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顶着惺忪的睡眼边走边走呵欠。
宁娘这一夜倒睡得还好,第二日同莹娘坐了一辆马车,一路颠簸着向她们的新家而去。莹娘见马车里除了两个丫鬟外没外人,便主动凑近到宁娘身边,压低声音小声道:“昨日楚家的四公子来见过父亲了,咱们今日要去的那处宅子便是楚家在沈阳的别苑,听说占地极广,修建得极有气势,可比咱们在京城的宅子更好一些呢。”
宁娘沉默着不说话。她本来都把这事儿扔到脑后了,现在莹娘这么一说,她又有些胡思乱想起来了。她毕竟也是个女人,总也有那么点虚荣心,一个曾经对自己示过好的男人如今出手相帮,她本能地就会想是否同自己有关?可这么一想她又觉得颇有些头疼。若这份人情不是冲着她来了,她最多也就是失落片刻罢了。可若对方真是卖了她的面子才把自家的别苑借给陆家暂住,那她又该如何还这人情呢?万一他借此旧事重提,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一想到这里宁娘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原本对新宅子还存了几分期待,这会儿却觉得如坐针毡,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了。
再看莹娘说这话的表情,很显然她也是意有所指的。莹娘的聪明宁娘是领教过的,她同自己说这番话是有深意的,并不是寻常姐妹间随意开玩笑的。显然莹娘已经猜出这两者的关系了,此刻这般说就是在试探自己了。
宁娘自然不能同她说楚怀冬求娶的事儿,只能打着马虎眼道:“想不到诚亲王同父亲的关系还不错,知道咱们眼下有难,便出手相助了。”
莹娘不说话,一双眼睛来回地在宁娘脸上打转儿,看得她十分之不好意思。她只能去掀帘子,借口看窗上的景色,而避开莹娘审视的目光。好在莹娘也不打算拆穿什么,不多时便收回目光,也同她一道看外面沈阳城的景色。
如今的沈阳比之京城要更冷一些,路上的行人个个穿着厚实臃肿的棉衣,讲话的时候嘴里呵出的白烟在头顶上飘着。不时就能听人吆喝着卖热汤热面什么的,那些摊贩看着虽朴素,倒也让人心生亲切感。
马车在城里转了约莫一个时辰,最后终于停在了一处大宅子跟前。宁娘透过帘子只扫了那宅子一眼,就觉得先前莹娘说的实在有些保守。这哪里是比他们从前的宅子好一点儿,根本是好了许多。到底是亲王家的别苑,跟寻常百姓家的宅子不可同日而语。
宁娘她们的马车没在门口停下,而是直接走偏门进了内宅。待到马车停下来后,她掀帘下车,发现自己已处在一处小院儿里。这院子临水而建,院墙外便是一处宽阔的人工湖,此时虽是刚开春儿,湖面上没甚的好看,但一看旁边栽种的花草树木,想到来了春季此处必是一处赏景的好地方。
莹娘也同她一道儿下了车,便听她问旁边的何妈妈:“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同四姐住这个院子?”
何妈妈一脸赔笑道:“夫人确是这个意思。五小姐莫怪,如今这宅子虽说占地大,可也不是咱们一家住着,只能委曲您和四小姐了。夫人说了,您若实在嫌窄小,便搬去正院与她同住也是一样的。”
“不用了,你同四姐住这里极好,就不要搬来搬去了。”莹娘环顾四周一眼,又问何妈妈道,“你先前说这别苑里住着不止咱们一家,那还有谁人也住着?莫非诚亲王也带着家眷过来了?”
“那倒不是,听说是住了一户姓萧的大人同家属,至少那萧大人什么来头,老婆子也不清楚了。”
宁娘当时正在宅子里四处赏玩,听到她们二人的对话,心里一下子就想起一家人来了。这何妈妈说有户姓萧的大人带着家眷也住了进来,要说她本来也不认识什么姓萧的大人。可从前在沈家的时候,她确实见过一位萧夫人,那是她舅母徐氏的表妹,嫁给了如今的吏部尚书萧大人。听说这萧大人与楚家关系极好,如今一二品的大员都随皇上来了沈阳,保不齐现在和他们同住一屋的便是这位尚书大人。
若真是他家本倒也无妨,可宁娘是比旁人知道更多事情的。说到萧家就不能不想起那个小霸王似的庶长子萧谚,而一想到他宁娘自然就会想到萍娘。当初萍娘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是他的种儿,这种一看就是满肚子花花肠子专骗无知少女的无耻之徒,若真和他们住到了一个屋檐下,那可真是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