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委屈自己吗?”她就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后继无人啊!
“委屈?!原来嫁给我竟有这么天大的委屈!”完颜术狂吼出声,声震屋檐。
君绯雪身子一颤,捣住耳朵,不忍卒听。同样一句“委屈”说的却是两种心情哪!
“呜”一声痛苦哽咽自君绯雪唇间脱口而出,她倏地胞步向前,只想远离这一切痛苦。
同时,完颜术倏地伸手从她身后扣住她的右手手腕,狠狠往后一拖。
她一迳地往前冲,他的手臂却是暴戾地要将她往后扯。
一声微乎其微的喀啦声,从两人相触之处响起。
“啊!”君绯雪痛叫一声,抱着右手痛到整个人弯缩下身,蜷曲他的脚边。
完颜术瞪着她痛苦模样,健壮身子竟是半分都动弹不得
他竞将她手腕拉得脱臼了!
“来人啊!快去叫王大夫来!”完颜术朝着门外大喊着,粗犷睑庞苍白如纸。
“是!”门外小僮马上大声回应道。
完颜术双膝落地,弯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极慢极轻地将她摆上榻边,生怕惊动了她丝毫半发。
只见她痛得紧闭着眼,咬着唇下敢大声喊痛,像随时要昏厥过去一般。他的额上狂冒急汗,心里比她还痛苦上百倍。
君绯雪右手手腕全肿了起来,纤瘦身子不停抽搐着。
即便连一个大男人,也往往受不住脱臼痛苦,他却这样对待了她,无怪乎她会认定下嫁于他有着千百委屈。她没错,他确实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蛮子!完颜术在心里诅咒了自己千万逼。
君绯雪低喘着气,微微扬眉望着他一脸焦急。
“我没事的不怪你”她蹙着眉尖,硬是为他挤出一抹笑。
“闭嘴!”完颜术狂乱地大吼一声,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
吼完,见她微怔地望着他,他自责地想甩自己一巴掌。即便他心里急,也不能老吼她啊。
“谁的错,我心里有数。你忍着些,大夫就快来了。”完颜术尽可能地压低声音,下想再惊着她。
“大事不好了,军部传来急件,说是蒙古乃蛮部落急攻我军啊”殊尔哈齐一看到绯雪痛得在榻上猛喘气,就忘了之前正在说什么。“绯雪怎么了?”
“手腕脱臼。”完颜术嗄声说道。
“她的手腕无端端地怎么会脱臼”
“全是我的错!”完颜术霍然起身,一个拳头挥击向墙面,砰一声巨响,像是击倒了一座山头似地,把甫进门的王大夫吓了个魂不附体。
“王大夫,快啊”殊尔哈齐见完颜术正忙着发怒,急着开口招呼道。
王大夫匆匆坐到杨边,一看到君绯雪抱着手腕流泪,连忙问道:“姑娘身子哪里不适?”
“她的手脱臼了。”完颜术说完后,快步走到门边,瞪着一群飞过天际的雁鸟,硬是不愿回头。
“姑娘先忍着痛,我且看看。”王大夫说道。
听见榻上传来君绯雪痛得抽气之声,完颜术咬着牙关,强硕身子忽地又是一震。
“殊尔哈齐,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蒙古乃蛮部落急攻我领土”完颜术大声吼着,存心掩盖她那些像刚着他心头肉的低鸣痛呼。“皇上下令,要你马上带军出征。”殊尔哈齐说道。完颜术军队可是大金不败之后盾哪!
“知道了,我即刻便出发。”完颜术跨出门外,依然是头也不回。只是,完颜术才走了一步,脚步便停顿了下来。
“怎么了?”殊尔哈齐也跟着止住步。“你担心绯雪吗?放心吧,我让我那”
“婚事暂且先搁下吧。”完颜术颓着双臂,低头望着地面,全然不复平日出征前意气风发之模样。
“什么?!”殊尔哈齐惊讶地睁大了眼。
完颜术头也下回地往前定,长靴陷入泥土里,每一步都踩得无比沈重。
“我而今要出发征战,是死是活,谁晓得呢。”完颜术目光空洞地看着远方。
“你什么大小战役没见识过,哪一回说过这种丧气话了。”
“好疼”内室乍然传来一声啜泣。
完颜术紧闭着眼,快步远离了屋宅,只想走得愈远愈好、愈远愈好殊尔哈齐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内室
王大夫正坐在桌边写着方子,嘴里说道:“姑娘的膀子已无碍,这十日可别劳动,切记多休息。这几帖葯材加了龟鹿骨,一日四回”
“王爷呢?”君绯雪未受伤的左手,拿起一方手绢拭着脸上泪痕。
“啥?”王大夫佯装没听懂,生怕君姑娘要他去叫人。
殊尔哈齐走近杨边,低声说道:“圣上有令,他出征去了。”
“他出征了啊?”
君绯雪低着头,分不清楚心里此时心思是难过,或是松了口气。
“你好好歇着,我待会儿叫你义母来照顾你。我也得快点准备与头儿一同出发了。”殊尔哈齐说道。
“请义父一路保重。”君绯雪真诚地说道。
“我会的,也会帮你看顾头儿的。”殊尔哈齐大声说道。
君绯雪闻言,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目送着义父和王大夫一同离开屋内。
她咬住唇,竭尽所能地不让自己流泪。
完颜术或者伤了她手腕,但她也重伤了他的心。这一回,他竟连瞧都不愿瞧她一眼,便上了战场。
罢了,就这么两无干系吧,也省得她老挂心着自己会耽搁了他婚事。
她不该再贪恋什么了。他是个慷慨主子,待在他身边当丫鬂的这阵时日,她手边早已揽了些银两,随时都可离开王府回中原寻人哪。
君绯雪从怀里掏出娘留给她的那只船舶荷包,乾涩眼眶流下出泪,心痛却是不曾停止过。
情字,果真伤人啊!
在君绯雪手腕脱臼那阵子,她什么事也做不得。或者该说,她的屋内多了两个供差使的丫头和婆子,什么活也不让她做。
这段时问什么事也没发生,不过是来了个探子,对她说了说中原君家村附近目前还没探到任何君家人消息。
君绯雪初闻这消息,揪着娘绣的荷包,心头震动久久都没法子平复。
义母告诉她,说是完颜术早在她前回发烧之际,便派了人到君家村附近几个村落去询问她家人的下落了。
君绯雪感动莫名,一颗芳心不免又偏向他一些。只是,她这心越偏向他,也就益发地想着要他子孙满堂。
不过,即便她心底想要离开王府回到中原,她还是该当面谢谢他为她派了探子去寻亲哪。
无奈何他此次出征,过了好几个月,冬去春来了,可他却依然消息全无。她开始挂心着是否战事不顺,但她又不敢询问义母,怕义母也正担心着义父安危。
天晓得心意烦乱的她,这几日就连女红针黹之事都做不好啊。于是,便召来了几个孩儿,在院落里教着他们识丰诵诗。
“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女慕贞洁,男效才良,知过必改,得能莫忘”
读诵之声朗朗地在前厅里响着,孩童们摇头晃脑读书的模样儿,看得君绯雪唇角噙笑了。
上天没给她生儿育女的命,可她能教导孩子读书,也能稍弭不足之憾啊!
屋外开始落下雨丝,君绯雪见状,忙差着孩子们各自快些回到家里,免得雨下大了染上风寒。
君绯雪收拾完书本、笔墨,才没了事忙,手指便冻得僵硬了。
她将手指放在唇边轻呵着气,却想起那日完颜术以自己胸膛为她祛寒情景,心口微微地疼着。她猝地弯身想在火盆里多加些生炭,不许自己再胡思乱想。
“姑娘,我来吧。”丫头莲儿见状,接下了工作。“这暖手炉,您先拿着。虽是早春,你还是得小心些,别冻着下身子啊。”
“姑娘,这是红汤姜茶,你喝点。”李嬷嬷端着一盅茶送到她手边。
君绯雪坐在榻边,还是没习惯被当成官府小姐般地侍候着。
她逐一谢过了莲儿、李嬷嬷后,静静地坐到一旁拿起王府管事要她帮忙整理之田租帐目。
田租之事,原都是管事在打理,下过,管事这一、两年来眼睛差,没法子瞧得分明。她原本只是帮忙管事抄写帐目,只是帮忙久了,总有些熟悉,况且,她对数字有着极佳记性。
君绯雪才瞧了几页帐目,便觉得不对劲,分明都是同一家帐目,怎么收租价格有高有低呢?
“莲儿,请帮我取纸墨算盘来。”君绯雪柔声唤着。
莲儿忙着在大桌上摆布着绋雪姑娘要写字的东西,一边好奇地往门外头采看着是谁在嚷嚷啊?
“绯雪绯雪殊尔哈齐之妻乌林答氏撑着一把油伞,又急又嚷地冲进前厅里。
“义母,有什么事吗?”君绯雪连忙迎上前,伸手拂去义母肩上雪花。
“术儿他”乌林答氏喘得上气下接下气。
“王爷回来了吗?”君绯雪心下一喜,眉眼问顿时染了一层光采。
“他”乌林答氏沈重地拧着眉,长叹了一声。
“他怎么了?”君绯雪见状况不对,心头一慌,小脸渐失了血色。
“你义父捎来了信,说王爷在战场上恍神,被蒙古将军一把大刀挥中,伤重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