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夜里欢的衣袖,借着浓雾弥散升腾之时,逃出了那些暗卫的视线。当然,他们临走时没有忘记柳树下的那个血人。
“想不到,你居然带上了金雀筒?”即使是个冷面杀手,夜里欢也不敢直面怀中的那个血人,在凌空飞驰的空当,侧头对杨乐天说了一句,以他冰冷的个性平时绝不会问这些事情,但现下他却很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令自己忽视掉淌在手臂上那些潮湿温热的东西。
杨乐天微笑着:“嗯,还要多谢你的落花,将天神教的金雀筒加以改良。”
夜里欢眼神一冷:“你是说刚才那些中毒而亡的暗卫,不是为毒烟之害,而是中了银针上的剧毒。”
“当然,落花早已将毒烟换成了无毒的浓雾,迷惑敌人罢了,而真正致命的是那些银针上的鹤顶红。”
“鹤顶红!难怪那些暗卫死得快。”夜里欢喃喃。
杨乐天失笑,他在夜里欢身侧疾奔,脚下轻功如行云流水,绝不比夜里欢逊色半分。相反,杨乐天是有意放慢脚步,与夜里欢并肩同行。
夜里欢观察了一刻,忽道:“你轻功是什么时候恢复的,为何刚才比武之时没有用出烟雨六绝,难道你的内功时有时无?”
今日这个冷面兄弟的话似乎特别多,而且眼神也有些飘忽,然,杨乐天却不想过多提及自己内功的事,暗流无法控制,他仍是个需要被别人保护的废人。苦涩地笑了笑,杨乐天没有解释,只道:“我们快走吧,趁天亮前出了扬州城门。”
“不行,我们先回客栈。”夜里欢回头望了望,黑漆的夜空中没有看到他等的人,随即摇头,“江武兴为了飞鸟也入了万柳山庄,没等到他平安的消息,我们不能离开。”
杨乐天点点头,又是踌躇:“可是……飞鸟这样子,白日出城怕是易被发现,况且他伤情严重,应及早送回无名山庄。”
“嗯。”夜里欢顿了顿,“那我们分头行事,你送飞鸟去无名山庄,我回客栈等江兄回来,之后再去撵你们。”
“我?”杨乐天摇摇头,心中一酸:刚才若不是及时按动了金雀筒的机关,我也难逃一劫。唉,内功不得掌控,一路之上何以保飞鸟周全?
“不如我们换过来,我去客栈等江兄,你带飞鸟先赶回无名山庄。”杨乐天故意掩口咳喘几声,做给夜里欢看。
夜里欢冷眼一瞥:“好吧,看你身体尚且孱弱,也扛不动他,我就先行送飞鸟出扬州城吧。”
“多谢!”杨乐天点点头,从腰间摸出那瓶沁儿给的伤药,塞给了夜里欢,遂与夜里欢分道扬镳。
灿灿荧荧的星月下,杨乐天一路乘着秋风,折回了客栈。事实上,杨乐天是和江夜二人同时抵达的扬州城,还特意选了他们隔壁的客房住下。
一入房门,杨乐天就止不住地咳血。刚刚那一番潇洒临风,都仅仅是表面上装出来的轻松,而受损的五内给他带来的巨大压力,逼他不能不面对现实。
即使是暗流布体,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唉,顶多是延个一年半载的寿命……估计是我双手上沾的血腥太多,定要用我的命来偿,哈,哈哈……
缓了一刻,杨乐天尽力使自己面对现实,这便随手斟上一杯茶,漫不经心地嘬着茶水,虽是一杯清茶,可到了他的嘴里也变成了腥甜的味道。
“吱”地一声轻响,似乎是窗棂被风儿拂动的声音。杨乐天一口清茶下肚,撂下手中茶杯,快步来到隔壁门前,在门框上轻叩六声,“咚咚咚,咚,咚,咚。”乃是三急三缓。
这无疑是天神教内部的信号,门内昔日的青龙怎会不熟悉。
“夜教主回来了?”江武兴过去开门,看到杨乐天的时候,不禁哑然失笑。他把杨乐天拉进来,探头探脑地望望门外,确定没人之后才谨慎地落下门闩。
“真的是你!”江武兴回过身,看着这个重伤初愈,却精神抖擞的男人,“那个在风中咳嗽的人,我当时就猜到了。”
杨乐天会心微笑,“谢谢你,当时没有在夜教主面前揭穿我。”
“呵,既然有人想去找死,我不拦着。”江武兴踱步走到窗前,向外张望。
远处,晨曦初朗,刚刚头顶的一轮冷月淡入灰白的天空。刮了一夜的风到了黎明时分,也渐渐小了,拂上江武兴躁热的脸,蓦然怡神。
“别看了,他不会来了。”杨乐天忽道。
“夜教主出事了?”江武兴惊恐地转过头。
杨乐天笑了,“放心,我们救出了雨燕的二哥,夜教主已连夜送飞鸟出城了。”
江武兴顺顺胸口,“他平安就好,当我赶到柳树林的时候,发现全是暗卫的尸体,料想你们应该成功逃脱了,才回来客栈的。”
“嗯,既然江兄也平安返回,那咱们这便启程,去追赶夜教主他们吧。”
“好。”江武兴回答的干脆,转目望向床榻,轻笑了一声,“杨乐天,临走前,我还有个惊喜要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