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秋雨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猛然被吓了一大跳,“霄儿?!”
陆霄一双漆黑的凤眸,在极近的距离,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师尊。”他陡然回过神来一般, 有些仓皇地垂下了眸子。
“你凑这么近做什么, 吓死我了。”秋雨桐回过神来,拍了拍胸口, 吁了口气。
“师尊昨晚翻了个身, 不小心掉下来了。”陆霄抿了抿唇, 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对方腰上的胳膊。
“我掉下来了?”秋雨桐这才发现,他并没有躺在那张窄窄的小床上, 而是在地上的稻草堆里, 整个人都蜷缩在陆霄怀中, 一双冰冷的脚还紧紧贴着小徒弟温热的大腿,姿势简直不雅到了极点。
“……”他赶紧把脚收了回来,试图解释自己这种丢脸的行径,“呃, 我睡糊涂了。”
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具身体原本就十分娇弱, 中了寒毒之后更加畏寒, 总是不由自主地靠近热源。陆霄如今不喜欢和人亲近,昨晚还不乐意跟他睡一张床,这小子不会生气了吧?
唉,徒弟什么的, 果然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遇到打雷还会拖着枕头钻被窝,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叫师尊,哪儿像现在这么麻烦。
“嗯,我明白的,师尊在船上休息得不好,昨晚自然就睡得沉了。”陆霄却没有生气,还十分善解人意地给秋雨桐找了个台阶下,又仔细帮他拉拢了散乱的内衫衣领,“师尊,该起床了。待会儿咱们去庄子里瞧瞧。”
“哦。”
……
这一天是个艳阳天,春风拂面,万里无云,灵鹿谷中溪水潺潺,小鹿轻跃,一片生机勃勃。
往灵鹿谷深处走去,大片白墙黑瓦的连绵屋宇出现在眼前,看起来朴素而雅致,这便是药王庄的主宅了。
此时此刻,庄子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红绸灯笼,窗棂上也贴了大红喜字,一派喜气洋洋。
“师尊,如今临近喜宴,想来这位徐大神医,心情应该不错。”
“但愿如此吧。”秋雨桐叹道。
两人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一路往庄子里走去,路上十分清幽,没遇见什么人。
忽然,一阵叽叽喳喳的低语声传来,秋雨桐脚步微微一顿:“霄儿,好像有人?”
回廊旁边有个巴掌大的小花园,花园的假山里,似乎有两个婢女正在聊天。
“云姐姐,这花样也太难绣了吧,我这手都被扎了好几针了。”一个稚嫩的声音抱怨道,“我真羡慕那位还没过门的庄主夫人。要论出身的话,她比咱们还差呢,只是一个孤女,怎么就能当上庄主夫人呢?”
“珠儿,你别瞎说,小心被人听了去。大庄主那天在崖壁上采药,不小心跌下悬崖,腿也摔断了,要不是被段姑娘捡了回去,说不准连命都没了。而且段姑娘温柔善良,人又长得漂亮,大庄主喜欢她,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我总觉得那个段姑娘,一个人住在崖底,有点来路不明……”小婢女讷讷道。
大婢女轻斥一声:“什么来路不明?我听陈姨说,这位段姑娘的爹娘,是一对私奔的小夫妻,怕被家里人找着,所以才在崖底搭了个茅屋,生下了段姑娘。只是段姑娘可怜,爹娘早早地就死了,留她一个人挨日子。还好,好人有好报,她救了大庄主的命,大庄主又喜欢他,也算是一段天赐的好姻缘。”
“云姐姐,大庄主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这位段姑娘呀?”
“你想想,大庄主性情孤僻,为了不委屈这位段姑娘,专门让二庄主帮忙操办喜宴,请了许多大能修士前来,就是为了给段姑娘面子。”
“唉,也是。可我总觉得,段姑娘她……”
“哎哟,我的珠儿啊,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对了,你知不知道,这次二庄主替大庄主操办喜宴,都请了哪些人?”
“我听说,已经请了朔雪城、北海剑派、南山寺的掌门人,对了,还有玉琴宫宫主……云姐姐,你说那些修士大能们会来吗?”
“当然会来。我听张大管事说啊,那个什么千年难遇的’血狱秘境’,很快就要开了。这些大能修士们出入秘境,肯定要准备一些救命的灵丹妙药,那可不得来咱们药王庄?”
“嗯嗯,云姐姐说得是。”小婢女压低了声音,“据说朔雪城来贺喜的客人,是那位翠屏峰主桑灵溪?我听说啊,他长得可俊了,嘻嘻嘻。”
“你就发花痴吧。我上次帮张大管事整理喜帖回执,朔雪城那边,除了翠屏峰主桑灵溪之外,那位傲雪峰主白寒渊也会来。”
“哇,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个冷傲美男子。我知道了,云姐姐就喜欢这种冷冰冰的类型,对不对?”
大婢女恼了:“去你的,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胡说八道的小蹄子!”
“哎哟,云姐姐生气啦,哈哈哈哈哈,别挠我痒痒啊……”
“哼哼,看你还敢胡说?”
“救命啊,救命啊……”
两个婢女说着说着,似乎打闹嬉戏起来。
秋雨桐和陆霄在回廊里,听着她们打打闹闹,陆霄低声道:“这么说,你那位二师兄也会来?”
“嗯,我也没想到他会来。”秋雨桐也有些惊喜,“二师兄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凑热闹的。”
他这位二师兄白寒渊,天生一张冰块脸,老是被三师兄说几棍子也打不出个闷屁来,但其实为人极好,剑术又高,只是看着有点儿吓人。
两个婢女打闹了一会儿,又叽叽喳喳地八卦起来。
“哎,听说北海剑派特别霸道,和朔雪城、玉琴宫、南山寺全都有仇。云姐姐,你说他们不会在喜宴上打起来吧?”
“自然不会,那些什么仇啊怨的,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谁还在乎啊?这些年不是清清静静的嘛,也没见谁和谁打起来。”
“嗯,也是。”小婢女轻声哼起了歌谣,“天之南,海之北,朔雪城下玉琴摧……玉琴摧,不可追,昔日仙尊今是谁?”
“你在唱什么?!”一个年轻人快步走进小花园里,厉声喝道。
两个婢女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去:“二庄主!”
徐冬青拧紧了眉毛:“我早就说过了,不许在庄子里唱这些无聊的歌谣,更不准在背后编排朔雪城的事!谢城主神仙一样的人物,是你们能够编排的吗?!”
秋雨桐在回廊里听着,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上次元宵节在醉仙楼吃饭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这位药王庄的二庄主,大约是掌门师兄的众多崇拜者之一,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小婢女战战兢兢道:“婢子不敢了。”
“这次就算了,下次决不轻饶。”徐冬青哼了一声,抬头望见了回廊上的秋雨桐和陆霄,不由得愕然道,“……是你们?”
秋雨桐走上前去,笑道:“是我。”
陆霄也微微点了点头:“二庄主,你好。”
徐冬青又惊又喜,上前拉住二人的手:“童公子,萧公子,你们怎么来了?上次京城一别,我时常想念你们。”
“二庄主,是这样的,”秋雨桐犹豫了一下,“其实我有点事情,想求见大庄主,顺便也给大庄主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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