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就行了。
即便在重伤之后,陆霄的肩背仍然显得强健而结实,和昔日那个病猫一样的孩子,已经完全不同了。可是此时此刻,在秋雨桐心中,他的小徒弟和当年并没有什么两样,仍然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
“叽叽喳喳……”山林中的鸟儿,总是起得很早。
秋雨桐晕头晕脑地翻了个身,抬手捂住耳朵,想要躲开那烦人的鸟叫,可是叫声依然很吵。
他低低“唔……”了一声,终于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却正正撞上了陆霄几乎有些惊恐的漆黑眸子。
秋雨桐微微一愣,赶紧翻身坐起,拉好了散乱的衣襟,又轻咳一声,迅速转动着脑子。这可怎么解释?虽然这小子平日不喜欢旁人亲近,但昨天是紧急情况,陆霄一向拎得清轻重,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反应吧……
陆霄看起来比昨晚精神健旺了许多,但脸色却愈发苍白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秋雨桐的唇角,薄薄的嘴唇轻轻颤抖着。
就算不喜欢和人亲近,这反应也太大了吧?难道烧傻了?秋雨桐心中疑惑,正想摸摸对方的额头,陆霄已经极其艰难地开了口:“昨晚,我是不是……我,我……”
秋雨桐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被啃得破碎的嘴角,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有些尴尬。陆霄的目光缓缓移到他布满淤痕指印的手腕,脸色更加难看了。
两人相对无言,秋雨桐又是窘迫又是无奈,他也没有法子啊,谁让陆霄不愿意吃药呢,而且他还被乱七八糟地啃了一顿,也很吃亏好吧。
“为师也没有办法,谁让你不肯吃药?再说了,之前你不也是这样喂我的,犯得着这么惊讶吗?”他微微一顿,又抿了抿破碎的唇角,“至于你昨天……看在你是个病人的份儿上,又发着烧稀里糊涂的,估计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言下之意是,大家互相抵消,谁也别嫌弃谁了。
陆霄愣了一会儿,而后终于明白过来什么,闭了闭眼睛,轻轻吁出一口长气,又有些隐隐失望的样子。
秋雨桐正莫名其妙,陆霄忽然轻声道:“原来如此。可是我给师尊喂药的时候,师尊说……很恶心。”
秋雨桐看着他那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当时他就那么随口一说,这小子居然一直记恨到现在!太小气了吧!
秋雨桐很想骂陆霄两句,可看着对方那副苍白模样,到底骂不出口。他憋了好一会儿,又努力提醒自己,这是个病人,这是个病人,不要跟病人斤斤计较……
他自我教育了许久,终于和颜悦色地转移了话题:“我看你既然好些了,要不要吃果子?”
“果子?”陆霄疑惑道。
“唔……什么果子?”徐冬青低低嘟哝一声,也醒了。
秋雨桐站起身,把昨晚摘的一大堆果子都抱了过来,心中不由得略微有些得意:“这些果子,都是我昨晚摘的。”
“……”徐冬青瞪着那堆花花绿绿的古怪果子,整个人都沉默了。
陆霄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那堆果子,过了片刻,又抬头望向秋雨桐。
秋雨桐充满期待地看着他:“霄儿,你先挑。”
“……这么多,还真难挑啊。”
“没关系的,你随便挑,想吃多少都可以。不够的话,我再去摘!”
“呃,够了。”陆霄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又犹豫了许久,才十分艰难地挑了一个看起来相对正常的紫色果子,狠狠咬了咬牙,便要往嘴里送。
徐冬青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你是不是疯了?这些果子……这,这一看就有毒啊!”
“怎么可能?”秋雨桐微微一愣,拿起一个绿色果子,试探着想咬一口。
陆霄一把夺下果子,动作比昨天掷剑杀人还快:“别吃!”
秋雨桐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靠,真的有毒。
徐冬青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这么大的果子,又花花绿绿的这么惹眼,居然没有半个虫眼……这简直一看就有毒啊!”
“……”秋雨桐瞪着那堆颜色鲜艳奇形怪状的果子,无言以对。
陆霄忽然插嘴道:“这种果子叫毛虫果,本来就什么颜色都有。虽然它确实有一点毒,但也可以吃,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因为只有一点毒,所以你就要吃?!”徐冬青不敢置信地看着陆霄,“我一直觉得,你特别聪明,特别冷静,特别靠谱,怎么就……”
秋雨桐默默抱起那堆果子,扔到了洞口。
洞内一片寂静,气氛十分尴尬,最后还是徐冬青从罗无垢的乾坤袋里,翻出了一点点灵食,三人才勉强裹了腹。
秋雨桐感觉丢了大脸,连话都变少了,吃了东西之后,就在旁边默默打起坐来。
他闭着眼睛,努力引导着体内那点微薄的灵力,在奇经八脉缓缓运行了三个周天,而后又一小股一小股地汇入丹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轻叹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浑身舒畅清爽到了极点。
陆霄漆黑的眼珠愣愣地望着他,睫毛轻轻颤了颤,而后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秋雨桐扬了扬眉:“怎么了?”
陆霄沉默了片刻,才涩声道:“师尊,你修行得怎么样?”
秋雨桐眨了眨眼睛:“还行吧。之前在药王庄洗了髓,吸收灵气的速度快了许多,灵脉也畅通了不少。对了,你是不是还有点糊涂?昨天在庙里的时候,你一直说胡话呢,让我剜了你的心,再洗一次髓什么的。”
“我……我确实糊涂了。”陆霄低声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徐冬青一边翻着罗无垢的乾坤袋,一边好奇道。
秋雨桐笑道:“霄儿他担心洗髓汤没效果呢。”
“书上说,易经洗髓的话,洗三天就可以了。我听说哥哥给你洗了整整七天,还额外加了什么心头血,然后又泡了三天大补汤,应该没问题的。”
秋雨桐心道,前七天是驱蛊虫呢,后三天才是洗髓,看来徐大神医果然是一位信人,答应自己之后,连弟弟也瞒着。
“原来如此。”陆霄轻轻抿了抿唇,看起来终于松了口气,神色间又有些隐隐失落。
徐冬青翻弄着罗无垢的乾坤袋,忽然道:“咦,这是什么?”
“怎么了?”秋雨桐抬眼望去,陆霄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徐冬青神色有些疑惑,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你们看。”
他手中是三枚拇指大小的淡青色玉牌,上面弯弯曲曲地用血色小篆纹着两个字——“血狱”。