咏芬一面拔剑一面笑道:“黑旋风不但交给你剑法,而且还交了你出口成章!”

    袁白萍知道她是指自己口出粗言,不禁脸上一红,银牙紧咬,手握短剑,作势待攻。

    李平候连忙道:“你们这是何苦来呢?”

    袁白萍忽而回头向他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只想报回上次一剑之羞,她绝不会受伤害的,剑王特别交代过,凡是在你身边跟你略微沾点关系的人,一律都不会受到伤害至少不会在剑王手下受到伤害。”

    李平候怔得一怔,袁白萍已拔剑攻了上去!剑迎上中下三路,一手三式,端的狠捷无比。

    李平候见了心中又是一惊,他在七星山庄前与袁秋星交手时,曾见袁秋星也使过这一招。

    若以速度而言,袁白萍的出手似乎还赶不上她父亲,然而她攻势之凌厉,则超出乃父良多。

    这话说起来很令人难以明白,但是在一个具有高深武功修养的人眼中看来,则可自然而然地意会。

    所谓剑招威势的厉害否,完全在乎那些微的位置变化,也就是这一点变化,也许要让一个练武的人费去一生的心血时间来加以捉摸

    当袁白萍的一剑三式以凌厉的威势向前紧迫时,庄咏芬毫不在乎地抖动长剑,信手挥剑挡去。

    李平候见她对这种猛厉的攻势,居然不当一回事的随便应付,心中吃了一惊,正在暗呼不妙时,却见袁白萍竟然放弃了到手的机会,在剑锋明明可以伤及对方时,硬生生的撤了回去,眼中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庄咏芬淡淡一笑道:“黑旋风在你身上的确是下了一番苦心训练,他居然能使你在危急的开头,懂得如何保全自己。”

    袁白萍怒哼一声叫道:“庄咏芬,你不要神气,方才那一招你并未领先,若我把招式放开,最多只是两败俱伤而已”

    庄咏芬微笑道:“话是不错,可是在局势上我比你占便宜!”

    袁白萍一怔道:“你有什么便宜可占?”

    庄咏芬道:“你曾经对人保证过不伤害我,我却没有这么多拘束,因此动起手来,即使我们旗鼓相当,你仍旧是落了下风”

    袁白萍狠狠地一咬牙叫道:“我若是豁出去,不理那些拘束,你又待如何?”

    庄咏芬淡淡地道:“我以为你不敢!”

    袁白萍怒道:“我有什么不敢?”

    庄咏芬冷笑一声道:“你不要忘了,不得伤害我是黑旋风给你的约束,黑旋风与你有杀父毁家灭门深仇,你仍然无法抗拒他而追随他,因此我认为你绝对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袁白萍怒喝一声:“胡说八道!”

    振腕又攻出一剑,这次取招的部位十分怪异,居然是由下而上,由左而右,斜挑上去。

    庄咏芬对着她这种怪招,不敢轻易的接架,先退了两步,才伸出剑去,刺探她的虚实。

    这时袁白萍的剑势已走到三分之二的光景,所以庄咏芬的那一剑,刚好由她的手下空门中刺了进来。

    袁白萍脸上突然显出兴奋神色,一声冷笑,手中剑突然向下一沉,直刺庄咏芬的手腕。

    “当!”只有轻轻的一响。

    庄咏芬也感到对方没有用多大的手劲,可是她再也无法握住自己的武器,听由它向地下落去。

    同时袁白萍的手又轻轻的一抬,青芒闪处,划帛有声,在庄咏芬的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庄咏芬只觉得凉气透肌,本能地向后退一步。

    袁白萍却收起长剑,归入鞘中,冷笑一声道:“姓庄的,你与李平候比翼双飞,出入江湖一年,我真不相信你们会那么清白,可是今天看见你那酥胸上的一抹微红,我倒不得不佩服那李平候的确是个圣人”

    说完她又冷笑一声,飘然回头就走。

    庄咏芬弯腰拾起长剑,怒声叫道:“你别走!我们还没有打完呢”

    她根本没有听见袁白萍在说些什么?只是那一招无法相信的失着刺激得疯了,急着想再斗一场。

    袁白萍站住脚,回头一笑道:“我认为已经够了,不过你若是有兴趣,我自然还可以奉陪!”

    庄咏芬一挥长剑叫道:“打!打下去,今天我非跟你决个生死存亡不可”

    手挺长剑向前猛刺。

    袁白萍却不再拔剑,肩头轻轻一摇闪开道:“要拚命我不反对,不过看的人太少,拚起来也不起劲,我想换个人多的地方”

    庄咏芬怒叫道:“到那里都行”

    袁白萍轻轻一笑道:“那你就跟着来吧!”

    肩头又是一晃,向着市集的方同奔去,庄咏芬咬咬牙齿,正待追上去,却被一个人从肩后拉住了。

    她回头一看,那人正是李平候,不禁诧然道:“李大哥!你拉住我干吗?”

    袁白萍也在前面笑道:“对呀!李平候,你不要拉住地呀,我要让每一个人都看看,名满关洛的‘开山神拳’庄逸声有一个多么争气的漂亮女儿”

    庄咏芬一听更疯狂了,用力想在李平候的掌握中挣脱出来,口中也大叫道:“李大哥!你放开我”

    李平候把她的胳臂握得更紧些,一面却转头对袁白萍鼓起怒目,沉声道:“袁小姐!你自己也是个女孩子,这种行为不是太过份一点吗?”

    袁白萍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过份?什么叫过份,比起你们加诸于我家的行为,又如何?”

    李平候被她这一着,到弄得无言可答。

    袁白萍却发出一声更为凄厉的长笑道:“李平候!目前我守着剑王的约束,不能对你们怎么样,总有一天我会用更严厉的手段来对付你们的”

    于是她又在一声凄厉的长笑中飘然迳去!

    庄咏芬挣了半天,眼看着袁白萍的身影闪过一排柳林后消去了,才狠狠地道:“李大哥!你为什么不让我跟她拚下去,那一招败得我实在不甘心”

    李平候放开她的胳臂,轻轻一叹道:“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一定要忙在今天呢?”

    庄咏芬仍不服气地叫道:“为什么要等以后呢?那一天才能再碰到她”

    李平候轻叹不语,脱下身上的外衣交给她。

    庄咏芬莫名其妙地接住问道:“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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