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一走,只留刘同知、蒋通判等少数官吏在此,董宅门前数千人起先都是一静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都看向张原这群秀才,唯秀才们马首是瞻,张萼喝道:“打进去,活捉董祖常!”
刘同知喝道:“缉捕凶犯是官府的事,汝等生员岂可胡作非为。”
张原忙将三兄劝住,三兄张萼做事是不计后果的,他张原却不能这么鲁莽,今日既要严惩董氏父子,又要保护好自己,因为煽动百姓打进去,固然痛快,但乱民无法约束,若造成房屋焚毁、人员伤亡,他们这些首倡的生员必受惩处,所以要另想办法捉拿董祖常,而且得约束住民众,不能让混在其中的泼皮无赖从中阄事打抢,事后反而由他们这些生员承受罪责——
张原这边除张岱和张萼外,还有翁元升、蒋士翘,以及后面赶来的的华亭生员十余人,张原与诸生商议了一会,要对付董氏父子还得借助官府之力,董其昌的门生黄国鼎走了,这刘同知和蒋通判可以争取,张原便与翁元升和另一位华亭生员杜士全去见刘同知和蒋通判——
张原道:“刘大人、蒋大人,董宦父子为害一方,造成民怨沸腾,两位大人也都看到了,这是董宦多年作恶积聚的民怨一朝爆发,黄府尊有意偏袒董氏,不肯抓董祖常归案,现在又一走了之,把这难局留给两位大人解决,好比洪水将至,却留两位大人在此守堤,一旦堤溃,两位大人何以自处?这各方百姓蜂聚蚁合,其中必有轻剽贪利之徒,一旦乱起,趁势烧抢谁能控制,如此大乱两位大人能辞其咎否?”
刘同知和蒋通判对视一眼,这个张原年未弱冠,当此众情汹涌之时还能如此冷静、思虑周详,实非等闲啊,刘同知点点头,却问:“依张生之见,又当如何?”
张原道:“抓捕董祖常,以平民愤。”
张萼叫道:“董其昌是元凶,若无董其昌,他的几个孽子如何作恶,这回把董其昌一起抓了。”
张原笑了笑,说道:“这回只抓董祖常。”张原心里很清楚,抓董其昌不是地方官能有的权力,象董其昌这样以从三品高位致仕的大乡绅,又是东宫老师,除了朝廷要治他的罪,地方官员哪里能惩治他,但只要揪出董祖常并治罪,董其昌身败名裂之日也就不远了——
松江府刘同知对董氏危害乡里早有不满,方才董祖常又那般嚣张吼叫,刘同知很是恼怒,目下形势危急,民怨如火,稍一处置不慎就全酿成声势浩大的民变,他也认为必须抓捕董祖常归案以平民愤,便与蒋通判了一会,对张原等人道:“董祖常闭门不出,我等又不便破门而入,奈何?”
张原道:“两位大人可以晓谕董宅中奴仆,要他们离开宅中,否则一并治罪,如此,宅中必乱—ˉ—”
却在这时,听得有人大叫道:“董其昌父子要乘船逃跑!”
随着这一声叫,天上陡然雷声震响,就好似雷神战车从众人头顶隆隆驰过,闷了半天的大雨“刷”地就下来了,民怨所ji,暴雨如怒。
翁元升叫道:“董宅后门那条小河直通白龙潭,再通大河往泖庄,那里有董氏的大庄园。”
张原道:“两位大人,不能让董祖常跑掉,否则民愤无处宣泄,必致大乱。”
刘同知深以为然,喝命身边的十二名衙役立即去追捕董祖常,他与蒋通判还有张原几个诸生随后赶去,宅前民众听说董氏父子逃了,也都涌到董宅后门去。
张原诸人冒雨赶到董宅后面的小河边时,见有不少百姓受伤倒地,两条三橹浪船已经驶远,却原来董祖常让吴龙领着数十名打行青手持棍棒开道,将聚在后门的民众打散,然后由一群健仆护着,董其昌、董祖源、董祖常和一众女眷上了河边的两条浪船,三橹飞划往东而去,除了吴龙几个打行头目随董祖常上了船,其余打行的人或躲入董宅中,或蹿入街巷四散。
大雨如幕,董其昌坐在船上,从篷窗回望河两岸宏丽豪宅,脸se发青,这回被逼得抛家而逃,实是奇耻大辱,恨恨道:“也不必去泖庄了,安顿好女眷后我径去南京,不严惩这些生员和刁民誓不罢休。”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震响,船身一晃,董其昌没坐稳,摔倒在舱板上,只听得船工一片惊呼:“撞船了,撞船了!”
明日把董氏父子一锅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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