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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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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拿得出一大笔钱,庭外和解,两年缓刑,他就什么责任都不必担了。

    一想到嘉嘉,她哭得更凶了。

    原本还想嘉嘉既然没死,那她上医院探视嘉嘉也就罢了,而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结果恐怖得很哪,医院的游魂真不是普通的多,不是普通的冷漠,也不是普通的教人胆战心寒,毛骨悚然,她都已经是个鬼了,那种冰寒寂寥的阴惊晦暗气氛,她连一秒都待不下去,没胆子继续待在那里,她退了出来,在医院外头耗了大半天,还是没见到嘉嘉的魂魄在眼前飘晃。

    所以,至今她只知道嘉嘉仍昏迷不醒,有可能随时跟她一样成了鬼族一员,也有可能最终会变成植物人,当然,他们也并不排除嘉嘉会清醒过来,可是,无论是时可能性,她勉强可以确定的是,嘉嘉还没有死!

    可是昏迷不醒,甚至可能会成为植物人的下场那跟死了有什么差别?

    躺在床上的人若是她,她铁定巴不得干脆死了算了,毕竟,早死早超生嘛!

    可如今,嘉嘉仍是生死未卜,而且,她至今仍未见到嘉嘉一面哩。

    “我”垂着头,任凭铁商洛随着一声声、一句句话,重重的拳头也一拳一拳击向康泽的胸腹,他凛着酸泪,半天说不出一声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如果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就能将一切从头来过,他愿意,他该死的万般愿意,可是

    铁商洛像是忘却自己的拳头皆蓄足了劲力,心中的悲恸随着情绪的宣泄,他一拳拳击向丝毫没有反击意愿的康泽,未几,他的拳头竟磨破了皮,细细的血丝散布在拳掌肌肤。

    而康泽更惨,他的身上血迹斑斑,模样恐怖又狼狈,却始终一言不发的任由铁商洛拽向胸口,狠狠的一拳又一拳往身上添伤口

    瞧这光景,原本在一旁摇旗吶喊的铁商秋又慌又急又骇然。

    “哥、哥,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心一急,她忙慌张的伸臂想扯住扮哥的飞拳,怎知扑了个空,整个身子腾空掠过眼泪汪汪,她整个脑袋都麻了“哥、哥,不要打了啦,再打下去就会死人的。”再多来几拳,这康泽就算不死,也铁定废手、废脚。

    不是心疼康泽那家伙的伤,是害怕哥哥一个不小心将他给打死了,会因此而吃上官司的。

    而且那康泽人高马大的,为什么都不还手?她很好奇,尽管是酸泪涟涟,她心中仍有满满的凝惑。

    再怎么说,他们家有拿一笔钱出来了呀,不是吗?为什么还任凭哥哥开扁呢?难不成他真那么愧疚撞死了她?

    心中的不解教铁商秋怔在原地,浑然不察哥哥是几时终于住了手,也压根不知道急喘着气的他沉着脸,二话不说的揪着看起来只剩一口气的康泽的双臂,往吉普车走去,跳上驾驶座,迅速往医院的方向急驰。

    奇怪,那康泽不是有被虐狂吧?

    棒了许久、许久,铁商秋的脑海中仍盈满了这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我眼睛一闭,玩完了,你们也不必那么大费周章,别浪费钱花大把的银子买什么风水好、气氛佳的墓地给让我躺,也别弄什么电子花车之类的噪音来騒扰我,随随便便买副还过得去的棺木,一把火烧一烧,雇条船,将骨灰拿到海上洒一洒,省钱省事,万事

    没想到,她曾随口的一番笑言,竟这么快就成了真实!

    “结果我才十八岁,根本都还来不及实行任何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年轻主张,连最向往的大学生活都还没过上个半天什么的,这条命居然就这么结束了。”轻叹一声气,铁商秋怅然的看着自己的葬礼在家人哀戚的情绪里进行。

    丧事前半段,确实是依着她的一语成忏而行。

    没有喧扰烦人的铿铿锵锵,也没有听了会断肠的五子哭墓,就在殡仪馆侧角的厅堂里,简简单单的仪式,朴实无华的棺木,几来她最喜欢的玛格丽特伴在身旁,然后,她曾生存过的证据就随着一把熊熊火焰给化得一乾二净了。

    丧礼后半段,就让她心里有点不是很舒坦了。

    不愿意捧在手心疼宠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这辈子的人生真就这么随着海潮而船过水无痕,爸妈他们算是相当有心,挑了栋坐落在他们眼中算是山明水秀好风水地带的灵骨塔,花了几十万买了个显眼的好位置,淌着泪水、红着鼻心,将她烧得只剩没几公克重的残渣给供了进去。

    嗤!在心里,铁商秋是很感激他们的用心良苦,可好歹要供,也替她找个热闹一点的地段嘛。

    灵骨塔的位置是在所谓的市郊,但在她眼中,却彷佛是置身在某处荒郊野岭的山脚下,冷冷清清得很。唉!没想到还活着时,为了联考拚命死书,哪儿也不敢跑,这会儿连到了阴间也没得热闹一下。

    而且,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送到火葬场火化的心情很涩,百般滋味在胸口翻搅不休,直想寻个清幽的地方哭个三天三夜。

    噙着泪,铁商秋忽地别过脸,忽然瞧见一张脸,是他,康泽。

    他神情哀戚且木然的杵在一旁,眼神僵滞死寂,整个人像是根柱子似的石化了,动也不动,任凭周遭森冷的寒风刺骨缭铙他全身。

    怎么,他是来送她最后一段路的?啐!真那么有良心?

    她悲怆万分的心中没有感动,只有又浓又稠的愤慨与不满,只再瞥一眼,胸口蓦然抽搐着哀恸,抑不下的心痛难忍让她愤怒的扑身上去,双手紧握成拳,拚了命的想打他、喘他,狠狠渲泄心火“哎呀!”

    一个踉跄,铁窗秋跌趴在半空,垂首望着自己透明的手、胸、脚、全身,酸涩难当的泪水像溃了堤的水流,扑簌簌的滑下颊颔。

    忘了,她浑然忘了自己此刻的凄惨下场,还妄想对人家怎么呢,动手动脚全都没个屁用,每一个蕴足了力劲的拳脚全都穿透他,就像是对着空气耍拳术般,无论她如何踢、踹全都徒然无功。

    到最后,她终于累了,也倦了,停住冲动的报复举止,气喘吁吁的跌跪在他身边,透明的泪水卷着寒意滴落指间。

    好恨啊,她一直盼望自己有个光鲜亮丽的未来,她一直规画着未来的梦想,她现在只希望还能健健康康的自在呼吸着每一口空气。

    “对不起”

    悠悠的,铁商秋听到这三个字自康泽口中轻轻逸出。

    剎那间,一口激动的气息闷在胸口。自出事至今,她从没听他开口说过这三个字,如今,就在她的身体终于随着一把火给烧透之际,他却这么突如其来的说了,还恰巧让对他极为痛恨的她听得一清二楚。

    “对不起?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都是你、都是你!”气愤难当,她又冲到他身前,朝他飞舞着他看不到的小飞拳“都是你的错,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呀,我想好好的念完四年大学,我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还有一大堆的计量还没实现,我想我想我只想能好好活着,仔仔细细的感受每一口空气的重要性,结果你哼!对不起?一声对不起就能换回我的命吗?”

    激烈难当的哀痛迅速蔓延到全身四肢百骸,多日来的悲伤一古脑全袭上来,一双惨白洁净的手紧紧捂着颤抖的唇瓣,铁窗秋无法自己的放声大哭。

    能闭眼睡觉真好!

    铁商秋斜趴在距床铺几尺高的空中,扁着嘴,一手托着额头,她又羡又怨,不满兼瞪着大眼,隔了段距离,瞧着身下似乎睡得不甚安稳的康泽。

    她不得不承认,心里头是嘻嘻,挺窃喜难耐的。这叫什么?愧疚?良心不安?因为他的过失而改变了两个女生的命运,活该他睡不安稳!

    打她进来后,他就是一副被梦魇缠心的模样,翻来覆去的,眉头也是拧着,怎么,是因为伤口还在痛吗?

    扮哥揍过他后,直到在火葬场那天,她都没再见到他,因为,呵呵,他早该被人痛扁一顿,住几天医院。而她讨厌医院里那股阴森感,所以没进去监控他。而在火葬场时,因为气极,冷冷数瞥,当时,她只觉得阳光下,他的脸花花青青的乱成一片,很教人发噱,也有点教人同情,但仍不以为意。今儿个晚上,她莫名其妙的有了端详他的情绪,结果这一仔细瞧来呵呵,看起来哥哥的拳脚功夫丝毫不逊当年嘛!

    两个钟头的时间,铁商秋就这么杵在康泽身上几尺处,神情有些茫然恍惚的盯着他瞧。

    没办法,她实在是无聊至极。

    试了几个晚上,她巴望着能托梦给家人,想跟他们闲话家常,想跟他们要一大堆她在这里缺乏的物资支持,可是,她无法跟他们沟通,无法入他们的梦,无法让他们知道她还在他们身边闲晃飘荡,可也料不到,自己竟然会在不知不觉中晃到康家,还那么大剌剌的闯到一个大男人房里,盯着他的睡相瞧了许久。

    而他的确是长得不赖,浓密有型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而具诱惑的嘴唇,略带古铜色的健康肌肤,若是睁开眼,炯亮有神的黑眸铁定会替他的魅力多添几分魔魅光彩,就眼中所见,他真的值得大多数的女人花上数个小时左瞧右赏,一个不小心便会跌进心悸神动的箩筐里,挣扎不起。

    瞧,她这会儿不正如此?

    就这么盯着他的睡态瞧上了眼似的,铁商秋一点也不心虚、不脸红、不羞涩不安猛地惊觉,她迅速摇晃着脑袋。啐!看看她的举动,方才,她真的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盯着他瞧?

    呵呵,自己八成真是到达穷极无聊的地步了!

    “喂,醒醒!”横竖来了也是来了,她加加减减的喊个几声,看这家伙会不会比家人更好沟通。

    康泽翻了个身,没醒,但唇际逸出几声轻呓,似乎是经人騒扰了什么的。

    喝,不会吧?竟真能与他沟通?竟能唤得动他?她心头一喜,太好了,再试一次看看。

    “喂!猪八戒,你给我醒过来。”

    同样的动作他又做了一次,但这回他眼睛也仍然没有睁开来,叹口气,正想再努力一次,下一秒,铁商秋赫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已入了他的梦。

    妈呀!这是她惊讶的见到方才还兀自恍惚于梦境中的他忽地睁开眼,眨了眨后,便直生生的瞅着她瞧,也是满眼惊骇。

    妈妈她的妈呀!她不会是不会是真入了他的梦了!

    两人面面相觑,良久,空气中的一丝波动撩醒了他们初苏的神智。

    “你是?”康泽动了动嘴巴,几近无声的低喃着。

    喝!丙不其然,真的是耶。铁商秋的嘴巴意张愈大,心跳因不敢置信而逐渐摇出激荡的律动。怎、怎、怎么可能呢?她果真是入了他的梦,天呀,她的天呀,但兴奋还没到达脑神经,她马上又教另一项遗憾给掩上了。

    这人为什么是他不是别人呢?而且,这对她与对他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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