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桐也霍然抬头, 向院子大门望去。
二师兄和三师兄来了?
只见两名容貌极其出色的剑修,并肩从大门走了进来,众人立刻窸窸窣窣地让开了一条路。
左边那名剑修,身形高挑矫健, 一身白衣如雪, 目如寒星长眉入鬓,容色堪称极其英俊, 只是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 半点表情也没有。他腰上悬着一柄长剑, 剑鞘如雪般洁白无暇,上面纹着三个淡金色的小篆——“斩风雪”。
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位就是朔雪城傲雪峰主, 白寒渊?他腰上那柄斩风雪, 听说在论剑谱上排名第五, 只比南山寺的无怒大师低一位……”
“嘘,小声点儿,这位爷看起来脾气就不大好。”
“我听说过,白寒渊这人脾气大得很。不过他也就是脾气坏点儿, 再怎么也比他三师弟强,你看桑灵溪那副模样哟, 啧啧。”
“哈哈, 翠屏峰主还是那个样子,风流成性,哎……”
“是啊,我听说, 去年岳阳李家的大小姐,马上就要出嫁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在观音庙进香见了他一面,立刻吵着闹着不肯嫁了,把李家老爷给愁秃了头,哈哈哈……你看,他又在四处勾搭了。”
白寒渊身边那位风流俊俏的剑修,自然便是翠屏峰主桑灵溪了,只见他一双桃花眼水波潋滟,一身淡鹅黄色的薄薄衫子,腰间悬了一柄墨绿剑鞘的细长软剑,剑鞘上同样纹着三个淡金色小篆——“烟波绿”。
秋雨桐听着周围众人低声八卦,忍不住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看来三师兄这些年来,不仅没有收敛,还愈加放荡不羁,也不知道回去之后,掌门师兄会不会罚他去问剑崖,跪个三年五载的。
桑灵溪一边走着,一边不停地向前后左右的女修们抛着媚眼,从十八岁到八百岁,从修风月道的艳修,到修无情道的坤道,简直啥也不挑剔,只要是女的、活的,都能收到这位翠屏峰主的媚眼。
“师姐,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他还看我了呢!我的天,他看咱们师父了!这种花花公子,啧啧。”
“花花公子又怎么了,他长得那么俊,连师父都在看他……”
“小柔,你说为师在看谁呢?!”
“师父……啊,他又看我了!”
白寒渊忍无可忍地微微别过头,狠狠瞪了桑灵溪一眼:“问剑崖跪得还不够?”
桑灵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立刻老老实实地收回了目光,毫无骨气地求道:“二师兄,看在同门百年的情谊上,您老人家可千万别再跟掌门师兄告状了,我这腿还发着软呢。”
“你知道就好。”白寒渊冷哼一声。
“知道的,知道的,二师兄您大人有大量……”桑灵溪一边点头如啄米,一边别过头去,暗暗翻了个老大白眼,低声嘀咕道,“只会拿掌门师兄来压人,啧。”
“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桑灵溪立刻怂了。
秋雨桐坐在角落,望着两个师兄熟悉的斗嘴场面,好笑的同时,又莫名觉得鼻子一阵发酸。这么多年了,二师兄和三师兄,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副老样子。
只可惜掌门师兄没来,掌门师兄在的话,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如果掌门师兄在,二师兄便会抱着剑,垂眸站在掌门师兄身后,一言不发,反正他本来就是个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性子。而三师兄呢,肯定不敢这么明晃晃地四处抛媚眼,只会夹紧尾巴,趁掌门师兄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调戏哪个害羞的小姑娘,然后被掌门师兄微笑着轻轻一瞥,立刻各种赔笑告饶,怂得不行。
唉,好想念朔雪城啊。
秋雨桐一边感叹,一边心不在焉地拿起茶杯,却发现空了。
陆霄提起茶壶,给他倒了大半杯热腾腾的清茶:“刚倒出来会有点烫,小心点儿。”
“嗯。”秋雨桐点了点头。
有个贴心的徒弟还真是好。此时此刻,药王庄院子里所有的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两位大能师兄,而他这个小徒弟,居然还能发现他杯子空了。
“白峰主,桑峰主!您二位可来了!”徐冬青大喜过望地迎了上去,“来来来,这边请!”
白寒渊淡淡地点了点头:“二庄主。”
桑灵溪笑嘻嘻道:“二庄主,恭喜了啊。听说嫂子美得很,连大庄主都不能逃脱温柔乡呐。”
白寒渊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
“哈哈,没事儿的,我哥他不会介意的。”徐冬青殷勤地将二人往院子中间的主桌引去,“两位峰主这边请!”
徐冬青将白寒渊和桑灵溪引到主桌,无尘大师缓缓起身,点头道:“白施主,桑施主。”
白寒渊和桑灵溪也作揖见礼:“无尘大师。”
白桑二人落座之后,徐冬青轻咳一声,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打听道:“二位峰主,不知谢城主他老人家,近来如何?”
白寒渊点头道:“尚好。”
桑灵溪笑道:“劳烦二庄主挂心了。我那位掌门师兄好得很,正在闭关修炼呢,待出关之后,想来修为又会大进了。”
四下登时一阵低声议论。
“难怪谢城主这些年都闭门谢客,原来在闭关修炼呢。”
“两百年前那场朔雪论剑,他在自家大门口被归无涯废了双腿,心里指不定有多憋屈呢,这些年来肯定一心修炼,想要报仇雪恨嘛。”
“谢晚亭可是剑修,这两条腿废了,怎么使剑啊?”
“谁知道呢!这么多年了,也没人见他出过手。反正论剑谱上,他那柄’止戈’还排在第三,上面就只有清衡仙尊的’天照云海’,和归无涯的’泣血’。”
“我觉得吧,这论剑谱也太不靠谱了……”
秋雨桐听着这些八卦,心中略微有些不舒服,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陆霄轻声道:“师尊,别理他们。”
那位名叫燕然的碎嘴剑客听了一会儿,忍不住笑道:“其实要我说吧,这位朔雪城的谢城主,当真是一位惊世奇才。两百年前,朔雪城那场仙盟大会,归无涯当众废了他的双腿,几乎让他颜面扫地。那个时候,他师尊□□真人刚刚陨落不久,他一个人带着三个小萝卜头师弟,大家都以为朔雪城从此就一蹶不振了,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莽头陀疑惑道。
“没想到,谢晚亭竟然仅仅闭门谢客了一年,就重新振作起来,还把三个师弟都拉扯大了。白寒渊和桑灵溪不用说,一个论剑谱排名第五,一个论剑谱排名第七,自然是一等一的大能剑修,更可怕的是那个小师弟,飞来峰主秋雨桐。”
“秋雨桐又怎么了?洒家听人说他飞升了,可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论剑谱都没这个人。”
“论剑谱里没有秋雨桐,是因为他没有本命剑,天机先生才没有把他排进去。如果真的打起来,别说白寒渊和桑灵溪,就是谢晚亭,甚至归无涯……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这么厉害?”莽头陀忍不住咂舌。
“厉害是厉害了,只可惜谢晚亭千算万算,算错一步,还没等到向归无涯寻仇呢,这位小师弟就飞升了,我要是谢晚亭啊,肯定气得吐血。不过嘛,虽然没了秋雨桐,白寒渊和桑灵溪两个,也足北海剑派喝一壶了。”
“你的意思是,谢晚亭想利用这些师弟,向归无涯寻仇?”
“那可不是。否则他怎么会煞费苦心地,拉扯大这三个师弟?他又不是他们师父,图什么?”
这张桌子在院子角落,没几个人听见他们在聊些什么,但秋雨桐已经极其不悦了。
掌门师兄虽然有时候的确很可怕,但对二师兄、三师兄和自己,那可是没得说,而且掌门师兄从来没有流露过,想要他们帮忙复仇的意思。
陆霄安抚一般轻轻拍了怕他的手背:“师尊。”
秋雨桐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忍住,扭头对那碎嘴剑客燕然道:“你别胡说八道,谢城主不是这样的人。”
燕然看了他一眼,笑道:“哟,这里也有个谢晚亭的崇拜者。谢城主的崇拜者,还真是到处都是。”
秋雨桐还想辩解些什么,燕然已经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其实我也没有恶意,虽然谢晚亭这人心机深沉,但也非常能干,同样是败在归无涯手下,你看看那个林郁容。”
他抬起下巴,往侧前方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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